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孟缺遠去,江邊隱秘的黑暗角落裡,一個人影緩緩地走了出來。他遠遠眺望着孟缺模糊的身影,面上冷笑一陣陰過一陣。
湘江寬達幾百米,此人怕被孟缺發覺,也就沒繼續追去了。這時,摸出了手機來,以標準的英語唧唧喳喳地說着話。
夜幽、人靜,孤立的一條身影,顯得格外的神秘……
卻說孟缺這一邊,他躍江而過,疾馳直行,徑朝錢文俊住宅方向奔了去。錢文俊家裡,他去過一次,所在位置稍爲偏僻,從此處而去,路途並不甚遠。
奔跑中,孟缺腦中百念齊轉,琢磨着該如何如何解救許欣、如何如何找到她的下落……
那個該死的平頭男,一開始他說許欣已經死了的時候,孟缺氣得差一點就要暴走了。直到後來,他改變供詞,說許欣只是被錢文俊帶走了,這才讓孟缺稍微平靜了一點。
這兩個說法,雖然前者是平頭男很乾脆地交代出來的,但是孟缺認爲可信度並不高。因爲按照錢氏家族的辦事風格,他們不會蠢到只殺一個與事沾邊的小女人,他們會想盡辦法逼供,直到蒐集完畢自己所有想知道的東西。
與前者相比,顯然後者的可信度要高一點。若是後者爲真,那麼許欣當下必無生命危險。但,會不會受到什麼嚴酷的刑罰逼供,那就不可得知了。
一想到許欣那外表剛強,內裡嬌弱的模樣,孟缺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酸楚,同時也從帶着一份盛怒。
“錢文俊,你若是敢傷許欣分毫,我就滅了你全家。”孟缺雙拳握緊,冷冽的眼神當中透漏着鐵一般的堅定。
夜色漸濃,晚上八點過後,路上車輛明顯地少了。這裡不比SH市,即便是在九、十點鐘還能看到長長地車水馬龍,掠過市中心,來到郊區地帶,路上車輛漸漸地從多到少,從少到無。
秋風輕嘯,就像是一首從遠古時代傳誦過來的縹緲樂章。一羣候鳥,途經此地,落在高大樹木上,哇哇鳴叫。其聲既似老鴨歡叫,亦如杜鵑啼哭,悽悽切切,滿是感傷,聽將起來,甚覺壓抑。
疾走半里,來到一條分支道路。孟缺擇左而去,再行半里,來到了一座建築宏偉,軒敞明亮的別墅外面。
這棟別墅,正是錢文俊之家。當初他身爲錢氏一族族長候選人的時候便就住在這裡,如今候選人身份被銷,想來也是應該住在這裡。
別墅裡燈火通明,儼如白晝。四周安靜得近於死寂,不遠處雖有候鳥哀鳴,但這種聲音不會帶來歡鬧,只會爲這濃濃的黑夜增添一抹幽深的詭異。
孟缺伏在路邊的綠化帶裡,以草木之盛隱藏着自己,張望而去,但見別墅之外,新建了高牆。牆壁光滑,映月澤光,其高度約莫五米,堪比舊時城牆。其門庭處,白光耀眼,兩個攝像頭一左一右靜靜地監控着周圍一切。
淺淺一笑,伏在綠化帶裡的孟缺拿出手機給錢雅茹發了一條信息:“你在家麼?”
信息發送過去,很快就被錢雅茹直接回了一個電話過來。孟缺不接電話,唯恐說話的聲音會被人察覺,便直接掛斷,再發信息道:“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咱們用信息說吧。”
錢雅茹這纔回了一條信息:“你居然還記得我?”信息剛到,另一條緊接着又發
了過來,“你現在在哪裡?上次你沒出什麼事吧?”
看着信息,孟缺打從心底露出了一個暖暖的微笑。這錢雅茹到底是個不錯的女人啊,上次錢氏家族發出通緝令的時候,她甘爲內賊偷偷給孟缺發信息提醒。即便她丈夫錢豹殘廢在孟缺的手裡,她態度也跟最初的時候一樣,從未改變。
當然了,站在孟缺的角度,錢雅茹固然是一個好女人。而若是站在錢豹的角度,那麼錢雅茹就是一個賤女人,勾結野男人不說,還害得家族重寶失竊……
對於錢雅茹,孟缺對她的看法是正視的。她雖然是錢豹的妻子,但是二人並無感情,其婚姻也只不過純粹是家族勢力勾結下的犧牲品。在婚姻之外,她爲了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做出一些悖逆家族的事,其實也算人之常情。
細長的手指,慢慢的在屏幕上按出一行字:“我當然沒出什麼事,若是出事了,又怎麼還能給你發信息呢?”
錢雅茹回信的速度,超乎孟缺的想像:“你現在在哪裡?”
孟缺發信道:“YZ市,我又回來了。”
“啊?你又回來了,天吶,現在YZ市還是很危險的啊,你回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被抓住了……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的。”錢雅茹擔心地回覆着。
孟缺微笑着回信道:“謝謝你的關心,但是這一次我不得不回來。”
錢雅茹很是不解,發信問道:“爲什麼呢?”
