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守望者

朝廷西南地區邊疆,御崎城

傾盆大雨後的空氣夾雜着些許寒冷,天上還飄下些許毛毛細雨,滴落在被雨水壓彎了的野菜的身上。軍營中,士兵們因爲缺少食物而顯得營養不良,有氣無力的進行着訓練。

蒼星石扶着城垛站在城牆上,沉默的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軍陣和飄揚的旗幟。他戴着一頂烏黑色的紳士帽,身上的巴伐利亞風格的王子裝早已被雨水打溼,紅綠色的異色瞳雖然因爲多日的操勞顯得疲憊不堪,但還閃爍着如寶石般的光芒。身旁的金絲雀也無言的站着,望着蒼星石。

“這是第幾天了?”“一個月十三天了,元帥大人”“嗯……”蒼星石和金絲雀簡短的對話着,很快,她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西南部的堀江軍已經將整個御崎城圍了一個多月,城內的糧食供給早已被斷絕,水源也所剩無幾。士兵們幾乎都餓的失去了戰鬥力,這樣下去,城池遲早會被攻破的

不能讓他們踏進來一步!蒼星石如此想着,左手緊緊的握住腰間的長剪的柄。

御崎城是西域和中原(大萌朝)的重要咽喉要道和重要門戶,更是自古的兵家必爭之地,若是城池失守,那麼敵人就可以利用交通上的便利,南可襲帝都,東可掠友引,南可制安南,幾乎是可以將整個中原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存在。

蒼鷹翱翔,蒼穹之上積滿了烏黑的積雨雲,雲後忽隱忽現的日光顯得黯淡無光。不一會兒,一股冷風吹來,帶下來幾滴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蒼星石白皙的臉頰上。

“暴風雨要來了,咱們回去吧。”

“嗯……”

蒼星石輕輕的點了點頭,剛把手從城垛上移開,幾滴雨滴就滴落在了城垛上。“看這雨勢,他們估計也不太可能會攻城,攻城炮也點不上火。”金絲雀樂觀的說道,“如果他們不怕死的話……或許會試試呢”蒼星石撂下這句話以後就慢慢的轉身走開了,唯留金絲雀呆立在身後。

雨勢很快就變大了,雨滴落在軍帳的頂棚上,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蒼星石獨自一人端坐在坐椅上,左手拿着書卷,時不時注視着因爲吹進來的冷風而搖擺不定的燭火。因爲暴風雨的緣故,軍帳被風吹噼噼啪啪的響,貫進來的寒風和細雨滴吹得蒼星石有些發抖,霎時,燭臺上的燭光被暴風吹滅了,軍帳裡陷入一片無言的黑暗,唯留暴風可怕的呼嘯聲與雨滴重重打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寒冷的風中似乎夾雜着一絲血腥的味道。

蒼星石揣着懷劍,拿起桌上的燧發手槍就衝出軍帳,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像鞭子一般打得生疼,寒風吹在溼透了的蒼星石的身上,使她冷的直髮抖。蒼星石奮力跑到城牆上,向外觀望。

“咚!”

一顆炮彈砸在蒼星石不遠處的瞭望臺上,將石磚炸的粉碎,隨之傳來的還有城牆上士兵的哀嚎以及不絕於耳的炮聲。蒼星石被炮火的衝擊波吹翻在地,故作平靜的臉下的手或是因爲寒冷或是害怕不住的顫抖。

“衝啊!!!!”喊殺聲震天憾地,一條條攻城梯被搭上城牆,隨之而來的就是敵人像潮水般涌來,不遠處的火炮的轟擊依舊沒有停止,士兵們舉起手中掛着刺刀的槍,刺殺着源源不斷的從城牆下爬上來的敵人。

蒼星石盡力站了起來,把手中的手槍瞄準了一個將要登上城牆的敵人,扣下扳機

“給我下地獄去吧!”

