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錫,來媽媽這裡。”
御苑枝繁葉茂的庭院中,只有十個月大的孩子,步履蹣跚奔向自己的母親。穿着淡色旗袍的女子半跪在在草地前,張開雙臂輕輕將走來的兒子擁入懷裡。
“弟子規,聖人訓,守孝悌,次謹信……冬則溫,夏則清,晨則醒,昏則定……”
“兆錫,你說什麼?”
此時歸家的男人,目光緊緊落在院前那對母子身上。寇沅環抱住肉嘟嘟的兒子,精緻的臉頰貼在他的額前,不知道低聲說着什麼。
“怎麼哭了?”
御坤劍眉緊蹙,伸手拉起寇沅,低頭盯着她泛紅的眼睛。
“兆錫……會喊媽媽了。”她的聲音很低,語氣中還染着幾分哽咽。御坤愣了愣,隨後一把抱起兒子,扛在肩膀託舉起來。
“兒子!你也喊聲爸爸來聽。”
“啊——”
兒子被父親高高舉起,又飛速落下。這種飛一般的刺激,惹的兒子咯咯的笑,那張同樣精緻的小臉在晚霞中光芒四射。
“你輕點!”
寇沅忍不住擔心,緊緊站在丈夫的身後。御坤自己心裡有數,他強而有力的雙臂緊緊箍住兒子的腰,絕對不會把他摔下來。
“咯咯——”
隨着拋起來弧線加大,兒子嘴裡的笑聲越發洪亮。御坤反手接住兒子,微微偏過頭,站在他們身邊的寇沅,目光恰好與他交匯。
那一刻,她瀲灩脣角輕揚,眼底綻放的笑容清澈而美麗。
那是御坤第一次見到寇沅笑的那麼真實,那抹笑容裡不僅僅包含着對兒子的愛,還有一種他期待已久,等待已久的幸福感覺。
可惜這刻的幸福,來的快,去的也很快,她那如同曇花一現的笑容,總是令午夜夢迴的他,不願意醒來。
“寇沅!”
睜開眼睛,幸福的畫面立刻分崩離析。御坤坐在牀頭,慢慢平復下急促的呼吸,轉過頭望着窗外,再無睡意的等待天亮時分。
四樓長長的走廊鋪設着乳白色的地毯,整層樓只有一間臥室。御坤曾經命人將這層樓重新裝修過,所以這間臥室自從寇沅搬走後就一直鎖着,沒有任何人可以隨便進出。
御坤站在門前,微微猶豫了下,才把推門走進去。臥室裡面所有的擺設,常年不變,還是寇沅原來居住時候的模樣。
臥室一側,分出來半邊作爲書房。紅木書桌上方,懸掛着一副長長的絹本字幅。娟秀工整的楷書,筆鋒收放自如,清雅中張弛有力。
書桌後方的整面牆壁,用來打造成巨大的書櫃。書架上,羅列着各種古籍,一排一排,都是珍藏本。這是御坤送給寇沅的新婚禮物,她不愛脂粉,不愛珠寶首飾,唯獨喜歡各種古籍。
那時候,見她捧着一本泛黃的書冊坐在窗前幾個小時,御坤總是興趣缺缺的問她,“這書裡到底有什麼好看?”
寇沅每每都是淡淡勾起脣,照舊翻過書頁,道:“有我喜歡的。”
她喜歡的?御坤眉頭緊鎖,她喜歡的是什麼?是不是隻要不看到他,她都是喜歡的?!
直到這些年他修心養性,也開始臨摹書法,研究古籍,終於慢慢發現,這些東西當中,竟然也有他喜歡的。只是他再不能去問:寇沅,你喜歡的,是不是也是我喜歡的?
