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遠。”祁麟咬牙強言了一句。
“快了,不超過兩百米。”此刻,易幹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因爲他知道,一旦身下的祁麟倒地不支,那連同他自己也將性命不保,正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兩百米的距離對於“流波隨影”的身法而言不過是轉瞬即至,於是就在易幹話音剛落之際,就看見兩人四周的光線一黑,四周的景象已經被一個不算寬敞的山洞石壁所替換,至於洞外,還回蕩着那些恐龍尚不死心的吼叫聲。
“好險,就差一點我們就沒命了。”祁麟抹了一把額頭上如泉水般灑落的汗滴,半分鐘前那幅觸目驚心的畫面,恍如還在他眼前晃動着。幸好,在他體力即將不支的那一刻,他成功找到了這個洞穴的位置,並且閃過一條恐龍的利爪衝了進來……
待一連數分鐘的大口喘息過後,祁麟纔有心情觀望起這個洞穴的環境來,舉目之處,只見四周石壁上刻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圖案,雖然洞穴中的光線暗淡,但卻根本無法遮擋他帶有真力的視線。
“這裡好像是一個歷史圖書館,這些壁畫不知道記錄着什麼事蹟。”祁麟喃喃說着,不禁用手掌拂過那些石壁,只感覺觸手處,石壁中蘊涵着一股柔和的暖意,直透入他的心扉,瞬間傳遍了整個身體。
然而,雖然祁麟可以把壁畫上的圖案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無奈他實在無法理解這些形態各異的畫像是代表了什麼意思,準確的說,這些畫像基本上就和小孩子塗鴉沒有什麼區別,彼此之間也沒有任何聯繫可以探索。
“圖書館?”要知道,圖書館可是易幹最喜歡的地方,因此一聽見祁麟提起這個詞,他的表情立刻就興奮了起來。
“怎麼?你不知道嗎?”祁麟這纔想到,憑藉易幹現有的眼力是無法察覺到這些壁畫的,這或許就是天意,一個腦子絕對好使的人則被無故封印無法修煉,而像祁麟這樣大腦少根筋的傢伙,卻陰差陽錯的修煉至了這麼高的境界。
“快說說,這些石壁上究竟刻了什麼?”易幹激動的抱住了祁麟的手臂。
“都是男人,別拉拉扯扯的!”祁麟用力甩開易乾的手臂,這才向他詳細講解起了石壁上的圖案,只不過或許是他語言表達能力不夠精湛的關係,直所了許久,仍見易幹一臉茫然的不知所云,不由讓他覺得頗爲泄氣。
“行了,我們暫時不要研究這些沒用的東西了,還是先去找解藥救人要緊。”
終於,難以忍受的祁麟拽着易幹走向了洞穴深處,雖然洞穴內部暗淡無光,但是這卻一點也難不住藍色真力境界的祁麟。
易幹就這樣被祁麟拖着大步朝前走去,嚇得嘴裡忍不住咿呀亂叫,好不容易走到一處開闊地域,就聽見一旁隱約有些水流經過的聲音,按照常識而言,這裡應該是一塊適合植物生長的地方,只不過望着此間植物遍佈的樣子,祁麟一時也分辨不出該採哪種纔好。
“到了嗎?”易幹心有餘悸的小聲問道,雙腳軟得都快站不住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纔對吧?是這裡嗎?”祁麟聞言,不禁有些惱羞成怒,剛纔爲了趕時間,也沒問易幹自己走的方向是不是正確,以至於瞎碰亂撞的來到了這個地方……
“什麼?你不知道路爲什麼帶着我瞎走?”易幹猛然從地上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祁麟的手臂,無論如何都不願鬆開。
“那還不是被你逼的,誰讓你剛纔一直追問壁畫的事情,問得我腦袋都大了。”祁麟無聊的環視了一下週圍的景象,水流不止是從何處淌過的,只聞其聲,不見其景,該不會是地下水吧。
“這下完了,這個洞穴錯綜複雜,岔道極多,被你這麼胡亂一走,連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方向了。”易乾哭喪着臉抱怨道,看着他那副可憐的樣子,祁麟只能把訓斥的詞語咽回了肚子裡。
“別這麼悲觀,也許解藥就在這裡附近呢?只要找到解藥,我一定把你帶出去!”爲了緩和易乾的緊張心情,祁麟只能像哄騙小孩一樣先敷衍幾句了。
易幹一聽祁麟的保證,頓時又來了精神,仰面望着祁麟的方向用力點了點頭後,着手就向四周摸索了起來。
其實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易幹根本就分不清祁麟在什麼地方,當然,他也不可能知道周圍的植物到底散佈在什麼地方,看着他蹶着屁股四處亂摸的狗熊模樣,祁麟當即就是一陣竊笑,猜想自己如果現在就獨自離開這裡,這個書呆子會不會當場哭鼻子呢?
