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氣還沒鬆完,林媽媽便聽到顧氏輕描淡寫地說:“這事還是讓林小四去做吧,也算是給了媽媽一個便利。”
這哪裡是便利,分明就是個大麻煩!
林媽媽表情有幾分難看,哀求道:“王妃,您看小四這孩子也沒什麼本事,只怕這傳話都得傳漏了,府上能言善道的小廝也不少,何必讓他個不開竅的去討這個沒趣?”
見林媽媽維護自己的兒子,顧氏笑了笑說道:“媽媽,這又不是什麼壞事,你擔心什麼?況且小四在莊子上也有些時日了,我正琢磨着讓他回來做事呢。”
對於顧氏提出的利益,林媽媽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這孩子一向笨手笨腳,只怕壞了王妃的大事。”
“傳個話能有多難,你只管把他叫來,該怎麼說,我自會教他。”顧氏淡淡地說道。
第二日,興奮不已的林小四便跟着林媽媽回了王府,他忍不住激動的情緒,對林媽媽說道:“娘,可是王妃又想用我了?”
“什麼我啊我的!”林媽媽瞪了林小四一眼,“來之前便跟你說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你別掉以輕心,瞧瞧,現在姓什麼都給忘了。”
聞言,林小四撇了撇嘴,暗想,不就是傳個話的功夫嗎,能有多難?再說了,他心思靈活,便是遇上了難題也自會解決,哪裡用林媽媽擔心,她這副樣子倒似不信任自己一般。
林媽媽看林小四癟着嘴不說話,便知道他心裡不痛快,原還想多叮囑兩句,但還是忍住了,畢竟她是真心疼愛這個唯一活下來的兒子的。
一向抓得準林媽媽心思的林小四見狀便又笑着道:“娘,兒子這一次若是立了功,一定好好孝敬你嘞。”
聞言,本還憂心忡忡的林媽媽也笑起來,用手點着小四的額頭,她說道:“哪裡用你孝敬,你能好好的便行了,不指望你幹出什麼大事來。”
這話說的林小四又不開心起來,身爲一個男子漢,最不樂意的便是人瞧不起自己,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親孃,難不成自己的能力還沒展現出來?看樣子,這一次他得好好完成王妃的指令,讓人刮目相看纔是。
心裡唸叨了一番,林小四表情復又變得神采飛揚。
看他聽不進去勸告,林媽媽深感無奈,只得沉默地把人帶到了顧氏面前。
行過禮,林小四便跟顧氏表決心,話說的十分漂亮。
顧氏聽了連連點頭,說道:“讓你去莊子上歷練果然沒錯,媽媽瞧瞧,現在這嘴兒多能說。”
那哪裡是什麼歷練……
林媽媽嘴角勉強地扯出一個弧度說道:“王妃說的是。”
林小四得了誇獎,喜出望外道:“王妃您儘管放心吧,這事交給小的準沒錯,小的一定會把話帶到郡馬爺面前的。”
“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顧氏寬慰地說道。
得此信任,林小四那叫一個歡快,但礙着規矩,只得老老實實站着。
可看着他閃爍的眼神裡遮都遮不住的歡喜,林媽媽心裡便是連連嘆息,這個兒子離了自己也沒多久的功夫,怎麼現在變得這般沒眼力見了,苦差當肥差,真是讓她這個做孃的都看不下去了。
此時正在興頭上的林小四並未顧及林媽媽的情緒,只在心裡想着該怎麼把事轉告給郡馬爺,若是能讓郡馬爺氣憤之餘再跟郡主鬧一鬧,那隻怕會更讓王妃滿意吧。
想着,林小四便自己組織起語言來,而之後顧氏教的話則拋到了腦後。
靜候了兩日,身負大任的林小四便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府,只等半路截下霍泰楠,親口告訴他老夫人的品行有失。但怎知,他連霍泰楠的轎子都沒靠近就被人給擋開了,最後他只得當街喊道:“郡馬爺,小的是奉了王妃的吩咐特來跟您傳信的。”
聞言,轎伕停了下來,霍泰楠也走下了轎子,對阻攔林小四的侍衛點了下頭,示意放開他。
林小四得了自有,便鬆了口氣,用手揉着痠疼的胳膊他呲牙咧嘴地喊疼。
看他這般模樣,霍泰楠的隨從們便生出幾分輕視,但霍泰楠還是一臉如常地問道:“有什麼事便說罷。”
賊眉鼠眼地看看左右,林小四故作神秘道:“這事只怕不好在此地說呢。”
“喲?”接受到霍泰楠暗示的侍衛說道,“要不要給你沏壺好茶,定個包廂,再坐下來慢慢說啊?”
