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各種的肉疼
一氣兒睡到吃晚飯的時候,溫華才勉強被顏恕叫醒。
頭暈腦脹的不願起身,聽得是他的聲音,溫華心裡交戰了半天,微微擡起頭眼睛睜開一條縫,見屋裡沒有別人,歪着腦袋懶洋洋的往他腿上拱了拱,“嗯……我再睡會兒……”
顏恕看看守在門口背對着他們的兩個丫鬟,笑着捏捏她的耳朵,“時辰到了,再不起就晚了。”
想到一會兒還要去大太太那邊,溫華再不情願也只好睜開了眼睛,慢吞吞的坐起身,“雁竹,打水來。”
洗漱之後坐在梳妝檯前塗了蓮花膏,又勻上妝粉,一點點細細的塗抹着,顏恕湊着洗了把臉,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鏡子裡的她。
溫華嗔了他一眼,從瓷盒裡挑出一塊蓮花膏抹在他手背上,“這個味道不重,塗上也不是那種油膩膩的,你試試。”
顏恕擡手聞了聞,很自覺地把臉上手上都塗勻了,“不錯,挺舒服的,還有麼?”
溫華就叫人開了櫃子給他拿了一盒,囑咐他,“早晚都要用啊!”
南瓜型的瓷盒裡面乳白色的膏子散發着淡到極致的清香,似有若無,他笑眯眯的,“用完再找你。”
溫華想起他有把他覺得用得好的東西賞人或送人的習慣,不由加重了語氣,“這貼身用的可不許給別人!”
他樂了,晃晃盒子,“小氣,給了又怎樣?”
一把抓回來,“不、給、了,我自己留着用!”
顏恕哈哈笑了起來,握着她的手,趴在她耳邊臉貼着臉,小聲央求,“媳婦還我吧……媳婦給的哪能給別人呢!”
身後給她梳頭的雁竹抿嘴忍着笑低下頭去,手上加快了動作。
耳朵熱呼呼的,溫華對着鏡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見他一雙妙目只是對着自己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由鬆了手。
髮髻梳好了,溫華拿起一對寶樹流蘇簪子和蜜蠟珍珠髮箍在頭上比了比,轉過來徵求他意見,“哪個好看?”
顏恕道,“都戴上就是了。”
“是不是太華麗了?”說着把蜜蠟珍珠髮箍放了回去。
顏恕就幫她把寶樹流蘇簪子錯落着別在髮髻上,翻翻抽屜,找出來一對紅藍寶石的金墜子,恰好和簪子的顏色相合,“再怎麼樣也有三嫂在前面撐着呢。”
三奶奶方氏插戴的飾品數量從來都是以兩位數來計算的,遠看近看總是金碧輝煌,不管走到哪裡,必有丫鬟婆子捧着鏡奩和首飾盒子伺候着。
溫華笑嗔道,“哪能跟她比?你沒見大嫂和二嫂請安時頭上向來都只插戴兩三件麼,我哪好太過打扮?”跟三奶奶方氏的出身不能比呀,人家就是把腦袋上插滿了金銀寶石變成搖錢樹一般,頂多得一句“富貴氣象”,而她,戴得多了就要被人說她銅臭張狂嘍。
晨昏定省是大太太新近提出來的,原先大房長輩們不在京城,這規矩有也等於沒有,衆人逢年過節纔會到平日裡沒人住的正房裡略坐一坐。大太太是不愛熱鬧的,她回來以後,除了開始的幾天,若是沒有事,很少有人能夠得到她的接見。
把老規矩重新提上來,大太太究竟是個什麼意思,衆人私下裡議論紛紛,不過倒也沒人敢直接問出來。
溫華成親以來跟着大奶奶和二奶奶學了不少,至少知道大太太看上去性情古怪,不愛搭理兒媳們,實際上很看重規矩。大奶奶和二奶奶每次去見大太太,都把自己打扮得端正莊重,大太太有時候就會和二奶奶多聊兩句。三奶奶是個傲氣的,想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四奶奶或者是身體抱恙,或者是有別的事情,至今爲止只去了兩次,大太太心情好時便隨便囑咐兩句,心情不好時索j□j答不理的。至於五奶奶闞氏和溫華,可能是因爲她們年齡小又是新嫁娘的緣故,或者還由於兩人孃家都不太顯貴,大太太並不怎麼搭理她們。
闞氏怎麼想的不知道,但對於溫華來說,這樣也不錯,至少能得個清淨。她不是那種願意生事的性子,也不願意在小事上被人拿捏,爲表鄭重,每日裡去請安之前都要重新整理一番儀容,去了以後也是跟着嫂子們把禮數做足,所以對她來說這樣的日子並不太難過。
顏恕拿着描眉的螺子黛,心裡躍躍欲試,面上卻正經得很,“要不要添兩筆?你這眉毛顏色有些淡了。”
溫華暗笑,對着鏡子照了照,“確實有些淡,你再幫我描描?”
螺子黛沾了水在自己手背上試試顏色,顏恕一手託着她的下頜,一手拿着螺子黛,認認真真的沿着她蛾眉的形狀輕輕描畫。
溫華能感覺到他託着自己下頜的手指在輕顫。
過了約有半盞茶的工夫,“好了,你看看。”
溫華轉過臉去對着鏡子看,左看右看,“挺好!”不愧是能畫上兩筆的人。
眼角瞥見他拭汗的動作,忍不住偷樂,轉過來對着他眨眨眼,“好看麼?”
