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的話在理,景澤生前是陰陽師,死後又是法力高強的鬼。
他要找一個小小的盜洞,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點點頭,笑嘻嘻地崇拜道:“原來如此,景老師好厲害!”
光頭挑起眉毛看着我們,用嘴吹了吹碗裡的熱粥。下一秒,他就一擱勺子,驚歎道:“臥槽,景兄弟你剛纔是笑了嗎?天啊,大妹子你簡直功力了得!”
什麼?景澤被我逗笑呢?
我也一愣,立馬轉過頭去看他,就撞上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
“什麼嘛?我都沒有看見景老師笑過!”我不滿地嘀咕道。
“吃完了早些去後山吧。”景澤一板一眼地淡淡開口,很明顯是想回避他剛纔笑了的這件事。
我坐得離他近,眨眼看了他幾下,心中突然生出了惡作劇的念頭。
眼珠子一轉,我張開雙手一把抱住景澤。他一下子躲開,我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跌倒在地。電光火石之間,他又閃身回來接住了我。
這下我便更緊地抱住了他,雙手在他身上撓着癢癢,嘻嘻哈哈道:“景老師,快給個面子!笑一個讓我看看啦!”
我說着擡頭去看他,果真看見他脣角漾出好看的弧度。緊接着,景澤朝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笑了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景澤笑得如此開懷,他的笑容和許多人的都不一樣,彷彿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魔力。景澤這一笑,似乎周圍的寒冬都已過去,萬物連帶着人心都開始復甦。
一旁的光頭瞠目結舌道:“還好我他媽的不是女人!”
我看得有些呆,雖是近距離地接觸着他,卻沒有尷尬的感覺。當下我只是覺得很開心,很滿足於能看到景澤的笑。
心中浮現一個奇怪的想法:我好像等待着景澤的這個笑容,一直等了好久好久。
他就這樣笑着,目光淬不及防和我對視上。景澤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看了我好一會兒,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收,嘆了口氣道:“我們走吧。”
一轉眼的功夫,景澤又恢復瞭如初的面無表情。
可我心中美滋滋的,得意洋洋地向光頭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在說:“你瞧還是姐厲害吧?”
光頭朝我豎起了大拇指,主動替我背上揹包,率先帶路朝着後山走去。
這座後山沒有名字,因爲是在加林鎮的西面,所以周圍的居民都隨口叫它“西山”。抵達山下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手錶,剛好是上午十點。
光頭告訴我們,那處盜洞在半山腰上。本來要上去是很容易的,只是昨晚下過雪,路面積雪溼滑,可能現在就要多花上一些時間。
光頭說完往前方走去,羊腸的山路彎彎曲曲,最初的路面還算平坦。可越往上走,山路間就堆上了凌亂的石子。
我扶着山壁繼續攀登,身前的景澤頭也不回地遞過來一隻手。
我樂呵呵地一笑,搭上他的手說了一句:“謝謝。”
最後順利地攀登了能有半個小時,最前方的光頭總算是停了下來。他放下揹包,左右環視了一圈,才壓低聲音對我們說:“就是這兒了!”
我站穩後一看,發現光頭的腳邊有一棵被積雪覆蓋住的矮樹。
“你的意思是盜洞在樹下面?”我愣頭愣腦道。
光頭衝我點點頭,然後一下子將樹給推倒在了一邊。如果不是看見那棵樹根本沒有樹根,我險些要將光頭標榜爲大力水手第二代了!
“我之前來到這裡後,就找了棵昨夜被雪壓斷的樹做了標記。”光頭解釋着,一邊從揹包裡拿出了一把摺疊鏟,一邊將地上的雪給鏟到了一旁。
光頭幾鏟子一下去,不一會兒就清理出了一片乾淨的空地。地上有幾塊磚石,顏色和周圍的土地有些差異。光頭蹲下身去費力地將磚頭給抽了出來,一共抽掉了六塊後,一個黑色的洞就展現在了眼前。
我心裡知道,這肯定就是二十年前青九他們留下的盜洞了。
我這一生進入墓穴的經歷屈指可數,夏侯正聲那一次還是堂堂正正走進去的。如今看見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地洞,心裡還有些緊張。
我探頭朝裡面看了看,只見當中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究竟會有多深。
可是近來貧嘴的習慣改不掉,心中儘管忐忑,嘴裡還是嚇光頭:“你說這盜洞真的靠譜嗎?會不會爬下去就直接通到冥府呢?”
光頭裝模作樣地一個哆嗦,顫聲唬我道:“我就是……就是冥府的光頭馬面!”
我笑着捶了他一拳,光頭從揹包裡拿出探照燈戴着頭上,第一個下了盜洞:“大妹子跟在我後面,景兄弟在最後,這樣中間的人會比較安全。”
我知道他們兩人都是爲了保護我,心中一暖,就跟着光頭也鑽了進去。
這個盜洞很窄,寬度僅能勉強容許兩人並排,進入後也只能匍匐着前行。我鎖定前方光頭電筒的燈光確定方向,不一會兒景澤也鑽了進來,三頂探照燈的光線聚集在一起,四周才明亮了不少。
爬了沒一會兒,我的體力有些跟不上了,喘了口粗氣略作停留。
景澤跟了上來,問我怎麼樣了?
我搖搖頭告訴他沒事,一鼓作氣就繼續往前爬,嘴裡衝着光頭喊道:“這盜洞什麼時候纔是盡頭啊?”
“什麼時候……是是是……盡頭啊?”
喊話聲一落,盜洞裡竟傳來了我的迴音。
頭頂上的巖壁似乎在滲水,有些許水滴落在了我的發間。
光頭聽見我的話,頭也不回地答道:“不知道,好像還有一段啊!”
我一邊朝前爬,一邊正準備接話,忽然就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爲什麼剛纔我的喊話聲有迴音,然而光頭的答話聲卻沒有?難不成是我聽錯了?沒道理啊!
我想了想又喊了一句做測試:“好,我知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給捂住了嘴巴。
身後的景澤來到我的旁邊,探照燈下的他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下意識地擡起頭去看,燈光一瞬間向着頭頂照了過去。
下一秒,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只見洞頂的巖壁上,鑲嵌着一張女人的臉!那張臉就像是立體的壁畫,她慘白的臉龐被固定在了巖壁上,湊到一塊兒的五官卻駭人地凸了出來。
我在心中暗罵了一聲:這他媽的是什麼鬼東西?!
就在這時,女人微微張開了嘴巴,從嘴裡垂下了一條鮮紅的舌頭,重複了我剛纔的話:“好,我知道……”
她每發出一個音節,那條舌頭就會向下延伸一段,口水從她的舌尖滴了下來。
我猛地想起剛纔我聽見自己的迴音後,也感覺頭上有水滴掉下來,現在纔想明白就是這個女人的口水!
胃裡一陣噁心,我與景澤擠在一塊兒,一時間又不敢說話。只在心裡嘀咕着,景老師你倒是快用法術解決掉她啊!
景澤卻始終不爲所動。
俗話說得好,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我想上天讓我遇見光頭,也是同樣的道理。
因爲就在我焦頭爛額的同時,餘光瞥見光頭掉轉身子朝我們爬了過來。
他飛快地爬到我們身邊,我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可是這傢伙是個急性子,我還沒來得及去捂住他的嘴,他就已經說出了好長的一段話來:“大妹子,景兄弟,你們怎麼不走了?你倆擠在一塊兒幹什麼?我的天,你們該不會是在盜洞裡面談戀愛吧?”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頭頂上方的迴音再度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