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指揮使想知道的消息,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丁順的效率很高,兩個時辰已然很保守了,秦堪一聲令下,才一個時辰多一點,錦衣衛的密探便帶來了秦堪想要知道的消息,而且非常詳細。
遼東總兵官李杲冒功掩罪,殺朵顏三百餘勇士以充韃靼,三百多顆人頭入京,滿朝讚頌,兵部尚書劉大夏甚至爲李杲請功,朵顏的大當家花當派使節以朝賀皇帝大婚爲名,求見朱厚照而不可得,不知何故被刺殺街市。
錦衣衛內的仵作已給巴特爾驗過屍,驗得很仔細,唯一的致命傷是胸口一柄半尺長的匕首,匕首很普通,上面也沒有任何鈐記,兇器沒有什麼追查的價值,不過巴特爾當胸那一刀卻不同尋常,丁順請了軍伍裡一位廝殺半生的老兵瞧過,這一刀下手既狠又準,看得出下刀的是位老手,起碼殺過一百人以上才刺得出如此精妙的一刀。
老兵嘖嘖讚歎許久,純以藝術眼光欣賞的話,殺手起碼是大師級別的,同時老兵以異常肯定的語氣斷然道,這樣的手法,軍伍裡的廝殺漢們沒一個人能辦到。
丁順彙報過這些後,表演很拙劣地假裝自言自語,說什麼既然不是軍伍之人乾的,必然是江湖高手所爲,據聞劉公公復開西廠之後,招攬了大批的江湖人士爲其驅使云云,被秦堪兩眼狠狠一瞪,丁順訕笑着撓了撓頭。很有眼力地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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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的味道越來越濃郁了。
一股陰冷的感覺圍繞着秦堪,爲了保住官職,爲了掩飾罪過,三百多無辜的人就這樣成了李杲的刀下鬼,至死不瞑目。
雖說非我族類,死幾百個無妨。朵顏三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時常勾結韃靼小王子犯邊搶掠燒殺,可道理不是這麼論的,李杲的作爲令秦堪感到由衷的發寒,如果事情屬實。這個李杲骨子裡已變成了一條狼,爲了達到他想要的目的而不擇手段,秦堪此番去遼東,真不知是兇是吉。
與這樣的人交手過招,不論是勝是負,都令秦堪感到不寒而慄,就像跟一條巨蟒搏鬥過一般。那種溼溼濡濡的冰涼軀體纏繞在身上的噁心感覺,比被豬親過還難受。
更別提朵顏使節被刺,憤怒的花當在遼東磨刀霍霍等着他這個欽差把脖子伸過來,情況更惡劣一點,說不定他已起兵反了大明,迎接秦堪的將是無邊的戰火。
邊鎮塗炭,衛所糜爛,將領腐敗,強敵虎視眈眈。
這便是大明如今的現狀,弘治帝和諸多名臣治理了十餘年。所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將這種腐爛的程度減弱,卻無法根治。
秦堪腦海中沒來由地浮現出當初欲刺殺馬文升的宣府參將李崇和那數十名軍官的面孔。
如今的大明邊鎮……究竟是怎樣一幅光景?
秦堪忽然發覺自己對欽差遼東並不排斥了,心中隱隱有了一種好奇。
崇明島抗倭死去的呂志隆,京師刺殺馬文升而被斬首的宣府參將李崇,冥冥中他們的鬼魂彷彿在遙遠的遼東向他招手,期待他能過去親眼看一看,在他曾經立過的誓言藍圖旁。做幾句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註釋。
欲改變這個時代,絕不能坐在富麗堂皇的大房子裡不痛不癢地動幾句嘴皮子。
杜嫣哭也哭過,鬧也鬧過,第二天禮部官員登門拜訪,恭敬地告訴秦堪。欽差全套儀仗已送至北鎮撫司衙門,勇士營一個滿編千戶整裝待發,秦帥可隨時啓程。
杜嫣這才知道,相公的遼東之行已不可更改。軍國大事不是兒戲,不是女人家的一番哭鬧便能改變的。
於是杜嫣認命地爲秦堪打點行裝,又將葉近泉叫來,仔細囑咐師叔必須豁出一切保護好秦堪,至於秦堪的貼身侍衛,杜嫣更是將他們叫到一起,挨個的試過他們的身手,並教了幾式奪命的殺招。
儀仗不準帶女人,杜嫣只好悻悻放棄了親自跟去的念頭,丫鬟自然也不能帶,於是從家裡的雜役僕傭中精心挑了兩名伶俐勤快的小廝跟去,並且從夏衫到冬衣到皮裘,還有數不盡的糕點,果脯,各種肉類,鮮蔬……兩大馬車堆得滿滿的,琳琅滿目且觸目驚心。
是個好老婆,衣食住行樣樣都考慮到了,那個曾經在草地上像個精靈般飛奔灑脫的女子,已漸漸蛻變成了一個成熟嫵媚持家有道的主婦,喜愛自由的她如今卻心甘情願將自己鎖在秦府這片小小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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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聖旨的那一刻,秦堪已散出了探子分批前往遼東。
