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律師估計是沒料到他態度如此,但立即客客氣氣:“歐先生說的是。不過,我只負責我當事人交代的事項,至於米小姐是否願意見歐先生,還得請歐先生自行聯繫。”
人都說律師狡猾,果然。
這點方便,他也不給他。
歐舒同將離婚協議書推開:“你回去告訴米小姐,我和她之間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沒有解決。在這問題沒有解決之前,我不可能籤這份離婚協議書。”
“什麼問題?歐先生是否方便告訴我?”
“不行,我必須跟她面談。”
張律師好生意外。
按照強森的態度,他一直以爲,歐舒同是早已準備好了要離婚的,只要自己送來離婚協議書,歐舒同立即就會簽字。不料,竟然橫生枝節。
他還試圖做最後的努力:“是經濟問題,還是別的其他問題?”
“跟你也說不清楚。再說,這是我倆的私事。”
張律師無可奈何,收了離婚協議書告辭。
連續幾天,米寶都沉浸在牛角包和熱咖啡的喜悅裡,就好像怎麼吃都吃不厭煩似的。
反倒是強森看不下去,讓廚房準備了別的食物。
一大桌子擺上來:燕窩魚翅,雞湯海蔘,更有各種新鮮蔬菜。
她大失所望:“大叔,你才做幾天就不做了?”
“你身體不好,不能光吃這些東西。必須補充營養。”
“牛角麪包就很營養好嗎?”
他苦口婆心:“這些湯是針對你的身體準備的,多喝點才恢復得快”。
“我早就痊癒了。”
“真的?”
米寶吐吐舌頭,悻悻的:“唉,怎麼說都不對勁。反正我就知道,大叔,你千方百計就是想早點擺脫我。”
強森慢慢的:“米寶,我有點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
她叫起來:“又要走了?這麼快?看吧,果然是急着想擺脫我。”
“要不,我順道送你去劍橋?”
她吞吞吐吐的:“我和歐舒同,真的已經順利離婚了?”
“這你就別擔心了,張律師會妥善處理。”
她還要問什麼,他的電話響了,臉色也變了,匆匆掛了電話:“米寶,我有急事。你先好好休養,過些天我派人接你。”
他居然破天荒的解釋:“我們上次賣了一件新東西給非洲一個小國,那個國家忽然爆發了政變,將我的一名下屬逮捕了……”
那是一個很窮很著名的獨――裁小國,內亂不止。
他拿起她的手,看了看。
“米寶,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帶你去醫院種植一根漂亮的手指。他們醫術高明,雖然不能達到百分百復原,可是,足以做到肉眼完全辨識不出真假的地步。”
她嘀咕:“再逼真還不是假的。”
他長嘆一聲。
“米寶,我真是後悔。早知這麼危險,真不該讓你做這件事情。”
也因此,他對歐舒同耿耿於懷。
“罷了罷了,大叔,你別一副十分同情我的樣子了。我最不喜歡看到你這種眼神了,跟憐憫一隻小狗似的。再說,我做這事,又不是白做,你不是給了我高額酬勞嗎?一分風險一分收益,食得鹹魚抵得渴。”
強森欲言又止。
她揮手:“好了,大叔,你忙你的。”
她眼睜睜地看他離去。
如此匆忙,顯然這事情非同小可,她根本不敢阻攔他。
忽然非常沮喪,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死死閉着眼睛。
每次都是這樣,來去匆匆,就像一個夢似的,你休想抓住他一鱗半爪。
或許,這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最終能抓住他。
沒趣。
有人慢慢走進來,她聽得腳步聲,卻不想睜開眼睛。
她以爲是送咖啡的菲傭,有氣無力的:“你放下吧,我現在還不想喝。”
沒人回答。
她慢慢睜開眼睛。
對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個人,他看着她,滿面微笑:“米寶,你身體好些了嗎?”
