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解救救下來的蒙古女人,足有三百多,比李向陽他們的人口多得多,他最初的想法,是在北嶺城內設置水果樓,鼓勵士兵留駐北嶺城。
但想到北嶺城東南方向,已經是一片荒蕪,便轉了想法,他要讓這些蒙古女人發揮最大的價值。
李信將大部分軍隊撤回義縣、廣寧,北嶺城內只留下一個團的士兵,同時知會義縣知縣劉之源、淩河知縣祖澤潤、廣寧知縣石廷柱、黑山知縣凌明之,在當地廣泛宣傳:當地百姓中,凡沒有成家立業者,如果自願遷往北嶺,官府給每人發一個年輕的女人,還有十隻羊、兩頭牛,已經足夠的耕地、牧場!
他相信,有這樣優厚的條件,當地的鰥夫必定會趨之若蝥,反正第三營也沒有損失,土地、女人、牛羊原先都是蒙古人的……
李信曾經聽皇上說過,要想讓異族歸化,最快的速度是聯姻!
三百餘漢人壯丁來到北嶺鎮後,雖然娶了蒙古女人,但她們的家人已經被屠殺了,僅僅歸化她們並沒有什麼意義,關鍵是北嶺鎮周圍的蒙古人。
這些蒙古人雖然被迫歸化爲漢人,但心中多少有些不甘,第三營的士兵駐紮在北嶺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敢有異動,一旦局勢上出現變化,誰也不敢將後背交給他們……
李信忽地冒出一個很特別的主意。
利用這些蒙古女人,與周圍的蒙古人聯姻!
實際上是一種交換,這三百餘蒙古女人,不嫁給漢人了,讓她們嫁給周圍成年的蒙古壯丁,不拘年齡,迎娶這些女人,也不需要聘禮,唯一的條件,就是家中必須獻出一個女人來,讓獻出的女子嫁給即將遷來的漢人壯丁。
這樣一來,即將遷入北嶺的漢人,在當地就有了姻親。
李信的目的,既是讓遷入的漢人有歸屬感,又讓蒙古人有歸屬感,在與漢人的交往中,儘快學會漢話,真正成爲漢人。
或許當地的蒙古百姓不願意用“換親”的方式與漢人聯姻,李信準備了兩條法子:先是半強迫,凡是符合條件的家庭,着人在士兵的護衛下,前去做工作,泯頑不化者,以“拒絕歸化”爲由,或驅逐,或逮捕;凡是願意甚至主動“換親”的家庭,將得到來自華夏的種子,並且有專人傳授種植技術。
李信在北鎮耽擱了半個月的時間,直到遷入的漢人全部在當地入駐,方纔起兵回廣寧。
一路之上,他都在觀測地形,在錫日塔拉河與伊瑪圖河之間,終於尋找到一片合適的土地。
水源充足、土地相對平整,或許和一牆之隔的義縣一樣,可以種植莊稼,即便不能種植莊稼,也可以在此處立城,接應孤懸在外的北嶺城。
讓李信看中這塊土地,還有一個原因,此處在邊牆西北北不過五十里,而錫日塔拉河、伊瑪圖河合流後,稱爲細河,流經義縣,再與大淩河合流……
有河必有路……
李信縱馬奔馳,將周圍的地形查看了一片,然後讓士兵們繪製出行軍草圖。
入了邊牆之後,李信紮下營帳,第一件事,便是給皇上上疏,又將行軍草圖複製了一份,一併着人送往北京。
李自成再次收到李信的上疏,立即召見了政務院總理樑文成。
樑文成給李自成行了大禮,笑道:“看皇上的臉色,應該又是某處傳來大捷吧?讓臣來猜猜,上次是遼東的第三營,這次該是西南吧?怎麼樣,張獻忠去了哪兒?”
李自成搖搖頭,“文成這次猜錯了,西南並沒有訊息過來!”
“難道還是遼東?”樑文成吃了一驚,“不會是李信冒險推進吧?”
“李信的確是在推進,不過,也不算冒險,”李自成將李信的上疏推過去,“你自己看吧!”
樑文成有些不安地接過奏摺,他的心中非常忐忑,有一種預感,極有可能又是軍事上的一次勝利。
他擔心的就是勝利。
每一次取得軍事上的勝利,都會刺激皇上的雄心,然後可能開展更大規模的戰鬥或者,要安撫收復的土地……
以前的大明時代,在遼東的戰鬥中,哪怕只是一場小小的勝利,都會被大書特書,而華夏,朝堂似乎對勝利已經麻木了,不,皇上並不早朝,華夏幾乎沒有朝堂。
如果再有一場勝利,皇上會採取什麼進一步的行動?
樑文成唯一的擔心,乃是經濟上支出太大,會將剛剛立國的華夏拖垮。
上次在蘇尼特部的戰爭,虎騎兵、狼騎兵、第一營合力,幾乎全殲了豪格的餘部,但皇上一直不肯撤兵,他就知道,皇上一定還有下一步的想法……
他小心地打開訊息,一目十行,掃了一遍,幸好沒有大勝的訊息!
