他忽然低下頭，一本正經地：“是不是擔心毀容了配不上我？”
“歐少，你真的想多了。”
“哈哈，俗話說得好，女爲悅己者容。米寶，你要不是太在乎我，豈會怕在我面前出醜？以前，你生病了，醜得要命，也從來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好嗎？罷了罷了，你也別太介意了，反正你更醜的樣子我都看到過了，現在這點算什麼？反正我又不會嫌棄你。”
他越是胡扯，她越是擔心，說來說去就是不肯給鏡子嘛。難道自己真的毀容了？
她乾脆翻身就要下牀。
可是，雙腿被扯住。
一陣生疼。
歐舒同一把按住她：“傻瓜，你的腿還沒拆夾板呢。等醫生檢查可以了，去掉了夾板，你才能自由活動。”
她駭然：“我該不會成了癱子吧？”
歐舒同沒好氣：“你要是繼續這麼掙扎，扯動了傷口，我就不敢保證了。”
“……”
“米寶，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你這雙手給你恢復能動，所以，你最好悠着點。”
她乖乖地躺回去，可是，又不甘心：“歐少，你找一面鏡子給我。”
“半夜三更的，那裡去找鏡子？”
“這是半夜三更嗎？切。就算找不到鏡子，把我的手機遞給我照一下也行。”
“你的手機早就掉了。”
米寶一攤手：“把你的拿來。”
歐舒同長嘆一聲：女人啊，就是女人。這麼好一個情人節，我花費了那麼多功夫，居然不知道領情，卻一門心思關心自己的容貌去了。米寶，你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長得呢？
“你嘀嘀咕咕什麼？”
“好好好，我去給你找鏡子。”
一面鏡子，舉在米寶面前。
“看吧看吧，你現在的樣子足足能嚇死一頭牛。”
米寶閉上眼睛，竟然不敢睜開。腦海裡，忽然模模糊糊地浮現一個影子：腦袋上很大一個洞，四肢百骸的骨節都碎掉了，五官嚴重變形，根本分不清鼻子嘴巴……那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怪物。
她竟然不敢看。
真要是這樣，這一輩子，哪裡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歐舒同見她削瘦雙肩，瑟瑟發抖，瘦弱得就像是風中的一片樹葉。忽然老大不忍，輕輕摟住他的肩膀，柔聲道：“米寶，睜開眼睛吧，沒你想象的那麼可怕。”
米寶，緩緩睜開眼睛。
她不敢置信。
很久很久地盯着鏡子，幾乎眼睛都看花了。
但見鏡中人眉目齊整，睫毛纖長，雖然臉色非常蒼白，也非常瘦弱，可是，容貌和以前一模一樣——縱然是眉梢眼角的細小傷痕都被修補好了。
居然，是這樣。
也不知道歐舒同到底耗費了多大的代價，花了多少的努力。
這一輩子，自己可真是欠他老大一個人情了。
“呵，歐少……”
他溫柔地拍拍她的面頰：“我沒騙你吧？別急，現在你已經醒了，只需要加強營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她昏迷不醒的時候，這世界上第一流的整容醫生，爲她做了手術龐大的修補復原，終於，讓她恢復原樣。甚至於，因爲手術的微調，她相貌上的一些小小的瑕疵都被修補整齊。
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
只是瘦弱。
對了，歐少說了，只要恢復營養，這瘦弱很快也會無影無蹤的。
“歐少，謝謝你。”
又如釋重負，忽然就倒下去，閉着眼睛，咯咯地笑起來。
歐舒同眼眶濡溼，繼而，也笑起來。因爲，她伸出手，很緊很緊地握着他的手。這是他第一次從她的掌心裡感覺到一種熱烈的情懷，跳動的激烈，不僅僅是感激，而是一種非常非常陌生的東西。
燈光下，這雙瑩白玉潤的手，也要慢慢地恢復活力了。
時光靜謐，無比溫馨。
許久許久，歐舒同以爲她睡着了，慢慢站起來。可是，下一刻，她立即握緊他的手，低低的：“歐少，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他呵呵笑起來：“我只是去一下洗手間而已。”
她臉紅紅，放開了手。
這一夜，他一直陪着她。
好幾次，米寶睜開眼睛時，在黑暗裡，看到他伏在牀前，睡得非常非常香甜。很顯然，這麼漫長的三個多月，是他第一次熟睡。米寶輕輕伸出手撫摸他，也安然睡着了。
那是米寶看到春天的第一場雪。