掌握着大明最大的特務機構就有這層好處,論上陣殺敵,錦衣衛差一點,論刺探消息,錦衣衛當世第一,東廠的情報系統跟錦衣衛相比仍遜色許多。
先知而後行,這是秦堪做事的原則,這個原則他力行了兩輩子,兩輩子能始終堅持着這個原則,至少說明這個原則是真理。
情報是最重要的,秦堪不能糊里糊塗一頭闖進遼東的爛泥潭裡,他要知道遼東如今是何局勢,誰勢大,誰勢弱,誰和誰有矛盾,誰的性格溫和,誰的性格暴虐……只有知道了這些,他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至少逃命時也能跑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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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妥當,明日便要啓程了。
這一夜許多人無眠。
秦府主廂房內。燭光微微搖曳,秦堪穿着白色的裡衣,坐在牀頭擰眉思索着此去遼東的行止,側門輕輕打開,秦堪擡眼一看,不由呆住了。
剛剛沐浴過的杜嫣裡面只穿着一件小小的粉紅肚兜兒。露出了白皙纖細的蠻腰,一件改裁過的小褻褲緊緊貼在她的下身,白玉般的修長美腿似乎還帶着幾滴未拭的水滴,渾身披着一層薄薄的黑色輕紗,輕紗蜿蜒而上。將她的俏面也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秋水明眸。
秦堪呼吸不由粗重起來。
這身裝扮卻正是以前跟她提過的阿拉伯女郎的裝扮,秦堪跟她提過幾次,杜嫣卻總嫌這身裝扮太輕浮浪蕩,不符合她三品誥命夫人的身份,她總覺得正經人家特別是身負誥命的女子,就算是行房也應該四平八穩躺在牀上被動等待丈夫的憐愛。披着一層輕紗扭來扭去,一定不是好人家的女人。
或許是因爲秦堪明日要遠行,濃濃的離愁氣氛裡,杜嫣終於含羞爲秦堪披上了這層被她視爲浪蕩的薄紗。
一切只爲丈夫的歡心。
秦堪被點燃了情慾的同時,心中一股淡淡的感動如清泉般流淌。
杜嫣深情地看着秦堪,藏在黑紗下的俏容嫣然一笑,雙手如兩條靈蛇般蜿蜒而上,舉過頭頂,纖細的腰身亦如蛇一般輕輕扭動幾下,一個阿拉伯肚皮舞娘的形象赫然在目。
秦堪眼中的慾火愈燒愈旺。縱然杜嫣的動作有些青澀,卻已令他非常滿足了。
秦堪忘情地朝她招了招手,杜嫣又是嫣然一笑,然後赤着雪白的蓮足,緩緩朝他走去。
哐!
動作生澀自然免不了瑕疵,盈盈走動間,被一張繡凳絆了一下。絆得杜嫣一個趔趄。
秦堪表情還沒來得及凝固,卻見杜嫣鳳目含煞,射出一道殺機,然後足尖一挑,那張害她出醜的繡凳被挑到半空中。最後一記鞭腿……
砰!
繡凳四分五裂,下場慘烈。
發泄過後的杜嫣這才驚覺自己破壞了大好的旖旎氣氛,不由吐了吐香舌,繼續擺了個舞娘的姿勢,繼續嫵媚地嫣然一笑……
秦堪呆了片刻,黯然長嘆:“這婆娘要不得了,好好的嬌媚舞娘被她一扮,生生成了基地組織核心成員,造孽啊。”
好吧,制服誘惑略有瑕疵,秦堪可以無視,凡事只要勇敢邁出第一步都是值得鼓勵與獎勵的。
粉色的帳幔裡,兩條人影上下翻滾,如怒海里的扁舟,隨着風浪而搖曳,不時傳來輕輕的銷魂呻吟。
昏黃的燭光也似帶了幾分羞怯,火光輕輕一炸,迸出兩朵成雙並蒂的燈花。
雲住雨歇,興盡收兵,分別的話兒都來不及說,杜嫣便已疲累地睡着了。
秦堪微笑看着她熟睡如孩童的面龐,想象剛剛那一場瘋狂的暴風驟雨,滿臉憐愛地朝她額頭輕輕一吻。
披衣起身下牀,秦堪走出屋子,忽然想弄一壺酒坐在院中獨飲,梳理一下腦海裡這兩年的點點滴滴。
房門打開,滿天的星光。
一隻纖細的手斜刺裡伸出,忽然揪住了他的衣襟將他狠狠往外一拉,把他頂到迴廊的柱子上。
黑暗裡,一雙清澈帶着深深幽怨的眸子像星辰般閃亮。
“金柳?你……在我屋外做什麼?”
“哼!等你半晚上了,聽了半晚的活春宮,你這狠心的人,我若不在這裡等你,你便打算明早一聲不吭地走了麼?”
秦堪乾笑:“我這不出來了嗎?正要去偷偷找你呢……”
感覺有點怪異,秦堪忽然想起“守株待兔”的成語,毫無疑問,他便是那隻撞到樹樁的傻兔子。
黑暗裡只覺得手心握住了一隻柔荑,將他牽往另一個廂房。
“我曾經跟一個色目女子學過肚皮舞,姐夫喜歡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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