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找到桑吉布。
我突然很感傷,桑吉布說的難道是真的麼?我遇到的真是他麼?按理說現在天已經大亮了,可我們卻陷入在這無邊的困境中。
我站在血霧中,很希望這時候能夠碰上但增或者桑吉布,對,應該只有在血霧中見到的纔會是真實的。我靜靜地站了很長的時間,可卻誰也沒有遇到。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站得住腳,我的心裡開始焦急起來。
如果他們一直都不出現,我是不是要一直都在這等着?我感覺到了口渴和飢餓,我有點懷念桑吉布的酥油茶和粘粑了。我吞了一下口水,慢慢地在血霧中轉悠。我覺得自己已經把整個霧區給轉遍了,卻一直沒有看到他們的人。
想了想,我決定還是再去找找但增,但從內心裡,我多麼希望看到的不再是那個有着一堆嬰兒的場景。我重新到了東邊,輕輕地踏出了血霧,我看到了但增,他也看到了我。
“你有沒有看到桑吉?”我點了點頭,但馬上又狠狠地搖了搖,因爲我已經不能夠確定我見到的是不是真正的桑吉布,或者只是我的幻覺。但增說道:“奇怪了,他剛剛還在這裡。”我問但增:“你有沒有遇到什麼怪事情?”
他說道:“一個晚上都是怪事情,你指的是什麼?”
我說道:“比如嬰兒。”他想了想說道:“我就是聽到嬰兒的啼哭才跑過來的。”我說道:“那你剛纔在哪?”他指了下霧區:“在裡面瞎轉悠,聽到有嬰兒的啼哭就進來了,看到桑吉,我叫住他,他卻慌慌張張地跑了。”
我拉住但增的手說:“走,哪我來。”但增和我一樣進入了血霧,我把他拉到了西邊。我說道:“已經快十點了,天還沒亮呢。”我拉着但增,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我不想放手,我怕一放手他又消失了。
“是啊,我們陷入永遠的黑夜了,必須要有人用鮮血才能夠引導其他的人出去。”但增的聲音變了,我嚇得把他的手扔開,向前幾步才轉過身看着他,他哪是但增,明明就是桑吉布。我們還在血霧之中,我問道:“怎麼是你?但增呢?我明明是拉着但增的。”
桑吉布看着我,眼裡也是困惑:“怎麼可能呢?是我把你帶到這裡來的,你說要找但增,我就領你過來了。”我張大了嘴:“你是說但增在這裡?”他搖了搖頭說道:“不,但增不在這裡,這裡是你硬拉着我過來的。”我問道:“那但增在哪裡?”
他說道:“你跟着我來吧。”我跟在他身後,但卻保持了近一米的距離。說實話,我現在也許連自己我都不能夠相信了,不知道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幻。
我奇怪的是桑吉布領着我竟然是向北走,那是我們來時的路。我曾經在慌亂中也嘗試過從那跑出去,但無論怎麼跑都還是置身血霧之中。
他帶着我走到了我曾經坐過的那顆樹下,但增竟然真的在那裡,不過卻好象是睡着了。我跑過去搖了搖但增,但增被我搖醒了,看到我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們終於回來了,咦,怎麼就你一個人?”我說道:“桑吉布帶我來的。”我的手向身後一指,但增說道:“哪裡有人啊?”
我忙扭過頭去,身後真的沒有一個人影。我說道:“但真是他把我帶了過來的,不然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你會在這裡。”
他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怪事?”我沒有回答他,反問道:“你呢?”他皺起了眉頭說道:“我聽到了嬰兒的啼哭,便尋到了哭聲傳來的地方,然後竟然看到了很多的嬰兒。”我問道:“是不是身高大概都一尺半,皮膚皺巴巴的,還白得發青?”他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說道:“後來呢?”
但增盯着我看了半天說道:“後來我看到桑吉把你給殺了,剜了你的內臟餵食這些嬰兒。”我點了點頭着:“快說,然後呢。”他說道:“然後我便去制止他,可卻讓一幫嬰兒困住了。等我好容易擺脫了他們的糾纏,你和桑吉卻已經沒了蹤影。”
但增說到這兒,伸出手來:“給我支菸吧。”我看了他一眼:“我不是給了你一包的麼?”他“哦”了一聲,從包裡掏了出來,點上一支。他說道:“然後我便跑了出來,到血霧中找你們。”我說道:“你還看到什麼嗎?”
他點了點頭:“在南邊,我看到了你的屍體。”我問道:“泡在水裡的麼?”他搖了搖頭:“在絞刑架上,而桑吉正在和一個紅衣的女人說話,但他們卻無視我的存在,或者根本就沒看到我一樣,不過,我也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
我說道:“然後呢?”但增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道:“然後我想把你從絞刑架上放下來,但卻不知道被誰給打暈了,醒來的時候再看看周圍,一切都消失了。”
我問他:“你是怎麼到這裡的?”但增苦笑道:“醒來之後我便在想一個問題,會不會我們每一個人都被困在了自己的一個幻境裡。”我插嘴道:“嗯,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增說道:“你有試到過烏鴉吞噬活人嗎?”我說道:“你經歷了?”他點了點頭。我問道:“桑吉把你壓住以後,大烏鴉便撲了出來,然後一羣小烏鴉也一起在你的身上蠶食着,直到把你變成森森白骨。”
但增望着我:“你也經歷了?”我說道:“差一點經歷了兩次。”但增說道:“我也是,但第二次我顧一切想把他抱出來,可一進入血霧之中,他卻消失了。”我頓時明白了,對於桑吉布,我和但增有着同樣的經歷。我問道:“那你怎麼會在這?”但增說道:“我又重新回到南邊去找你,看到你在池塘邊蹲着,發呆。”
但增又點了支菸:“見到我,你便讓我跟着你到一個地方去,然後就把我帶到了這裡,你說你去找桑吉!然後就是再次見到你出現了。”我說道:“把你帶過來的人不是我。”但增說道:“但桑吉去了哪呢?”
我問但增:“你聽過這句話嗎?我們陷入永遠的黑夜了,必須要有人用鮮血才能夠引導其他的人出去。”但增奇怪地擡起了頭說道:“你帶我出來的時候說過一次。”我說道:“這句話是桑吉對我說的。”
我們倆還是決定再一次進入血霧深處去,一定要把桑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