“老爺。”
傭人站在門外,並不敢輕易踏入半步,“早餐準備好了。”
御坤飄遠的思緒逐漸收攏回來,他又掃了眼周圍的東西,黑沉的眼眸沉了沉,“你們要按時打掃,不能把房間裡的東西破壞。”
“是,老爺。”傭人恭敬的應了聲,等到御坤離開後,急忙將房間上鎖。
樓下餐廳裡陽光明媚,莫閒帶着御雍在房間裡用早餐。自從御雍回來以後,他更加小心,平時出入都格外留心。
御箏也沒下來,說是陪御雍一起呆在房間吃。
“今天廚房煮了茶葉蛋,要不要嚐嚐?”冉漾站在御坤身邊,身上一件長裙毛裙垂在腳裸。
“茶葉蛋?”御坤蹙起眉,狐疑道:“廚房很久沒有煮過了。”
“是我想吃,”冉漾伸手撈出一個,小心的將外殼去掉,“以前在家,媽媽經常給我們煮。”
御坤盯着泛着淡淡緋色的茶葉雞蛋,知道這是用茶園中的茶煮出來的。這種茶沖泡出來的茶湯顏色發紅,非常奇特。入口的茶香,氣味透着微甜,隱約還有玫瑰的香氣。
整個安城,只有御家的茶園中才會有這種茶,外面的人根本喝不到。這是寇沅自己種植出來的新品種,因爲此種茶葉不好種植,需要的生存環境尤爲講究,不適合大面積種植。所以多年來,外面的人都在傳言,說御家有種茶千金難求。
御坤斂下眉,伸手拿起茶葉蛋咬了口。好像自從寇沅去世後,廚房再也沒有煮過這些東西。
用過早餐後不久,冉漾雙手提着外套,動作謹慎的幫御坤穿好,並且含笑問他:“今晚回來吃飯嗎?”
這段時間冉漾都表現的很乖巧,御坤並沒多想,道:“不一定。”
迴廊高高的臺階上,冉漾盯着御坤彎腰坐進司機的車裡,黑亮的眼眸不禁動了動。御坤太過老練深沉,她根本無法猜測出他的心思到底如何。總之御兆錫需要她做的事情,她都已經全部照做,希望事情能夠往預期的方向發展。
司機將車開出御苑,行駛在山路上。兩邊種植的綠色景觀帶茂密翠綠,御坤坐在後座,銳利的眼眸望出去,薄脣緩緩勾起。
“去碼頭。”
“是,”司機應聲,回過神後又問,“老爺,您去哪個碼頭?”
安城裡御家有幾座大型的碼頭,司機一時間才猜不出他的心思。遠處陽光絢爛,御坤垂下頭,伸手將褶皺的西裝衣角撫平,“老碼頭。”
司機驚訝不已,卻沒敢多問,很快將車開出城。
清早起來,小夏幫着媽媽去早市買菜回來。五點鐘天還沒大亮,早市的攤販多數都是附近農家的居民,他們將新鮮的蔬菜採摘下來拿到集市賣,賺到的錢足夠養活一家老小的開支。
這裡沒有什麼大型超市,平時瓜果梨桃,各種蔬菜肉類,基本都要去市場採購。蔡嬸趕早去集市,不但可以殺價,還能買到最新鮮的東西。
“小夏,你把這些菜給兆錫送去。”蔡嬸分出一個小袋子,裡面裝個菠菜和白菜,還有蘋果和新鮮的梨子。
“哦。”小夏笑嘻嘻接過東西跑遠。
扣扣——
閣樓的木門關着,她沒敢貿然進去。須臾,御兆錫拉開門,身上那件素白襯衫依舊乾淨整潔,不染纖塵。
“兆錫哥哥。”小夏揚起手中的袋子,笑道:“這是我媽給你的菜和水果。”
御兆錫伸手把東西接過去,然後拿起桌上的錢包,抽出相應的錢數給她,“幫我謝謝蔡嬸。”
“呃……”
小夏盯着他遞來的錢,神情尷尬,“我媽說不要錢。”
男人劍眉蹙了蹙,一把拉過她的手將錢塞進去,沉聲道:“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東西,這錢你要交給蔡嬸。”
這不過是御兆錫的行事作風,可在小夏看來,這是一種他對他們生分的表現。她低着頭,神情難掩失落。
瞥見她忽然悶悶不樂的臉,御兆錫不禁瞭然。可他習慣與人相處的作風,並不會輕易改變。而且自從他搬來閣樓居住,老蔡叔一家對他多方相幫,他總是白拿人家的東西,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你在收拾東西?”小夏看到他攤開放在桌上的書本,立刻分散了注意力。
御兆錫彎腰站在牀邊,將書本依次碼放整齊。他拿起事先早已挑揀出來的書本,輕輕送到小夏面前,“這些書適合你看。”
“給我?”小夏愣住。
御兆錫笑了笑,“對,這些對你考試很有幫助。”
“上次你給我的那些,我還沒做完呢……”小夏不自覺紅了臉,急忙伸手將這些書又接過去。她已經很努力在做題,可還有兩本沒有做完。
她都不知道,那麼多的題,兆錫哥哥到底是怎麼迅速做完的?