敵人的太陽穴被子彈打穿了,大量的鮮血和腦漿噴出來,隨着一聲哀嚎,滿身是血的屍體向後倒下了城牆,摔成了一攤肉泥。

“二營去北城!四營注意,西城牆要頂不住了,重點支援!”不遠處,蒼星石看到了金絲雀嘶啞的下着指揮命令。“……啊!元帥大人!敵人要攻上來了,請你快走吧,這裡有我金絲雀擋住……”金絲雀行了一個軍禮,繼續投身於指揮防務的工作中去。

“金絲雀,我有別的重任要交給你!”蒼星石拉着金絲雀的手臂,打斷了她的工作,繼續說道:“這裡有一個地道,是本來是用來藏酒的地窖,它聯通着城內與城外的地下水道,你從那裡鑽出去,回到帝都去,告訴陛下這裡的情況……”

“不……告訴她,‘御崎城永遠與大萌朝同在,御崎城永不陷落’!”蒼星石大聲喊道。金絲雀還想說什麼,但有嚥了回去。

“這是元帥對你的命令!聽從命令,上將小姐!”

“……是……御崎將與你我同在!”金絲雀哽咽着,她胡亂的在佈滿戰塵的臉上抹了一通,想要將從眼角旁滲出來的不知是雨水亦或是淚水的液體,敬了一個軍禮後迅速的向城牆下飛奔而去。

“御崎將與你我同在……”蒼星石望着金絲雀的背影,嘴角漸漸浮起了一個微笑。

她已經將遺言交代出去了,已經沒有任何的牽掛了。

“傳令!全體退回城鎮內進行巷戰,要快!”“是!”傳令兵迅速向各個防線跑去,蒼星石撿起一杆裝着刺刀的火槍,換上一顆子彈,點火……

砰!砰!砰!

一個個將要登上城牆的敵人的腦袋無一不被開了個口子,倒在城牆上或滾到城下去。

雨漸漸的小了下去,但敵軍的攻勢一次比一次猛烈,終於,在不斷的炮轟下御崎城的城牆被轟塌了,炸出了一個不小的口子,敵軍魚貫而入,洪水般迅速突破了整個城牆防線蒼星石軍也被迫撤到了城鎮內進行巷戰。

御崎城內,城鎮鎮守府

雨勢雖然小了一些,但還是在猛烈的下着,士兵們撤至鎮守府附近進行短暫的休整。不斷的炮火轟擊中,鎮守府及其附近的建築早已被轟得殘破不堪,僅剩下堆積成山的碎瓦礫。

蒼星石坐在一片瓦礫堆裡,經過兩個小時的戰鬥,她已經十分的疲憊了。她將火槍放在身邊,將身上的衣服的布撕下來包紮傷口,望着同樣疲憊的士兵們。 兩個小時,尚還存活的士兵竟不足兩百人,其中大部分還都是傷兵殘兵,子彈幾乎用盡,用於治療的藥物也早已用光。士兵們的臉上佈滿了恐懼,絕望,沮喪,而早已在炮火中逝去的家人則讓他們更爲悲傷,有些士兵或軍官甚至跪在瓦礫堆前痛哭。

蒼星石站在一堆瓦礫堆上,敲響軍鼓命令士兵們列隊。

“諸位,這一戰,大家都了不起的傾盡全力的作戰了,我蒼星石對你們的奮戰從心底裡感激不盡”

“這一場戰鬥,我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們失去了親密無間的戰友,心中掛念的家人,失去了溫暖的家與平和的生活……”

“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的身後,就是至高無上的萌帝陛下,是華麗的光阪城,富饒的友引平原,凜冽的白皇,富庶的室江……更有大萌朝的千萬萬國民”

“爲了不然堀江的蠻族踏入我們的土地,讓我們做出最後的抗爭吧!”

“爲了我們的祖國!”

“爲了我們的祖國!”

蒼星石舉起槍,士兵們便激昂的吶喊着,士兵們的臉上雖還掛有疲憊的神情,但眼神裡的陰鬱卻一掃而空,唯有那屬於軍人的剛毅,堅韌。他們已經做好決死抗爭的準備了。

“報告!”