“行了,別費勁了,這裡只有一些普通的藤蔓而已,你告訴我解藥是什麼樣的,我自己來找好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那種植物長的什麼樣……”易幹吞吞吐吐道。
“什麼?那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祁麟這下有些急了,眼看剛纔付出的艱辛努力都成了一堆泡影,他登時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你彆着急,是這樣的……”易幹一聽祁麟怒了,立刻擺手解釋道,“因爲驅龍藥粉我是用一種紫色的莖幹植物製成的,所以你只要能夠找到那種植物,我就能判斷解藥的植物了。”
“爲什麼?”祁麟眯着眼睛,對眼前這個不同以往的易幹始終不敢完全信任。
“很簡單,因爲那種紫色植物是含有劇毒的,而其它植物若還能在這種植物周圍生存,就代表那種植物的體內含有極強的抗毒性,自然也就是解藥的最佳選擇啦。”易幹說到這裡,不由顯得有些飄飄然起來,而在此地目不能視的他,絲毫沒有注意到祁麟的靠近……
而當易幹發現有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自己的脖子早已被祁麟如同鋼鐵般的手爪提到了空中,伴隨着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可憐的書呆子易幹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老易,我最後警告你一次,無論你在這個島上遇到了什麼變故,也不管你現在的失憶是真是假,你這次如果再敢騙我,小心我一把扭掉你的腦袋去喂恐龍!”祁麟的聲音差不多達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扯着嗓門大聲嚷嚷的同時,迴音在洞穴中不斷飄蕩起來。
易幹很想答應祁麟,甚至是向祁麟發誓自己並沒有撒謊,但是無奈自己的脖子在別人手上,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的他,又怎麼向祁麟保證些什麼呢?
當看見那道人影重新與自己保持了一段距離之後,這個可憐的書呆子已經被祁麟重重摔在了地上,顧不得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易幹先貪婪的深吸了幾口空氣,這才使讓他沒有被對方的粗暴行爲給憋死!
“咳咳,朋友,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你要知道,萬一你失手殺了我,你的那些女人可都活不成了!”無奈的是,易幹這張臭嘴再次給他惹了麻煩……
祁麟之所以變得這樣易怒粗暴,完全是因爲那些女孩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間的關係,爲了救治那些女孩,他甚至不惜以身涉險,獨闖龍潭(恐龍也算龍吧),現在聽見易幹這麼一說,頓時又是火往上撞,剛準備再教訓一下這個書呆子時,就聽見石壁深處傳來一聲輕響,定睛望去,原本光潔無瑕的石壁上,竟裂開了一道拇指寬的裂縫!
難道是因爲自己剛纔的大聲叫喊,才使這塊石壁裂開的?祁麟反覆琢磨着,但還是情不自禁的湊身張望過去。
當然,這些異樣的動靜並沒有被五感遲鈍的易幹所發現,見祁麟沒有聲音了之後,他再次摸索着尋找起了解毒植物的蹤跡,而對於祁麟的一舉一動,他根本沒有,也法放在心上。
祁麟徑直來到那條裂縫前,剛一靠近,就感到一股逼人的熱流從中噴涌而出,幾乎超出人類所能承受的範圍,當即令他額頭滲出了不少汗珠,回想起先前撫摩石壁時感受到的溫暖氣息,他隱隱猜測這個洞穴不會是位於岩漿上方吧?
一想到這裡,祁麟猛然覺悟,這個易幹口中的龍谷,不正是一大塊猶如盆地般的大峽谷嗎,按照地質學的理論來說,這個本身或許就不是一個峽谷,而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火山口,如此一來,就容易解釋這個洞穴中爲什麼會有岩漿流動了!
