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他撞傻了?
溫心剛欲轉身,被他抓住了衣角,“別走。”
她看見季允臣笑了,儘管身上狼狽不堪,他卻笑了。
“你笑什麼?”
難道季允臣真撞傻了,就算傻了,她也認了,反正已經有了一個聽不見說不了話的女兒,也不在乎多一個傻子。
“現在沒事,但是你走了我就有事了。”他既是討好又是委屈的道。
溫心微微皺了皺眉心,這個傢伙真是,嬉皮笑臉的,不過,總算恢復了平日裡的德行,謝天謝地,讓她深深的苦惱着,也無處安放着。
“身上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幫你叫醫生?”她柔聲問道,季允臣可是從生死鬼門關剛剛走過來的人呢,後腦勺的紗布裹的一層又一層的,身上多處地方綁着繃帶,怎一個慘字了得。
“不用叫醫生,我想喝粥,可以餵我嗎?”
季允臣本來就不是一個客氣的人,這會兒挾恩以報,完全是心安理得。
“好。”溫心答應的乾脆,手術結束後,差不多估摸着季允臣會醒來的時間,季董事長家的傭人就已經早早的準備好了小米粥。
溫心耐心地把牀緩緩地搖高,將他固定好位置,一勺一勺的吹着熱氣,涼了的時候,才送入他的嘴裡。
季允臣相當的配合,乖乖的張嘴,整個表情異常陶醉,那感覺簡直就要被幸福給溺死了。
溫心完全想不到,此時的季允臣竟然在想,這一撞真是太值得了,把心愛的女人推到了他的懷裡,他必須感謝那個肇事司機。
季董事長,馮媛司翰夫妻,以及抱着念念的魔蠍,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你儂我儂情意綿綿的溫馨畫面,大家都不忍心破壞了。
季董事長本來是該埋怨溫心的,因爲他的兒子差點就死了,但是好在允臣平安無事,渡過一劫,這一次那個丫頭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該別融化了吧。
允臣的一片苦心,也終於要得到回報了。
“咳咳……”
馮媛一臉的揶揄,假意咳嗽了一下,當事人溫心才發現了病房門口杵着的一大波人。
“你們來了。”她頓覺握在手中的瓷碗些許僵硬,尤其是馮媛,自己的孩子都快四歲了,一天到晚還是沒個正經,老愛調戲她。
畢竟她義正言辭的在大夥面前曾經拒絕過他,然而,現在這個情況尷尬是難免的。
“剛來,剛來,我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馮媛一臉訕笑。
溫心:“……”
季允臣微微感到不爽,客人來了,他的福利沒有了,這些燈泡真是的,太會挑時間。
念念張開手,明顯是要抱抱的意圖,小傢伙兩天沒有看到媽媽了,加上和魔蠍溝通上的些許困難,顯得幾分淚眼朦朧的。
溫心抱着她,可念念卻一直看着季允臣,做一個痛痛和呼呼的手語。
溫心解釋道:“季叔叔已經沒事了,不通了。”
“念念,到叔叔這裡來,好嗎?”
季允臣對待此時的念念,正如同曾經的朗朗一樣,充滿了長輩般的慈愛與關心,大概就是常人說的愛屋及烏吧。
這麼大一頂衆所周知的綠帽子,妥妥地戴在頭上,他甘之如飴。
但是,e市所有的媒體記者和編輯卻是高度評價季允臣:此男癡情,世間少有。倒是對溫心沒有什麼負面的評價,畢竟靳亦霆失蹤三年了,一個女人能夠堅持下來很不容易了。
念念點點頭。
不得不說,季允臣哄孩子很有一套,兩個人玩的比較好,他時常會逗孩子樂得咯吱大笑,發出笑聲。
溫心喜歡聽念念笑,因爲笑,也是一種聲音。這會讓她產生一種錯覺,假裝念念就是一個健康的普通小孩子。
馮媛心道:這季允臣倒是把三十六計的苦肉計發揮的淋漓盡致,草船借箭,現在也只欠東風了。
身爲溫心的朋友,馮媛覺得站在溫心身邊的,無論是靳亦霆,還是季允臣,只要是能夠用整個人生來守護心心的,那就足夠了。
比起靳亦霆,她覺得季允臣更適合心心,至少他的身邊沒有那麼多的附帶的潛在的危險。
靳亦霆太神秘,又深不可測,就算是死,都死的讓人鬧心。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擺明了耗着心心,不能完全死心。
知道溫心性格上的靦腆,大夥也沒有再取笑,心意到了,一溜煙走的七七八八了,病房裡只剩下溫心念念季允臣三個人。
溫心瞅着時間差不多了,魔蠍應該在門口等她,便道:“我和念念先走了,明天過來看你。”
“走了?”