“堀江軍接近了!”

蒼星石點點頭,跳下瓦礫堆,拔出一位軍官腰間的軍刀,將手上的槍丟給她:“所有人聽我命令!列隊!站成兩排!”

軍鼓“咚咚咚”的敲響了,士兵們熟練的進行列隊,軍靴清脆的踩踏的聲音與雨聲混合在一起,刻印着龍圖騰的軍旗被高舉起來,士兵們激昂的吶喊着。

“咵咵咵……”不遠處,一陣整齊劃一的軍靴聲傳來,伴隨的還有那有節奏的軍鼓聲。透過雨幕,一排排身穿土黃色軍服的隊列行進着,每個士兵手上都架着一杆寒光閃閃的火槍。

“上子彈!”

腳步聲漸漸的近了,堀江軍的隊列穿過雨幕而來,整齊的站在蒼星石軍五十米左右的正前。

“發射!”

蒼星石一揮下軍刀,士兵們的手指如機械般扣下扳機,一陣煙霧中,堀江軍的前排就有不少的士兵被擊中,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砰!

堀江軍一方在被打擊後瞬間進行了反擊,精準的瞄準和犀利的攻擊令蒼星石軍的士兵同樣損失了不少。一瞬間,幾乎是同時的,雙方的指揮立即下達了衝鋒指令,雙方的士兵們發瘋似的衝鋒着,雙方的刺刀瞬間交鋒在了一起。

蒼星石砍翻了兩個敵人後,被一個敵軍刺傷,倒在了地上。血液從她的腰邊噴涌出來,頓時染紅了滿是雨水的泥地,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神志不清,她想要站起來,但傷口的疼痛與四肢無力讓她放棄了。她無力的躺在泥地上,任憑死去的屍體覆蓋在自己身上,死神般的聲音充斥自己的耳朵。

風聲,雨聲,喊殺聲,哀嚎聲,刀劍的碰撞聲,四處都被鮮血染紅了的街道,堆積的破碎瓦片與冰冷的屍體,充斥着血腥味的寒冷空氣,使這裡成爲了一個絞肉機般的地獄。

數分鐘後,堀江軍勝利的吶喊充斥着整個御崎城。尚且存活的俘虜們被關押起來,要不就是被送進了監獄做苦力,要不就是被處決,亦或是接受被人口販賣的命運。城牆上,寫着“大萌”或是印着龍圖騰的旗杆被折斷丟下城牆,旗幟則是被當做擦鞋布被堀江軍人踩踏着,而高傲的在城牆上飄揚的,則是刻印着“堀江”的旗幟

被佔領的幾天中,巡邏的士兵發現城牆上總會在夜晚出現一個身影,那個身影總是會將城上的“堀江”旗丟下城牆,掛起“大萌”的旗幟,還高喊這“御崎與大萌同在”之類的話。

那個人被巡邏的士兵們抓捕了起來,送到了治安官面前。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她的面前,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女,她的棕發沾滿了灰塵與泥土,臉上全都是泥,身上穿着襤褸的西洋服,赤着腳,纖細的手臂上滿是刀痕,左腰部則有一道明顯的刀疤。

少女用着那趾高氣昂的治安官,嘴角微微擡起,擺出一副嘲諷的表情,沉默的盯着治安官。

“……”

“哼…真是嘴硬!” 治安官擼起袖子,一拳打在少女的臉上,少女無力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唯有那紅綠相間的異色瞳死死的盯着治安官氣急敗壞的臉。“把她的腦袋掛在城門上吧,告訴城內的傢伙,誰要是還敢這麼做,下場比她更慘!”

翌日黎明,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的旭日映照在城門上少女蒼白的臉上,她的眼睛微微張着似乎是在守望着東方祖國的邊疆。城門下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人羣中,一個穿着斗篷的綠色捲髮的少女哽咽着,策***方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