聊天漸入正題,孟缺也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回覆道:“我有一個朋友聽說被你們家族的人給抓起來了,她是因爲我而遭此劫難的,我不能任她受傷而無動於衷。”
信息當中的“她”不是“他”,果然,在女人面前提到別的女人,不是一件很妙的事情。錢雅茹這一次回信的速度不像之前那麼迅速了,而是略頓了一下,纔回道:“是一個叫許欣的女警察嗎?”
“是。”孟缺點了點頭,許欣被抓的事情,果然是幾乎整個錢氏家族的人都知道。看來當初許欣回YZ市的時候,應該是搞出了不小的動靜,要不然也不會被這麼多人都知道。
看着孟缺所回的那個“是”字,錢雅茹沉默了,手指點在手機屏幕上也停止了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孟缺,自己身爲錢氏家族當中的一分子,到底該不該把實情說出來呢?
若是說了,那便是對家族不忠,對家庭不忠;而若是不說,錢雅茹又怕自己心裡過不去。
正猶豫間,安靜的病房裡,忽然一道憤怒的聲音暴吼了起來:“你在幹什麼?老子口渴了,快點給我倒杯水來。”
錢雅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病牀上的錢豹憤怒地一雙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看什麼看,難道你沒聽到我的說話嗎?”
錢豹自殘廢以來,脾氣愈發地火暴,幾乎是一天比一天惡劣。錢雅茹再也看不到他以前逢場作戲的那份大度與寬容了,兩人雖然沒有任何感情,但名義上到底是夫妻,所以出於情理,錢雅茹肩負起了照顧丈夫的責任。
只不過,錢豹也忒難伺候,幾周下來,錢雅茹幾乎有一刀捅死他的衝動。一個只會兇女人、罵女人、吼女人的男人算什麼男人?這樣的惡男,還不如死了的好。
壓抑的心情,就
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份躁動的情緒也就愈發地濃郁。錢雅茹再也受不了了,回瞪着病牀上的錢豹,喝道:“吼什麼吼?你就知道吼我,我一不欠你,二不虧你,你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
一直以來,錢雅茹都是吼不還口,罵不還嘴。想不到今日,她居然敢奮起反抗,面對面地斥責起來。錢豹怒火陡升,兩隻眼睛幾乎凸露出來,“賤人,你找死!”
錢雅茹心情波動得就如大海的潮汐,反抗的火線一被點燃,就再也無法停止下來,“錢豹,我是看在咱們三年夫妻的情分上,才答應照顧你的。告訴你,我可以隨時離開這裡,你的死活完全跟我沒任何關係。”
錢豹胸膛一起一伏,肺都快被氣炸了,他殘廢之後,心理也在無形當中扭曲了起來。一遇到膽敢跟他唱反調的人,他直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永世不得超生,即便此人是他名義上的老婆。
“賤人……賤人……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錢豹激動得渾身發抖,偶然念動,他想到了錢雅茹膽敢反抗自己的原因,病牀在他瘋狂抖動之下呷呷作響。
錢雅茹慘顏一笑,卻也不否認,雖然她很長時間沒出軌了,但是面對錢豹憤怒的質問,她很想再氣他一氣。點了點頭,道:“對,沒錯,我是有男人了,又怎麼樣?你在外面的女人也不少啊,你既能有若干個女人,我爲什麼就不能再找一個男人?”
錢豹點了點頭,氣到極點,反而狂笑了起來。忽然,他趁錢雅茹不注意,竟從病牀上一撲而起,血盆大嘴一張開,對着錢雅茹的脖子就咬了去。
做爲一個男人,凡是稍微帶點血性的,那是萬萬受不得被戴綠帽子的。以前錢雅茹就沒少招惹野男人,但凡是跟她走得近的男人,都被錢豹派人給幹掉了,這也讓錢雅茹想出軌也沒法出軌的重要原因。
可是自錢豹的兩個堂弟被一個長相酷似劉德華的傢伙給幹掉之後,就再無人手能堪當此重任了。既無人阻攔了,那麼錢雅茹自然是可以隨心所欲的追求自己心底的慾望了。
然而,這樣的事,錢雅茹不說還好。她若不說,錢豹也就不知道。正所謂眼不見爲淨,反正對於這個女人,他也沒任何感情。不爽的是,她有了野男人之後,偏偏還當着錢豹的面給說了出來。
這讓錢豹這個名義上的老公,如何受得了綠帽子的恥辱?
“賤人,我要咬死你!”
錢雅茹見他撲來,嚇了一大跳,驚慌失措地逃閃而開,去到了角落裡。她雖身手不佳,但到底也是錢氏族人,身手比之常人卻要敏捷不少。
錢豹手腳被廢,這一撲之勢雖是兇猛,但精確度並不高,一撲而去,非但未中目標,反而摔了一個狗吃屎,落到了窗沿下面。
錢雅茹心有餘悸,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忽然打開了房門,冷冷說道:“錢豹,從現在起,我要跟你斷絕夫妻關係,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再無半點關聯!”
話一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重重地摔門而去。
錢豹猙獰着臉,凶神惡煞,看着錢雅茹轉身離去,房門重重被關,他仰天大吼了一聲,聲震宇內,久久回縈……
“賤人……你不得好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