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過臉,想詢問森夜,卻看見,他含笑的溫柔的眸子,正凝視着鏡中的我的那張臉。
我沒來由心底一抽,脫口而出:“這是誰的臉?”
他笑道:“這是你的臉啊。”他的臉龐從我的五官拂過,“是不是一張最適合你的臉呢?”
我張開雙脣,不知道該如何應答。這似乎是一個絕好的結果,可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反而是沉甸甸的。鏡子裡的人五官有種古典的含蓄美,我這麼一皺眉,鏡子裡就顯露出一副愁思滿腹惹人憐愛的模樣。森夜把我的臉轉了過來,輕輕地覆蓋上了一吻:
“我這個大夫合格吧?你不會覺得疼吧?”
我心裡一抖,忙追問道:“那我原來那張臉呢?”
他但笑不語,似乎並不想讓我知道太多秘辛,反而是把我推在了前面,推出了房間去給另外兩個人圍觀。
“哇!”小艾本來已經在打瞌睡,看見了我出來,從沙發上一蹦三尺高,她不敢置信地揉着眼,“太美了,太美了,簡直就像是個畫裡走出來的官家小姐一樣,美爆了!”
她羨慕地在我周遭轉着:“沈眉,讓你家大神什麼時候抽空給我也做張臉唄?”
韓月臉色不善地把她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身邊,我剛想應答,忽然心頭響起了一聲冷笑,我豎起了耳朵,卻再也聽不見了。我於是轉頭看向周圍,問道:“是誰在笑?”
森夜低頭看我:“沒有人在笑。你去重新拍張照片,把你所有的證件都給再做一次。”
沈眉這個名字,自然是不能用了。森夜擡起筆,在我名字後面加了個“兒”字。“眉兒,”他擡頭朝我笑道,“這個名字也挺好聽?”
“眉兒……眉兒……”這個呼喚宛如一塊石塊投入我的心頭一樣,泛起了無數的波瀾。我有些暈眩,到底是在哪裡,我曾經聽人也這麼叫過我呢?該死,我怎麼記不起來了?
看着我一臉疲憊,韓月忙道:“你們先去我房間休息吧。沈眉,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馬上讓人替你把所有證件都搞定,包你出國全無後顧之憂。”
森夜快速地道:“還必須把機票什麼的都解決。天亮,就要出發!”
小艾立馬握住了我的手:“我也要去。”她咬緊了下脣,可憐兮兮地看着我,“沈眉,這裡太可怕了,你有鬼帝大人護着,韓月也幫着你,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我已經沒有媽媽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我也想養個小鬼來保護我,要不我晚上都不敢睡覺了。”
“你瘋了。”韓月斥道,“養小鬼很容易反噬的!你看那個瀟瀟,不就是……”
“纔不是。”小艾反脣相譏,“如果養的小鬼不要太兇猛,不僅不會害我,還會給我帶來好運。”她瞪着韓月,眼底像是有淚光閃動,“我在網上都查過了。說不定,小鬼能給我帶來個好男人!”
韓月翻了個白眼:“隨你。凡是鬼……”他嘟囔的聲音越來越小,“都不多是好東西!這一趟,我也要去。”
我有些不忍:“韓月,你還傷着啊,要不,你就安心留在國內養傷吧?”
“我不去,萬一有事,誰保護你?”他看着我,眼神溫柔,“沒事,我是打不死的蟑螂,這點小傷,難不倒我。”
他在森夜抗議之前,把符紙迅速貼到了對方的腦門上,輕輕鬆鬆地把森夜就按坐到了房間的地面上,正對着大門。
我和小艾自然是縮到了唯一的一張牀上。
韓月把門關上:“你們安心休息,我老爹很久都不會回來一次,我在他房間睡覺就好。記得,天一亮就出發!”
小艾一躺到牀上,就跟鬼迷了心竅似的,拿起手機不斷搜索着養小鬼的注意事項,我不由勸道:“小艾,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小鬼養是容易,要送可沒那麼容易了,說不定你以後就跟這些東西得打上一輩子的交道啊。”
小艾卻不理會:“你不要勸我了。”她反而擡頭看我,“你說,如果纏着你的那個小惡鬼能被龍婆收服了,我把它弄成我自己的小鬼好不好?它挺厲害的啊。”
我大駭:“你知不知道那傢伙是幹什麼的?他甚至吃掉了他本來的母親!你以爲他是吃素長大的?”
小艾卻不以爲然。玩了會手機,沒心沒肺的她很快就睡着了,我卻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瀟瀟灰飛煙滅前的那聲聲痛哭,就像針一樣紮在我的心上。我不能坐視小艾成爲第二個瀟瀟。趁這次去泰國,我一定要阻止她才行!
我半天沒能睡着,剛起身,雙腳踩到地面,就聽見外面傳來了窸窣的聲響,還有開櫃門的聲音。
我大吃一驚,連忙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隔着門縫往外頭看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我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
門縫裡有一隻眼白遠多於瞳孔的三角眼,正和我從同一個地方對視着對方!
我尖叫了一聲,往後退了好幾步,那門已經被人一腳踹開。
“鬼魅!”那人大喊了一聲,瘋狂搖動起了手中的黃色鈴鐺。
“鈴鈴鈴,鈴鈴鈴!”那音波彷彿被擴大無數倍一樣,從我的耳朵直鑽到腦海裡,我的右眼,我的小腹,我的臉皮,開始疼得跟萬蟻鑽身啃噬一樣,我尖叫了起來:“我不是鬼魅,我不是,我……”
“大膽!”那人繼續搖晃着鈴鐺,他眼睛一瞟,似乎看見了在地上打坐的森夜,更加怒不可言,“萬元輪迴符?怪不得我找不到,原來是在這鬼的身上!”
他從腰間不知道抽出了一道什麼長鞭,狠狠地向我甩來,我背部一疼,整個人往森夜的方向跌了過去。
他就坐在我前方不到一掌的距離,我們兩人的眼神對視着,他的眼底有憤怒,有震驚,有不甘,可是他一動也不能動!
天!
他被封印住了,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他都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