風從開着的窗戶裡吹進來，她好奇地看着皚皚一片雪白，十分欣喜。本市很少下雪，市民們都把這風雪當做一場美景。特護妹子們也談笑風聲，每天的話題都離不開這場大雪。
“歐太，你現在還不能走到窗邊，要是能走到這裡，就能看到外面的白玉蘭，開得真是太漂亮了，我敢說，這是我們醫院最漂亮的景緻……”
“我拍幾張給歐太看看……”
米寶聽出她的聲音，正是那個渴望兩克拉鑽戒的妹子。妹子胖胖的，十分活潑。
而另一個妹子則瘦瘦高高的，很苗條，雖然算不上漂亮，但也清秀可人。
她倆一人拿着一個最新款的手機，連拍了好多張，胖妹子走過來：“歐太，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玉蘭花開，無比鮮豔。
米寶從未見玉蘭花如此漂亮過。她愛不釋手，“我好想去看看。”
瘦妹子笑道：“這可不管。窗子都不敢開久了，只對流換一下空氣而已。歐太，得小心感冒了。這幾天，得流感的特別多，醫院都人滿爲患了……”
她立即去關了窗戶。
米寶好生遺憾：“再開一片刻唄，空氣難得這麼清新。”
胖妹子心直口快：“那可不行。要是把歐太給感冒了，醫院扣我們的錢懲罰我們是小事，只怕歐先生會剝我們的皮。”
她拿起手裡的手機晃了晃：“再說，歐先生送我們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們豈敢不盡心盡力？”
米寶也笑起來。
活着，真的比死去好多了。
有風雪，有鮮花，這個世界，從來不曾如此美麗。
醫生來做了例行檢查，她問：“醫生，我什麼時候能夠出院？”
醫生笑眯眯的：“歐太莫急，再呆一個月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哇，還有一個月這麼久？”
“歐太已經是奇蹟了。這樣重傷的人能夠救活，不但是我們醫院的先例，可以說，在全國都是絕無僅有的。前後動用了幾乎好幾百名外科醫生。歐太，這已經是天大的奇蹟了。慢慢地，你會徹底痊癒。”
米寶眨眨眼：“這是上帝的意思。”
“是嗎？”
“是的。我時刻不停地祈求上帝保佑。結果，上帝聽見了，伸出了援手，把我從黑暗里拉了出來。”
醫生笑眯眯的：“真的得感謝上帝。”
“呵，當然，也得感謝你們這些偉大的醫生。”
醫生走了，胖妹子立即喜不自勝的：“歐太，聽見了吧？你會徹底痊癒。真是了不起，以後，你會完全恢復正常。”
“何止呢，經過這次微調手術，你會更加漂亮動人。歐先生對你真是太好了，當時，我們這些外人都私下裡以爲你絕壁救不活了，他卻從未放棄，找了全世界最好的醫生，大大小小的手術前後都做了十幾次，這才把你救活。可以說，當時歐先生的意志稍稍軟弱一點，你就沒命了……”
“是啊。那天我聽到一個醫生說，這十幾次手術，請了好多國外的專家，又專機送了許多特殊的新藥，估計花費了四五千萬……”
“四五千萬？真是天文數字啊。普通人根本出不起這個錢。就算一般富豪出得起，可是，也不見得能找到那些新藥。歐太，你真是幸運之極。”
“所以說嘛，怎麼都要嫁一個有錢人。否則，遇到大災大難的，哪裡來這麼天文數字的錢來治療？你們看腫瘤科裡，無數癌症病人，就算排着隊動手術，好些人都排在半年之後了，他們能不能熬到半年之後都難說……”
米寶也笑眯眯的：“唉，真是太可惜了。”
胖妹子奇道：“可惜什麼？”
“要是早知道我不得不經歷一場整容手術，那我就該提前找人借一大筆錢，反正整容後，他們也就不認識我了。”
兩個妹子哈哈大笑。
她也笑起來。
就在這時候，傳來敲門聲。
“請進。”
特護妹子以爲是探望者，也不介意，走到門口，但見一個白衣女郎翩然而來。她戴着大大的墨鏡，一身雪白的高定大衣，氣質非凡。
米寶看到她，有點意外，對特護妹子道：“你們先出去一下吧，謝謝。”
兩位妹子悄然出去，並細心帶上了門。
“姍姍，你怎麼來了？”
於珊珊走近病牀，死死盯着她。
“姍姍，怎麼了？”
許久，她摘下墨鏡，淡淡的：“你居然真的好了。”
“呵呵，他們都說是奇蹟。”
“他們？他們指誰？”
米寶見她墨鏡下得臉色非常難看，而且，憔悴了，顯得十分蒼白。
她有點吃驚，可是，只是狐疑地看着她。
“當初，你簡直成了一堆碎肉，沒想到，現代醫學高明若此，竟然生生將一堆碎肉復原了……米寶，你沒有毀容，也沒有殘廢，甚至，你會比以前更加漂亮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