林小四愣了一下,竟是沒聽懂這話裡的諷刺,點了點頭,他殷切地說道:“這樣最好不過了。”
聽他這麼說,那個侍衛噗嗤一下笑起來,而霍泰楠則無語地移開了視線。
在林小四的期盼中,霍泰楠讓人尋了個茶攤,在那暫歇,並提示道:“王妃有什麼吩咐且說罷,這時辰也不早了,家裡還有人等着一併用膳呢。”
這話若是放旁人聽了,只會笑霍泰楠妻管嚴,但林小四卻是拍起了馬屁道:“郡主和郡馬爺真是伉儷情深。”
霍泰楠不說話,只用手指輕輕磕着桌面,目光淡淡地看着遠方。
見霍泰楠似不耐煩,林小四忙說道:“今兒尋郡馬爺,實在是出了大事。”
“哦?”霍泰楠張開嘴蹦出來個字,示意林小四繼續說下去。
深受鼓舞的林小四接着道:“郡馬爺有所不知,這些日子王妃身體不適,府上的事都是由老夫人經手呢,而郡主的嫁妝,也是老夫人一手準備的。”
聽到這,霍泰楠也算是聽出苗頭了,他笑了一下說道:“是麼,真是辛苦祖母了。”
至此,林小四還沒意識到霍泰楠叫顧氏是王妃,而老夫人是祖母,若是他意識到這其中的差別,接下來的話應是不會說的,但頭腦一根筋的他還是做出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道:“老夫人的確是辛苦了,不過她也不是白乾呢。”
眉尾輕挑,霍泰楠問道:“此話這麼說?”
看看周遭,林小四心裡對這處環境存了幾分不滿,小心翼翼地低聲道:“郡馬爺有所不知,郡主的嫁妝看着殷實,實際上多得是空架子。”擰起眉頭,他接着道,“老夫人這般做實在是讓小的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一聽說這件事,便覺得應該讓郡主和郡馬爺知曉。”
霍泰楠神情露出一絲驚訝,說道:“還有這種事?”
林小四連忙點頭,說道:“這事是小的親耳聽到的,絕對沒差。”
霍泰楠不解地看着林小四問道:“可剛纔你不是說是王妃讓你來說的麼?”
“啊?”林小四呆住了,他這樣說過麼?那他豈不是說漏了嘴?神情變了幾變,他牽強地說道,“當時情急之下,纔會搬出了王妃的名號,實際上這都是小人一人的主意。”
“哦?既如此,那你可知道違背家主意願是要受罰的?”霍泰楠問道,“你這般擅自主張,挑撥離間,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只怕會受的懲罰不輕啦。”
聞言,林小四額頭上出了汗,支支吾吾地說道:“小的沒有,小的只是替郡主和郡馬爺抱不平。”
“說起來,你一個小廝能對郡主有這等心意也是不易。”霍泰楠放軟了語氣問道,“說起來你也不是在郡主身邊服侍的人,怎麼還會想到郡主?”
林小四腦子裡快速地一轉,感慨道:“去年大旱的時候,郡主她救過小的的命,所以小的纔會知恩圖報。”
聞言,霍泰楠眼裡閃過一絲冷意,救了你的命,你卻想着讓阿嬈處於兩面爲難的地位,果真是一條“忠犬”啦!
此時,林小四察覺到霍泰楠的不悅,只當他會一直這般溫和,便接着道:“郡馬爺,這事您可一定要告訴郡主啊。”
聞言,霍泰楠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起身道:“回府。”
這一眼同之前的平易待人形成鮮明的對比,再加上霍泰楠是個上過戰場的武將,只是這麼一下便帶出了令人膽寒的冷意,讓林小四腳底發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目送着霍泰楠上轎離開,林小四才感覺到身上的威壓散去,心裡卻還是七上八下的,留了茶錢,他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郡馬爺他會轉告郡主的吧……可是他似乎很氣大,難不成我說的話沒聽進去?”
“沒道理啊。”林小四搖搖頭,否定了那個想法,又嘟囔着,“想必郡馬爺是看不過老夫人的做法,纔會這麼火大,對,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一點,林小四忐忑不安的心便又踏實了,他拍拍胸口道:“哎,真是自己嚇自己了。”說完,他便哼着小曲,回到王府去給顧氏回話。顧氏聽他說事情進展很成功,倒也沒想多的去,便靜靜等候楚良嬈上門來鬧事。平日裡看一眼楚良嬈就煩躁的她從沒這般渴望過見到楚良嬈,但是無論她怎麼期待盼望,連着數日,楚良嬈都沒有登門造訪,甚至連個傳話的下人都沒有。此時顧氏纔回過味來,想必是林小四這頭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