她一雙美目好似一泓清泉,睫毛嬌嬌俏俏的,顏恕喉結動了動,故意道,“眼睛怎麼了?進沙子了?”
呃?
瞧着他努力淡定的模樣,溫華突然之間就很想很想……做點小壞事,愛嬌地瞪了他一眼,扭過身子不理他了。
顏恕一愣,這纔打趣了一句就生氣了?再仔細一看,嘿——鏡子裡那廂正偷着樂呢!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福至心靈,“真好看……”
溫華身形一顫,卻是被他摟住了腰,“美人灼灼芙蓉姿,由來共妒青蛾眉。”
她臉一下子就紅了,眼中秋波瀲灩,“念什麼酸詩,聽不懂!”
“真聽不懂?”
她掙了掙,小聲道,“別這樣……”看看周圍,見屋裡沒了別人,悄悄鬆了口氣。
他也小聲促狹道,“媳婦別害羞,她們早出去了……”看着她耳垂圓圓潤潤粉紅粉紅的,他忍不住上去咬了咬。
溫華一囧,這傢伙!於是手上一點也不客氣,揪着他手背上的肉一擰——
“嘶!”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摸摸被她掐到的地方,揉一揉,“疼麼?”
“……不疼!”
“哦……不疼啊?”她作勢又要掐他。
他繃緊了手臂。
卻聽她俏皮地一笑,聲音銀鈴似的,他彷彿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那聲音如同擂鼓,咚,咚,咚,眼見着她越靠越近,耳側一熱,正要拉住她,她卻飛快的跑開了。
手一抹,指端沾着的少許胭脂就這樣進入了眼簾。
……
從城裡帶回來的東西擺了一炕。
香鸞聽了綿兒娘帶回來的話,面無表情的擺擺手,示意她出去。這般目中無人,綿兒孃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撇撇嘴角,轉身就走,香鸞的嫂子趕緊起身跟着她一起出來了,賠着笑,“大嫂子跑這一趟着實辛苦了,才兒我特意讓廚下備了酒菜,喝兩盅?”
綿兒娘沒好氣的堵了她一句,“不了!我累了,還是先回屋歇會兒吧!”
香鸞的嫂子忙攬住她,把自己戴的一個銀鐲子擼下來,不動聲色的套到對方手腕上,“好嫂子,那丫頭不懂事,我給你賠不是了!”
那銀鐲子沉甸甸的,綿兒娘看了一眼香鸞的嫂子,“就她這麼個脾氣,等將來三奶奶進了門,能有她的好果子吃?大妹子你好歹也勸勸她,三爺是什麼人物?就離不得她了?咱們這些伺候人的皮糙肉厚不怕她甩臉子,可除了咱們,誰又會看她的臉子?”
“是是是,”香鸞的嫂子臉上又尷尬又羞愧,“也是她哥哥和我這些年把她慣壞了,大嫂子你多擔待……”說着,還是拉着綿兒娘去吃酒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綿兒娘覺得火候也差不多了,才道,“剛纔在屋裡,怕你妹子再鬧,有一句話我就沒直接說。”
香鸞的嫂子連忙給她把酒滿上,“大嫂子有話不妨直言。”
綿兒娘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酒菜。
香鸞嫂子連忙把另一隻銀鐲子也擼了下來塞進綿兒孃的袖子裡。
“仔細養好姑娘纔是正經!主子既然說了三奶奶進門前她不能回去,你們再花多少心思也沒用,須知將來的前途還是在這孩子身上,不論是抱回去還是留下來,對孩子好纔是真心好。主子跟鄧家是什麼情分?萬事只盼着鄧家好,只盼着三爺好!依我看,這一次不是兒子才更好些,你說呢?”
香鸞的嫂子一臉的愁容,“大嫂子你說的我明白,規規矩矩的人家,哪有正妻還沒娶進門,庶長子就生出來的?香鸞她這是犯了忌諱了,可是……”她嘆了口氣,往綿兒娘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我到底只是嫂子,若是親孃……說句讓人笑話的,那做後孃的都比我強些!她再怎麼樣,看在我家那口子的份上,我不還得忍着?”
綿兒娘跟着嘆了口氣,心裡也有些憐憫她,“兒女都是債,何況你這又當嫂子又當孃的?”頓了頓,“回屋好好勸勸她,咱主子不是那狠心的,當初把她打發出來,一來是因爲生氣,二來也是不想讓人嚼閒話,三爺的功名和婚事擺在那裡,真正鬧起來,丟了大家的臉面,主子只會更生氣。”
香鸞嫂子想了一會兒,“就怕主子看見那孩子,就想起我家那不懂事的妹子。”
“你可真是……笨!”綿兒娘是真的在嘆氣了,“情分都是日子長了處出來的,便是一開始不待見這孩子,日久天長的,又是在鄧家老太太那邊教養着,主子無論如何都得給幾分面子,說起鄧家,你也別撇嘴,當年主子落魄的時候鄧家尚且不嫌棄,收留了她一個外姓的,何況如今這個是三爺的親閨女?告訴你吧,如今鄧家一家子都住在永寧坊呢,你想想,這又是什麼情分?好好思量思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