這是綁架事件之後,他倆第一次見面。
他笑嘻嘻的:“我是瞅準了強森離開後纔來的。說實話,他在的話,我怕被他轟出去。”
米寶依舊沒有開口。
歐舒同盯着她看,許久許久。
經過半個月的休養,她還是沒能復原,臉色依舊慘白,明明是盛夏酷暑,可她還穿着長袖襯衣,神情十分蕭瑟。
她非常非常瘦弱。
昔日那個美豔嫵媚的女人不見了,她就像重病的孩子。
慢慢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終於看到那一截不再包紮着的斷指--昔日白皙柔胰,忽然只剩下四根手指,看起來總是怪怪的。
經過精心治療,那裡已經不再流血流膿,也擦拭得乾乾淨淨,可還是顯得猙獰而醜陋,就像一朵開得正盛的鮮花,被人生生掐掉了一半。
她的手本是很隨意地放在椅背上,但見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將手移開。
“米寶,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她終於開口:“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張律師談。”
他立即板着臉:“我已經看了張律師送來的離婚協議書。不過,我認爲,這份協議書明顯有失公允。”
“怎麼?難道你還想付我幾十年贍養費?”
他哈哈大笑:“贍養費?你想得美。是你該付我贍養費。”
她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米寶,你真忘了你欠我的?”
虧欠他?
虧欠什麼了?
這男人,不是來跟她道歉,也沒有一句象徵性的問候--相反,他是來跟她算經濟賬的。
她淡淡的:“歐先生說笑了,我倆之間不存在任何經濟糾紛。當然,如果你非說有的話,那我可以開一張支票給你,就算是我在你家吃住的費用。”
“區區幾個小錢,我還不放在眼裡。我要的,比這個多得多。”
米寶狐疑。
難道這廝還藉着離婚撬槓子了?
“多得多?你要青春損失費還是肉體磨損費?”
歐舒同差點笑噴,卻還是板着臉:“我的肉體磨損費,你也賠不起。”
那還有什麼?
“米寶,你是真不記得還是裝蒜?你忘了之前我曾經贈送過你股份?”
米寶一怔。
“你可別小瞧這股份,我分了前後三次贈送,幾乎佔據了公司10%的股份,現在,你已經是公司前幾名的大股東了。”
她緩緩的:“歐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認爲我會輕易讓人拿走10%的股份?”
這一點,真是出人意料。
米寶完全忘記了贈與股份這件事情,而且,之前以爲不過是獎勵性質的一點花紅,豈料高達10%?而且,歐舒同之前從未提起過。
也因此,她忘了告訴張律師這一點。
像歐舒同這麼精明的男人,他是哪裡吃錯藥居然把這麼巨大一筆數字轉移到她米寶的名下?是瘋了嗎?
也難怪,這麼大的數額,他肯定是生怕她拿走了,所以必須先解決這問題。
她還是淡淡的:“既然是贈予的,那你收回去也就是了。我對你的股票沒興趣。”
“沒興趣?米寶,你知道這10%的股份意味着什麼?”
“什麼?”
“你知道當年喬布斯的一個叫韋恩的合夥人吧?他用800美元把手裡10%的股份賣給了喬布斯。幾十年過去了,現在,那800元的股票,已經價值800多億美金了,估計這哥們後悔得吐血幾大升也止不住……”
“可是,喬布斯已經死了,韋恩還活着。”
“說得好。”
歐舒同打了個響指,“你要不要做韋恩我可管不着。不過,我那10%的股份,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它被人拿走。自從公司在紐交所上市後,這10%的股份雖然暫不能達到800億美金那麼多,可是,至少價值上百億人民幣。當初我放在你名下,是爲了某種程度上的安全起見,畢竟,你是我名義上的妻子,不是嗎?”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他就有必要做出處理,否則,會危急公司安全。
“米寶,你說怎麼辦?是由我贖回?或者,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這男人,是追來要債的。
既然離婚了,就該兩清。
誰也休想佔誰一點便宜。
米寶有點好奇:“如果我不還你,你能如何?”
他板着臉:“錢債肉償。”
“……”
“當然,如果你死也不肯還我,我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當初辦理的是贈予。可是,米寶,你想我能吃這麼大一個啞巴虧嗎?我肯定得用盡手段逼你吐出來,對吧?”
她呵呵笑起來,這男人,一直都是真小人,坦蕩蕩。
“怎麼樣,米寶,知道和有錢人離婚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吧?”
“也不用麻煩了。我會把所有的股份還給你。至於怎麼辦理,張律師會和你接洽。你直接吩咐他就行了。”
“找張律師是不是不太好?”
“怎麼不好了?”
“米寶,你得想想,這可是高達幾百億的財產標的物。你要是請律師,那得付給他很大一筆錢。你可得掂量掂量,自己一毛都沒拿到,反而出這麼多律師費,豈不是很不划算?”
“歐先生還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如果不離婚,一切麻煩都省了!”
米寶盯着他。
他也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