“老易,你來這裡多久了?”祁麟稍稍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態,有條不紊的問道。
“你這人還真奇怪,一會咬牙切齒,一會又來套近乎。”易幹此時正在一塊石壁角下摸索着,依舊蹶着屁股回答道。
“少廢話,快說。”
“你看,又來了不是?”易幹雖然嘴上絮叨,但心中對祁麟的問題可不敢怠慢,“其實我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了,只知道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躺在這個洞穴裡了,腦中一片空白,或許就是人們時常所說的失去記憶吧,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了那些有毒的植物,將它們製成驅龍藥粉,恐怕我早就餓死在洞裡了。”
易幹說這些話時有些沒落,的確,任憑誰遇上這樣的倒黴事,都不會有好心情的。
“那你平時吃什麼?”祁麟一下就對易幹這段時間的生活產生了興趣,自從這個書呆子遭到精神封印開始,他所經歷的一切就都和迷團劃上了等號,現在終於有機會找本人暢談一下了,祁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恐龍肉啊,那些食肉恐龍吃剩下來的恐龍肉,足夠我維持很長時間的了,雖然肉質比較老,但至少也比活活餓死強。”易幹嘴上說着,手裡的動作卻絲毫不見慢,看來他也希望早點找到解毒植物,回去救治那幾個女孩,失去記憶的打擊,並沒有改變他善良的本性。
“那你還記得……當時所發生的事情嗎?”這個問題比較困難,祁麟自己也知道,長期受到精神封印的人是不可能記得外界的事情的。
“不記得了,對於過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那段記憶活生生被人抽走了一樣。”果然,易乾的回答和祁麟的預想差不多。
然而,正當祁麟倍感失望的時候,卻聽見易幹繼續說道:“不過我隱約還是感覺到了一點事情,只不過不知道是真是假而已。”
“哦?說來聽聽?”祁麟一邊感嘆尚存一絲希望,一邊暗恨易幹這傢伙每次說話都說一半,害得自己總是白白感傷一場!
“當時我雖然身陷昏迷之中,但是朦朧中似乎聽到過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且不止一次,而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我耳邊絮叨些什麼,只不過我當時的神志太過模糊,實在記不起她究竟說了些什麼了。”易乾的表情有些惋惜,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緋豔的事情上了……
祁麟用一種古怪的眼神凝視着易幹,愣了許久,才從牙逢中迸出幾個字來:“算了吧,昏迷時還想女人,回去告訴唐顏看她怎麼收拾你!”
“唐顏?”易幹聽到這個名字後,原本木篤的表情不由變得古怪起來,可見這個在意外中結識的女孩,還是給他留下了頗爲深刻的印象。
其實自從迷天行動之後,易乾和唐顏之間的聯繫就始終沒有中斷過,只不過身爲普通人的唐顏是無法進入天穹學院的,於是只要一有時間,兩人就會通過電話或網絡等方式交流,這樣的交往雖然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地方,卻更能在人的內心留下深刻的記憶,而這或許也是易幹直到現在仍然記得唐顏的關鍵所在。
“怎麼?想起來了?”祁麟趕忙追問道。
“有點印象,這樣看來,你過去真的認識我?”易幹緊緊皺着眉頭,困惑的眼神中閃過幾縷不置可否的神色。
“廢話,我是祁麟啊,老易,你不會到現在還沒想起我來吧?”祁麟差不多就要被這個書呆子氣暈了。
“那我爲什麼對你一點記憶都沒有呢?”
易乾的話音還未落下,祁麟已經一巴掌按在了他的嘴上:“很簡單,因爲你在海里泡了這麼久,大腦進水,小腦養魚,現在連思維都變得紊亂不堪,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等回到學院之後我們會讓你好好回憶的!”
