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聞鼓一響,朝野震動,通政司掌內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訴之件,俗稱“銀臺”。離紫禁城非常之近,設立在通政司的登聞鼓可不是一隻普通的鼓,據聞是用十二張牛皮製成,傳聞有些誇張,但形容其大一點也不過分,敲起來的響聲據說整個北京城都能聽到,當然這也是誇大了,但傳出去十幾離還能依稀可聞的,跟召集百官上朝掛在太極殿的那個景雲鐘有的一拼。
魏忠賢文淵閣跟一幫子大學士商量遼東和談的事情,幾個大學士吐沫橫飛,爭的面紅耳赤,一個上午下來,除了茶水和取暖的木炭用去不少,沒有一個實際的結果,有同意的,也有反對的,如果不是皇太極要價太高,太上大明朝的自尊了,估計這幫大學士爭都不爭就全體投贊成票了,魏忠賢心理也有些不大樂意,加上昨天被信王掃地出府,消息已經在京中流傳,幾個大學爭吵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這突然聽到外面一陣慌亂,緊接着雜亂的腳步聲傳進了他的耳朵,昨天剛在信王府丟了面子,本來一大早正打算跟天啓帝跟前哭訴一下,不巧的是天啓帝大晌午的去了坤寧宮,他撲了空,他不願意去坤寧宮看皇后的臉色,所以就跑到這文淵閣來了。
十月的北京,已經非常冷了,夜裡更是零下四五度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門外灑的洗腳水成了冰塊已經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北方乾冷,雖然不像南方那種溼冷,但從溫暖的室內走了出來,溫度急轉而下,魏忠賢頓感脖子涼颼颼的,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兩隻手更是緊緊的縮在袖口當中。
“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魏忠賢看到幾個低級的太監匆匆從自己面前進過都沒有前來拜見行禮,大爲惱火。
那幾個低級的雜役小太監看到權柄傾國的“九千歲”就站在自己面前,嚇的他們頓時腿一軟,撲通數聲全部都跪在了冰冷的石磚之上,不住的磕頭道:“老祖宗恕罪,孩兒們走的匆忙,沒能看到您!”
“起來吧,你們幾個小猴崽子這麼急匆匆的上哪兒去呀?”魏忠賢看他們恭敬的模樣,臉色少霽,問道。
“老祖宗,您沒聽見?”一個小太監稍微的擡起頭來小心的問道,其餘幾個依然額頭碰到地,冷的颼颼發抖,不敢有任何的異動,看來說話的這個太監是這幾個人中的頭。
“聽見什麼?”魏忠賢剛纔躲在門窗緊閉的文淵閣,登聞鼓雖然敲的響,文淵閣內爭吵不斷,就算聲音傳了過來,也被爭吵聲掩蓋下去了,魏忠賢是什麼也沒有聽到。
“啓稟老祖宗,是通政司的登聞鼓今天被人敲了,我們就是聽到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這才慌張的去找人問問是怎麼回事。”
“什麼?你說登聞鼓被人給敲了?”魏忠賢頓覺渾身一個激靈,上前扯起那名太監的衣領,一下子將人便提了起來。
“老祖宗,您還是去看看吧,皇上都已經被驚動了。”那太監被魏忠賢的一隻手卡這脖子就快喘不過起來,說起來這魏忠賢沒切了自己進宮之前是一個小混混,倒也學了些槍棒之藝,雖然現在現在用不着他親自出手了,但那股子力氣還在,高手談不上,如是放到戰場上,放到幾個韃子兵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登聞鼓一響,全京城都會震動,皇上知道了這並不稀奇,到底是何人能衝破通政司的重重守衛,敲動那面巨大的登聞鼓呢?魏忠賢忙鬆開手,放了那名太監,急匆匆的往坤寧宮方向跑去。
那名太監得以喘息,暗道自己這是剛從鬼門關上走一遭,在宮內,老祖宗殺死一個太監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想到這裡,連忙招呼身後的幾個人往相反方向而去,他可不想再在鬼門關上走一遭。
魏忠賢還沒走到半路,就撞上了風急火燎的司禮掌印太監王體乾,王體乾把田淑蘭敲登聞鼓狀告他侄兒寧國公魏良卿的事情一說,魏忠賢頓時覺得自己後脊樑骨一下子涼到了底。
“廠公,現在怎麼辦?”王體乾表現的比魏忠賢還要緊張,手不住的搓着,焦躁不安。
媽的,朱由檢這個黃口小兒居然擺了自己一道,昨天,田淑蘭那個小賤人一定就在信王府中,都怪自己當時猶豫了一下,權衡得失,退了一步,不然怎麼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魏忠賢心裡把朱由檢恨的牙直咬,斷了他魏家的根不說,還步步進逼,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鬥!魏忠賢不愧是亂世權閹,很快就回復了冷靜,眼中射出了怨毒殘忍之光,彷彿現在就要將信王朱由檢碎屍萬段一樣。
“皇上呢?”
“去了文華殿!”王體乾話音剛落,突然一陣悠揚的鐘聲傳到兩人的耳朵,兩人同時臉色一變,是景雲鐘的鐘聲,皇上召集百官上朝議事,這已經多長時間沒有聽到了。
“快,我們快去!”魏忠賢拉起還在愣神的王體乾快步向文華殿方向而去。
“秀女田淑蘭叩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平身,擡起頭來給朕看看。”
田淑蘭緩緩站起,然後慢慢的將頭擡起,只太高了一半,便不敢在往上擡了。
坐在龍椅上的天啓帝一看,肌膚如雪,雙頰暈紅,宛如一朵清新可人的芙蓉出水而來,果然是美豔動人,令人一見就心動不已,忍不住將佳人擁入懷中細細撫慰。
站在一旁的朱影龍看天啓帝癡迷的神色,心知要遭,當下顧不上坐在天啓帝身旁皇后張嫣那張冰冷的臉,上前道:“啓稟皇上,臣弟這位內姨蒙受不白之怨,還請皇上主持公道。”
“要朕主持公道,也用不着敲登聞鼓嗎,你想搞得天下皆知嗎?”天啓帝收回癡迷的神色,不悅的輕責了一句。
“臣弟魯莽,請皇上降罪!”朱影龍慌忙跪下叩頭請罪道。
“信王爺顧念親情,加上年少不懂事,尚情有可原,皇上,您還是饒了他這一回吧。”張嫣雖然心中起恨朱影龍草率行事,但還是幫朱影龍說了句話。
“皇后的話也說的不錯,但有錯必罰,朕也不能徇私,這樣吧,朕就罰五弟你三個月的俸供。”天啓帝想了一下道,朱影龍慌忙謝恩退到一邊。
接下來,天啓帝大略的問了一下事發經過,以田淑蘭的天真不會撒謊的眼睛,還有朱影龍精心編撰的故事情節,加上女人無堅不摧的眼淚,很快就把天啓帝說的義憤填膺,很是生氣,大有將魏良卿立刻拖到午門斬首之意,於是命人撞響了京雲鍾,召集文武百官商議如何處理這件御狀。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基本上符合了朱影龍心中的想法,唯一讓朱影龍感到不自在的是天啓帝似乎對田淑蘭有了那麼一點意思,這可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稍有處置不好,所有的付出都將成爲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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