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沒有因爲有人倒下而停止,反而更加的殘酷,更加的血腥。
這時才發現,一百零八條小徑先是兩兩交匯,然後是三三交匯,每一次交匯都是血的交融,生命的墳墓。
一位聖士沒有意識的前行,走的很慢,腦子中只有一個概念,殺戮,殺掉每一個擋在自己前面的身影。
前面還是一片的朦朧,幽靜連呼吸聲都已經停止,深遠的小徑在幽靈的腳下向前延伸,能嗅到的只有那淡淡的血腥,溼潤的泥土、花兒甘甜的氣息。
恐懼隨着茫茫的迷幕,靜靜的籠罩住這片空間,花徑的深處,隱隱有一條人影掠過,突然,又不見了。朦朧中,人影在花徑下停了下來。一道憤怒的狂吼聲飛入灰茫茫的世界,嗖嗖嗖的怒吼,嗚嗚嗚的咆哮,嗯嗯嗯的慘叫,在呻吟!在嘆惜,在掙扎。漸漸地,隱約的,一個個身影無聲的倒了下去。
沒人再意生與死交融的殘酷,卻迎來更爲恐怖的殺念和驚心的膽怯,一道森森寒意光束飛來,送來的是幽深的影子和獰笑面容,猖狂、冷漠、燒灼,在慾火燃燒中,在驚異的目光中,帶着晚霞最後的一絲餘暈,走進黑暗和絕望。
“嘣”!在無情的細聲過後,黑影的額頭出現一個細細的黑線,像一支筆,筆直的劃過,黑線很黑,卻隨着駭愕、畏怯、失魄、戰慄的眼神和麪態,漸漸的淡了下去,慢慢的變成平滑的皮膚,只是那膚色由紅潤變成蒼白,蒼白的再也沒有血色,
無慾望電波和暈眩的搖晃,佔據了黑影的整個大腦,隨着三魂入地。七魄昇天,整個腦海嚇掉了魂,慌了神兒。無法再去操控那自以爲驕傲的神識,在汗水沁溼衣裳的瞬間,在靈魂爆破剎那,絲毫沒有停下來最後的神識能。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哀鳴,驚破了天。驚醒了地,驚得小道花兒搖落,草兒枯黃。
隨着一灘泥屍的滑落,路兒靜了,聲兒息了,只有一張驚魂不定的臉,閃着形色倉皇,在一滴滴,一溜溜的血紅的軌跡中。倒下了,安靜了,只有那嘀噠的落到血紅色血水中的血色凝滴還啓示着,一個鮮活的生命,在這抗爭過,徘徊過。倒下過……。
殺戮血腥,在無情延伸,五十五、二十八、十、四、二,小徑的上的數字在沒有規律的變化,當小路延伸的盡頭到了終點時,一個高傲的獨行的身影停在了小徑的盡頭。
淡淡迷霧沒有因此而消失,反而更加的寂靜陰森。大股的白色煙柱,不住地盤旋上升。白白的細絲狀的霧氣在騰起和凝聚,只凝在一條從頭到尾的小徑上。
小徑的起點一個黑色袋子平靜的躺着,鼓的,沒有像其它袋子那樣癟癟鋪在了地上。而是圓圓的飽滿的蜷縮在那裡。
嘶,樹影暗色的草屋裡,原本已經驚喜的眼神,凝在一個圓形的晶泡前,
透過晶泡的反光。一雙泉水般純淨的大眼睛,鑲了一圈烏黑閃亮的長睫毛,一眨一眨的動着,像清澈的、深沉的池水,透出一股聰明伶俐勁兒。這屋裡明明就是一個威嚴,狂傲的男人聲音,爲什麼空蕩的草屋內,卻只有這麼一雙深潭似的眼睛,雖然炯炯有神,黑的發亮,鋒利的目光,彷彿要刺穿似的刺破那個晶泡。然而在銳利的殺氣凝結的目光中,隱隱還有天真爛漫,充滿着孩子的稚氣的玩意。
在晶泡裡,是一個縮小版的花海世界,茸茸的綠草,襯着五彩繽紛花兒,形成連綿起伏錦色的花毯。花海里有一條亮亮的線,線的兩端是兩個紅色光點。
一雙如柔荑的手指,有些驚慌的點了點晶泡,花海瞬間放大了,一個膚色白皙的固根四階聖士冷漠的站在花徑的終點,聖士清秀面龐帶着一抹俊俏,帥氣容顏帶着一抹溫柔。混身上下散發着迷人心神的氣質,獨特的空靈與俊秀,令那個細長的睫毛下的眼睛都燃着明亮的篝火。
在這條小徑的起點上。平靜的躺着一個袋子,袋裡沒有靈力波動,沒有神識的放出,像死物一樣,躺着,平靜的躺着。
那隻如柔荑的手,挑了一下額頭前一縷烏雲般的秀髮,玩味的小扣了一下紅纓細潤的嘴,嘴邊露出俏皮的微笑,月光一般皎潔的眼睛,現出一點狠狠的光,嘴角翹了翹,一個威嚴、勾人心魄的聲音傳出。
“去,殺了他,殺了他”。
小徑盡頭的俊美的男子,緩緩的轉過了身體,雙眼灰暗無光,就像枯塘見底的死水,混混濁濁帶着無邊的殺意,射向小徑盡頭的袋子。
小徑間剎那陰風嚎叫着,風吹拔草的沙沙聲,像猛虎嘯林一般的蕭殺,從小徑的終點向盡頭,塵土飛揚,流星劃空一般襲去。昏暗籠罩着小徑,豔麗的灼陽被隔絕在灰濛濛的霧氣之外。小徑邊被不知明的力量枯去的敗葉,壓彎了腰不作聲的顫抖着枯葉尖,嘶嘶嘶的尖鳴,卻不曾拉斷枯葉,朵朵花兒不見了微笑的臉,換來哭泣的聲音,唱着悲涼的歌。