“對不起,恕難從命!”易幹言罷,突然一揚右臂,一道無形的氣勁直衝祁麟胸膛襲來,威力之猛,與四周的空氣摩擦出一連串“噼噼啪啪”的鳴爆聲。
祁麟萬萬沒有料到易幹會偷襲自己,況且他也絕想不到易乾的氣息修爲會高到如此境界,就在易乾的手掌印上祁麟胸膛的同時,他就感到全身的真力登時爲之一瀉,心口悶痛不已之下,整個身體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被轟得倒飛了出去,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竟然出現在一個不通武技的書呆子身上,祁麟實在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還沒等祁麟感慨完畢,易幹續而又是一掌轟至了他的面前,當即就把他尚未落地的身體再次高高震上了天空,連續兩掌的攻擊,直打得祁麟頭暈目眩,全身的骨骼像是散了架似的麻痛不已,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他絕對不會相信易幹還會有這副能耐。
“老易……你瘋了嗎,還是你故意設計……引我上鉤?”祁麟強忍着體內四處亂竄的真力,掛着血絲的嘴角艱難的嚥了口唾沫,雖然雙腳已經沾地,但是雙腿卻依然忍不住打着顫。
“祁麟,我不是故意的,剛纔只是……”易幹驚恐異常的解釋道,看了看自己攤開的雙掌,又看了看眼前身受重創的祁麟,雖然這樣的辯解十分可笑,但是看着他幾乎快要哭出聲來的樣子,祁麟頓時就被他弄迷糊了。
“你覺得你這個理由可信嗎?”祁麟艱難的舉步來到易乾麪前,冷如寒潭的眼神逼視向易乾的目光。
“我真的沒有啊,剛纔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得大腦一下就失去了自己的控制……”易幹說到後來,聲音不禁越來越小,顯然,這樣的理由連他自己都難以信服了。
“行了,剛纔的事情我不和你計較,你現在趕快去找解毒植物,我就在這裡恢復一下!”祁麟說完,從行囊中取出一隻手電筒扔給了易幹,隨後便徑自找了一塊大石,盤坐在上面摧動起了體內真力。
易幹剛纔那兩掌,着實給祁麟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先不說這書呆子是用什麼方法修煉至這麼高深的力量的,單憑這種怪異的氣息力量,就令祁麟一時摸不着頭緒,難道在修武與修真,甚至是修靈之外,當今世界還存在別的修煉方式嗎?
仔細回味了當時那幕場景之後,身兼各家之長的祁麟,很快就意識到了此中的關鍵:那兩掌都是易幹用右臂攻出的,而在他發動攻勢的時候,從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上一點都感覺不到有氣息彌散的痕跡,而以一個修煉者而言,絕對不可能只修煉一條手臂的力量,因此最終的答案也只剩下了一個,易幹之所以會擁有現在這股力量,一定和祁麟早先替他解開的經脈封印有關!
在想明白了這一點後,祁麟還是馬上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傷勢上。運用內視的方法潛入體內一查看,祁麟不由長長鬆了口氣。
原來自己所受的那兩掌雖然看似兇猛異常,但是實際上並沒有給祁麟的身體造成什麼傷害,紊亂的真力,只需要稍做調息後就能恢復,而內臟的震傷,對於修真者而言,基本上就和普通人的皮肉傷沒多大區別,這樣一來,祁麟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時間,就把自己的身體休整一新了。
“老易,沒想到你的武學境界進步得這麼快,就快趕上修武者的天武境界了。”一旦傷勢痊癒了,祁麟便有開始套易乾的話了,畢竟他實在無法相信易幹先前那種攻擊狀態,是在身體不受控制下“不小心”發生的。
“這怎麼可能,我連李浩那樣的純武者都不是對手,又怎麼能與天武境界相提並論呢?”恢復了尋常狀態後的易幹,還是那樣的溫文爾雅,謙遜有禮,這讓祁麟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難道剛纔攻擊自己的人不是易幹?
這個想法無疑是很荒謬的,畢竟這個洞穴中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存在,除非是有人控制了易幹,不然這樣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
“等等,控制易幹?”祁麟突然自言自語道,“這該不會是方婭教官所說的……傀儡術?”
一想到這裡,祁麟不禁又是一身冷汗,經過這段時間的大悲大喜,大驚大畏,他的心臟承受能力着實比之過去有了成倍的增長……
看着易幹尋找草藥的背影,祁麟腦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奸邪的念頭,既然有人用“傀儡術”控制了易幹,那自己何不來一個反其道而行之呢?
主意已定,祁麟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易幹身後,徐徐擡起自己的右掌,待蓄滿了真力之後,狠心一咬牙,一道藍影順勢朝着易乾的脊樑骨拍打而去。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看見易幹驟然轉過身來,被流轉不息的氣勁整個包裹住的手掌,足足比過去大出了一倍有餘,如此駭人聽聞的架勢,當即就把祁麟嚇得驚呼出聲!
“大手印?”
說時遲,那時快,兩道掌影在空中這一碰觸,立時激盪起一陣地動山搖的劇烈震盪,一時之間,就感覺整個洞穴都隨之顫動起來,祁麟雖然沒有像先前那樣被打得倒飛出去,但是雙腳在地面上拖出兩道長長的滑痕後,好不容易纔穩住了身形,猛一張嘴,“哇”的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胸前一大塊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