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切地想要去改變這些,我。。的孩子因我而死,我的妻子.其實精神已經不正常了,她雖然看起來跟正常人差不多,但是每到晚上就會魔怔了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問我,我們的兒子和女兒哪裡去了?我該怎麼回答她呢?孩子們都已經不在了呢?!我想結束這些,一個不速之客卻成爲我家的保姆,她時時刻刻地盯着我,如果我。。如果我。。”
張醫生說到這裡,渾身顫抖着:“如果我不繼續。我的妻子,我最後的親人也將被帶走。半年前你爲我做手術的時候,給我的感覺是很淡,你是那種淡到只專注於自己的事情,或許你都不知道,是我故意找人換的手術刀,就是看看你的應變能力。我想,如果一個不容易被左右的人,成爲下一個神。。”
張醫生抓住寧崎的手:“我是真的無法回頭了,你懂那種回頭一看,沒有路可走的感覺嗎?”寧崎不動聲色地鬆開的他的手:“對不起,我沒理解你的那些絕望。”
“我沒有想到你在經歷那兩場事故來找我,我以爲你真的接受了那件事情。可是我打探你的口風,你好像全部不知情。我不明白那晚的事故,到底是誰引出來的,我沒有時間了。我一再勸你,你始終拒絕,我沒有辦法之下,纔會讓保姆去找了你的女兒。。”
“所以呢?!”寧崎打斷他的話:“我就成爲了你要丟掉東西的垃圾桶,一塊救命的浮板嗎?!”“我不是。。不是。。”張醫生哆哆嗦嗦地解釋,越是解釋發現他原本就如寧崎所說的那樣,他不就是想找一個人代替自己嗎?
寧崎深吸一口氣,儘量把語氣放平穩道:“有什麼事情請衝我來!不要碰我的親人,我真的很想掐死你,現在立刻馬上!”張醫生看到寧崎緊握的拳頭,緊繃的一張臉,他閉了一下眼睛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斷地確認了你的很多事情,你的女兒可以作爲威脅你的武器,可是我沒想到我讓一個孩子陷入到這種。。”
話還沒有說完,寧崎一拳頭砸在張醫生後面的牆壁上,他低吼着:“不要再提及我的女兒,不要再說武器這種話,一個好好的孩子,怎麼就成了你們這種敗類的犧牲品呢?!”張醫生看到寧崎的眼角有淚,他的眼神寒冷至極,張醫生縮起自己的脖子:“對不起。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我再怎麼說.即使我跪着求着用我的命,去換你女兒的。。它們不同意。我沒。。辦法。”
寧崎明白了娜古云兒說的那句話,放棄你女兒吧!原來真的不是謊話,是實話。可是小緋做錯了什麼呢,而我又做錯了什麼呢?寧崎發自內心地自己,然後他可悲地發現,原來就算你不做錯,也會莫名地被扛上不屬於你的罪與罰。他無力地看着張醫生,在夜風裡他花白的頭髮,滑稽地左右搖擺:“那我問你,你既然已經這樣了,怎麼不乾脆一條路走到黑呢?幹什麼半路玩着什麼愧疚,玩什麼良心不安,你tmd早幹嘛去了?!”
寧崎指着他,終於控制不住地發起了火。張醫生靜靜地聽着他的指責,渾濁的雙眼,滲出眼淚。在寧崎看來,真是想讓人發笑:“哭什麼?你tmd早幹嘛去了!”他控制不住地想一拳頭打向張醫生,一向以來的理智突然就全部熄火了,憤怒佔據了整個內心,像是炸彈連環引爆,他的拳頭還未過去,一隻手搭在寧崎的肩膀上:“我有說過的吧!不控制你自己的情緒,你也會被牽着鼻子走的。”
王醫生的話,讓寧崎恢復了理智。寧崎握緊那一疊的資料,盯着張醫生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張醫生愣愣地看着寧崎,這個年輕的人,這個立場堅定的人,有着自己在現在的年紀,都不曾有過的堅守。他不明白心底裡泛起的情緒是什麼,或許我就是這麼惡,我居然就是想毀掉這麼一個年輕有爲的人。
張醫生用自己都很陌生的聲音說:“你可以考慮接受的啊!用別人的命,不斷地去拯救你的。。”漫天飛舞的紙張,迷亂着張醫生的視線。寧崎就站在他面前,他們隔着的好像不止三步,而是一個宇宙的距離般。
寧崎用平靜的語調說:“我記得剛當實習醫生那會,我們有一個宣誓。那句話是這麼說的:世上有兩樣東西最值得敬畏,那就是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我不是那麼高尚的人,但我會記得我選擇我所做事情的初衷。”
張醫生瞬間感覺自己身體裡的所有生氣都沒了,他就是一株缺水的植物,一切都枯萎了,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他想伸出手去擁抱一下寧崎,卻覺得自己骯髒極了。他微笑着說:“很好,我終於知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是爲什麼了?!”
“對不起。”張醫生的口吻誠摯極了,寧崎搖頭:“我不接受,我不接受!”張醫生精神好像好了很多,他站起身,朝着下樓的方向走去。寧崎要追上去,被王醫生攔了下來:“讓他去吧!”
寧崎心如死灰地看着王醫生:“爲什麼你會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誰,爲什麼你會知道他會在這裡?”王醫生的眼神看透世事般地答:“心如明鏡,活得最累,也可以最輕鬆。”她拍了拍寧崎的肩膀:“你是個聰明的人,你需要時間而已。”
他整理着地上散落的紙張,接着全部撕碎地丟進了垃圾桶。他倚靠着牆壁,點燃一支菸,想了很多的事情,他心裡做了一個決定。然後他熄滅了煙,回到了辦公室,同事剛剛放下電話說:“張醫生兩個時辰以前,在家裡安詳地離去了。唉。。院裡要我們組織一下,去參加他的葬禮。”
寧崎充耳不聞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同事再次說:“寧崎,我說張醫生兩個時辰前過世了,你要去參加葬禮嗎?”“嗯,他兩個時辰前走的嗎?”寧崎確定了一下時間,同事點了點頭。難怪王醫生不讓自己去追了,那個時候等待自己的張醫生,已是一縷幽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