季允臣明顯的意猶未盡,看了看對面的掛鐘,已經是八點半了。這個時間點對大人而言,根本連夜生活的時間都沒開始,可小孩子必須要睡了。
望着溫心纖細溫柔的背影即將消失在病房內,季允臣內心是不捨的,這些年,他一直太沒安全感了,日日都期待着溫心能夠接受他,卻也在靳亦霆是否還活着的煎熬中反反覆覆的不安。
他怕,萬一溫心沒答應他,靳亦霆就突然冒出來,雖然那種可能性非常小,但不能完全排除。這次的車禍簡直就是奇蹟,只要他和溫心結婚,並孕育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那樣才能算真正的高枕無憂。
“溫心,等等。”思及此,他叫住了她。
“還有什麼事嗎?”
“等我病好了,我們一起帶念念去國外看醫生,好嗎?”
“好。”
季允臣看着她,那些早已在口中千萬次重複過的表白,徘徊在喉嚨裡,無法明言。
他現在說,似乎是趁人之危,挾恩以報。
但是,那又如何,即便是愧疚,他覺得,也無所謂。
“我們在一起,好嗎?”
“好。”
季允臣回過神來的時候,病房裡已經沒有溫心了,但空氣中仍然迴盪和懸浮着她的一個簡短有力的回答。
他笑了。
這一個晚上,季允臣失眠了,不過頭一次,是因爲興奮,高興的。
守得雲開見月明,喜極而泣。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裡,溫心幾乎天天會帶着念念來看望他,在醫生和護士的眼裡,他們儼然是幸福合樂的一家三口。
季允臣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兩個月不到,就完全康復了,和正常人無疑。
去f國的時間訂下來了,就在這幾天。
“允臣,這次去f國,無論檢查診斷結果如何,回來之後,我們結婚吧。”溫心看着他,很是平靜的道。
“你說的是真的?”季允臣簡直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問題。
溫心早已習慣了他誇張的表情,好話不說二遍:“既然沒聽清,就算了。”
“聽清了,聽清了。”季允臣心道,可求婚這種事不該是由他先提出來麼。
之後,季允臣在腦海裡設想了n種向溫心求婚的方式,以及他們的婚禮。
無論是哪一種形式,一定要超越靳亦霆。
她的一個決定,就讓一個男人,高興興奮的就像小孩子。
靳亦霆是真的死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念念和朗朗不一樣,念念的身體是不健全的,她的生活中更需要一個父親的角色,季允臣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但,她做出的決定,不單單是因爲念念,也是爲了自己。
三年的時間,夠了。
阿霆,抱歉,我不能再等你了。
飛機劃過晴朗的天際,大約過了七八個小時,終於到達了f國的首都機場。
念念的臉色有點差,好像是暈飛機。
“我去買點水和酸梅,你們在這裡等我。”
季允臣細心的叮囑道,溫心抱着念念在大廳裡等着,喂着她喝了一點溫水,小家後向她打手勢:媽媽,睡覺覺。
溫心便將她的小身子打打橫抱着,就像剛出生的那會兒,她也是這麼抱着她餵奶的。
她輕輕地哼起了一首家鄉的童謠,從前,她同樣這麼哄着朗朗睡覺。
究竟有沒有把念念當作朗朗的成分,她已經分不清了,念念的意義比朗朗更重要了。
念念睡着了,她擡頭環顧了一圈。
兜兜轉轉,居然來了f國。
她當然不會忘記,靳亦霆和王洋的恩怨糾葛就是在這裡發生的。不過,對於現在的溫心來說,她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調查這件事情,人死不能復生。
既然決定和季允臣開始,她就要試着開始遺忘靳亦霆,遺忘有關於他的一切。
這輩子,於季允臣,她不能再辜負了。
突然,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竄入了她的視線中。
他穿着淺藍色的襯衫,白色的休閒褲,頭頂帶着一頂貝雷帽,挺拔的小身子,走起路來,像個小大人似的,很是帥氣陽光。
她注意到,男孩的頭髮是黑色的,所以,他應該不是f國當地人。
如果朗朗還活着,也該是像眼前的小男孩這般高了吧。
她輕輕地喟嘆了一聲,也許是自己的目光太專注炙熱,男孩居然轉過臉來,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溫心不偏不倚地對上了他的眼睛,只一眼,呼吸,周圍的一切,像是在一瞬間都停止了。
那張臉。
似曾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