這份來自遼東的奏章中,李信幾乎沒有說到戰爭,而是希望掌控已經佔據的北嶺城。
樑文成對照行軍草圖,再仔細看了一遍,不僅皺了眉頭,“皇上,北嶺幾乎是燕山的北麓,深入蒙古部落兩百餘里,此處並無多少百姓,即便遷入百姓,也很難應對滿清的騎兵……堅守北嶺這座孤城,軍事意義並不大,士兵人數少了,很難應對滿清騎兵,人數多了,補給消耗又會很大!”
“文成的意思,是要放棄北嶺城?”
“臣不敢……”
李自成哈哈大笑,“文成,‘不敢’是什麼意思?是心中反對,但不敢違逆朕的心思,因而不敢反對嗎?”
“皇上,臣有罪……”
“言者無罪!”李自成擺擺手,道:“滿清在數十年的時間內,是不是就是這樣,一步步蠶食了遼東?現在李信反其道而行,一步步向北推進,難道有錯嗎?假以時日,最終不是收回整個遼東?”
“皇上和李將軍,戰略上並沒有錯誤,不過……”
“文成是捨不得銀子吧?”李自成用手指着樑文成的鼻子,笑道:“李信歸化了上千蒙古人,又遷移了三百餘漢人壯丁在北嶺安家落戶,一分錢沒花,不知文成有何感想?”
“這……臣實在佩服李將軍!”
“僅僅佩服,遠遠不夠,”李自成道:“他向朝廷要些種子在當地試耕,這是千秋萬代的事,一旦成功了,北嶺便成爲農耕之地,華夏在北嶺的土地,再不會像漢唐那樣,重新被遊牧部落侵佔!”
“僅僅這些種子,臣一定照辦,他要多少臣就給多少,”樑文成有些心虛,小聲道:“可是,李信想要在邊牆之外的錫日塔拉河立城……這就是不小的支出了……”
“你也說過,北嶺孤城難守,”李自成笑道:“朕查閱過了,錫日塔拉河的下游,便是流經義縣的細河,這裡曾經是大唐的屬地,名爲營州。”
“皇上的意思……”
“城牆肯定要立起來,”李自成道:“朕倒是有一個想法,此處既然地勢可用,不但要立城,還要開展貿易,與蒙古人的貿易,讓蒙古人徹底倒向華夏,奧,既然是貿易城,就會有賦稅……”
樑文成心道,與蒙古人的貿易,能有多少賦稅?皇上還是要歸化蒙古人吧?“皇上,即便蒙古人奈曼旗、敖漢旗參與貿易,想要歸化他們,恐怕不易……”
“只要奈曼旗、敖漢旗參與貿易,他們不但不會破壞營州,還會保護營州,如果滿清出動騎兵搗亂,他們即便畏懼滿清的實力,不敢公然與滿清對抗,至少不會從後方搗亂吧?華夏至少少了一個敵人,至於歸化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皇上……”
“文成應該想到,豪格的騎兵已經被打殘,朕爲何沒有撤回第一營,還有,虎騎兵、狼騎兵爲何仍然呆在蘇尼特部?”
“難道有軍事行動?”樑文成仔細思索,臉上忽地變了色,“皇上要對蒙古各部大規模用兵?”
“不會是大規模用兵,”李自成笑道:“朕這次召見你,卻沒有同時召見牛金星,難道文成還不明白嗎?”
“皇上要在蘇尼特部立城?”樑文成幾乎不敢相信,“蘇尼特部深入大草原,東西都是蒙古人,即便蘇尼特部願意歸化爲漢人,皇上難道要讓虎騎兵、狼騎兵、第一營長期駐紮在此嗎?”
“又是擔心銀子問題!”李自成瞪了樑文成一眼,卻從抽屜中抽出一份地圖,展開在樑文成的面前,用手一指,道:“北京的正北,此處,便是蒙元的上都城,再向正北,便是漢代的上谷郡……”
樑文成大驚,“皇上要在此處立城?皇上可知道,此處距離北京城多遠?”
“朕查閱過了,一千七百里,”李自成道:“可是,滿清的都城盛京,距離北京有一千八百里,難道盛京就不要了?廣州距離北京,有四五千裡吧,廣州還要嗎?”
“皇上,”樑文成急道:“北京與廣州之間,沿途都是耕地,又有道路通行,而上谷郡卻是深入草原,倒處都是遊牧部落的騎兵……”
“文成放心,你所說的問題,朕會一一解決,”李自成笑道:“首先,朕會修築一條北京通往上谷的水泥大道……文成,你不用如此痛苦,修路的事,還早,朕知道現在沒有銀子,暫時不會修路,等到國庫充盈的時候……”
“……”
“還有,遊牧騎兵的問題,上谷郡,不,應該叫上谷府,將延伸至北方的大漠,大漠中沒有道路,北方應該沒有敵人;南方就更不用說了,那是華夏的土地;西面只剩下幾個蒙古部落,他們能夠自保就不錯了……”
樑文成思索片刻,決定讓皇帝將心中的想法全部說出來,“皇上,還有東方呢?”
“東方正是朕要說的,”李自成笑道:“文成可看清楚了,上谷府附近,阿巴噶將遷入上谷府附近,東部只剩下巴林、翁牛特、阿魯科爾沁、喀喇沁各旗,以及更東面的奈曼旗、敖漢旗,蒙古各部早已一盤散沙,各自爲戰,如果朕出動騎兵,將這些部落掃平了,就會與第三營會師,滿清將徹底失去漠南蒙古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