唰,蕭殺之氣,帶着血腥的味道,瞬間到了袋子前。袋子裡一對空洞的,沒有一點感情波動的眼睛在黑暗中動了動,如漆黑的夜色中,兩隻飄在空中的燈籠,閃了一下光芒。
啪的一聲口袋開了,一頭分着叉的黑髮裡,夾着一張帶着細細刀疤的臉,一雙灰暗無光,空洞無神的死魚眼睛,癡癡呆呆看了一眼飛來的蕭殺神識,一縷如劍幽幽之光,從那雙呆滯眼睛裡,輕輕的閃了閃。
那縷狂燥的風頓了一下,着了魔一般成絲的,成縷的,成片的化去,很快小徑上遲重的,濃灰的,淡青的,慘白的殺氣念力漸漸的消失,漸漸地消隱。
那位俊美的固根四階聖士,宛然被迎面飛來的風鐮劈中的額頭,頭骨猛的向下深陷了進去,疼痛!讓這張秀美英俊的臉變了形,張了張塞着棉花的嘴,睜着眼睛窺視着最後的一片光明……。
寧靜了,黑暗籠罩住生命的氣息,吞噬心中閃現的恐懼,在最後一縷青色的煙中,彷彿看到期待黎明的到來,帶着一絲不解笑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身體不停的抽動了兩下,卻沒有一絲血流出,瞪着恐怖的眼睛,趴在小徑的盡頭。
靜了,小徑的靜了,一片殘敗的景色從幻影中透出,那片曾經長滿了密密匝匝的綠草,點綴着數不清的五彩繽紛的野花,紅豔豔的,金燦燦的,藍瑩瑩的,紫溜溜的,這兒一捧,那兒一簇的小徑花海消失了,草兒真的枯了,花兒真的凋謝了。
敗草殘花的小徑上,到處是一具具屍體,血腥的氣味,薰嗆着人無法呼吸,如死亡地獄透着滅絕生靈的氣息。
可怕的寂靜,彷彿吞噬一切,就連那蔚藍的天空,都帶着慘淡的灰白色,憂傷的凝結着無聲的淚水。
樹蔭叢中那間暗影中的小草屋裡,發出一聲女孩子的驚呼。“天殺的醜陋鬼,怎麼能打敗帥哥”。
接着就是一陣東西的破碎聲,一個大波浪長髮隨意披肩的女子出現在小徑上,瞬間絲絲縷縷熱辣氣息壓住了滿天血腥。濃密的睫毛、魅惑的眼神、性感的簿脣,刻着萬種風情。苗條的腰姿,伶俐的腳步,帶着野性的味道和優美的風韻。柔韌纖細,亭亭玉立似五月春光,放着嫵媚的青春朝氣。
接着恐懼籠罩了她美麗的眼睛,她被恐懼、迷茫圍困了,驚慌的眼神使她的兩雙手同時捂住了嘴,細柔的身子不停的抖了起來,整個人都凝在驚愕之中。
此時,那個大師兄景陽嚇得上下牙齒捉對兒廝打着。面色如土,舌頭僵硬了起來,發出一連串的窒息的顫音。“小—小—……”。
他本能抖抖着,全身的血液,凝結住了,不流動了,整個心都像被鉗住糾擰一起。左手五指分開着摸着左臉,眼睛如牛,口如大鐘,右手彎曲着伸着指頭,那指頭在空中不停的顫抖着。
他沒有想到,草屋裡是小師妹,師傅的五十世族孫宮雪。師傅哪,師傅哪,是小師妹在操縱“神魂試識”陣,完了,完了,大陣中的全部固根聖士真的死了。死了……。
景陽想哭,可是哭不出聲音,渾身顫動,無限的恐懼,使他的心冰涼的冰結了。嚇得他魂不附體,連呼吸都停止了。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
數萬裡之外,一個佝僂着身子的老翁,在碧空中悠然的移動,每一次移動都有一朵紅雲出現在腳下,老翁一吸六十里。每一吸過後,腦門上“倖存”的幾縷髮絲和又密又長的眉毛,隨着風兒動一動,飄一飄。
突然,老翁有些呲的牙齒咬了一下嘴脣,長臉兇狠狠的扭曲了一下,搖了搖頭,聲音威嚴的說了聲,“死丫頭,又玩的神陣,看我回去不扭你的小手”。
手一揮,一道晶光飛到身前。轉眼化成一個光環,佝僂老翁背了背手,現出一臉狠狠的樣子。一腳踏入光環之中。
五峽峰明草屋前,一道耀眼的光環現出。接着一聲又慢、又低、又狠的聲音,在半空砸了半截就凝固了。“小丫頭又玩……”。
“啊”,老翁發出又一聲大叫,變得目瞪口呆,好像頭上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似的。身子從光環出來,還有一隻腳留在光環裡。光環閃閃的緊縮,卻被支停在,那隻沒有出來的腳周圍。萬里外,有一隻恐怖的腳停在空中,停了數十吸後才從空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