“不急,”御兆錫眼神溫柔,看得小夏更加緊張,“是不是我成績太差了?”
“沒有。”御兆錫掌心落在她的肩頭輕拍,道:“那些題你慢慢做,考試前全部弄會保證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真的啊?”小夏一陣歡天喜地,顧不上再說別的,急忙抱着書本就要回家。可她沒走幾步又想到什麼,回身問:“兆錫哥哥,你未婚妻是大學畢業嗎?”
“是。”御兆錫蹙眉,心想她怎麼問這個?
“哦。”
小夏鼓着腮幫子點點頭,握緊拳頭,“那我一定要考上大學。”
蹬蹬蹬——
老舊的樓梯一陣腳步聲,小夏的身影轉瞬跑出去很遠。御兆錫定定站在原地,好看的劍眉不自覺緊蹙起來。
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可憐學霸哥哥並不明白,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對於情敵那種勢必壓倒的決心!
碼頭的吊車雖然修好,不過這麼精貴的東西,大傢伙平時都不捨得用。有大的物件過來後,纔會啓動吊車,平時那些小物件,衆人也就親身搬搬扛扛,倒也習慣。
“兆錫,你行不行?”
工友見到御兆錫身上那件白色襯衫,都不忍心讓他扛箱子。他淡淡一笑,伸手挽起襯衫的袖口至小臂,雙腿往下微彎,道:“來吧。”
“好嘞。”
負責裝箱子的工人將一個木箱拖上御兆錫的肩膀,這小夥子不但能修吊車,還能扛貨。雖然看起來挺像小白臉,人也冷冷的,但是並不招人討厭。
來來回回幾趟,御兆錫身上那件乾淨的白襯衫染上髒污。但他並沒在意,依舊屈身將粗重的木箱扛在肩頭,隨着工友們的腳步,把幾十斤重的木箱搬進貨艙。
碼頭側方,一輛黑色轎車停駐良久。後座的車窗打開,御坤遠遠盯着不停搬運木箱的那道身影,眼神漸漸沉寂。
“開飯了!”
正午時分,老蔡叔招呼大家收工。工人們摘下安全帽,拿着飯盆依次排着隊伍發飯。御兆錫蹲在水池前,擰開水龍頭掬起冷水,洗了把臉。
鬆開挽起的衣袖擦了擦臉,御兆錫再度擡起眼簾時,面前映入一道高大的身影。御坤臉色平靜的站在他面前,那雙沉寂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碼頭岸邊,有些年久失修的架子都泛起鐵鏽。御坤負手而立,雙腳踩着岸邊的青石地磚,目光幽冷,“這個碼頭,是你們爺爺留下的,曾經爲御家立下過汗馬功勞。”
“這裡有12個大型貨艙,7箇中型貨艙,還有15個小型貨艙。南面的碼頭只能停靠萬噸貨輪,北面和西面的碼頭能夠停靠百萬噸的貨輪。”
御兆錫俊臉微垂,聲音有條不紊,“現在這些貨艙,現在只剩下五個能用,其他的都因爲沒人修復,早已廢棄。”
聞言,御坤驚訝的偏過頭,望向他的眼神沉下去,“你做過調查?”
“嗯,每一個貨艙我都進去過,碼頭也去看過。”御兆錫雙手插兜,站在御坤身後。
輕輕嘆了口氣,御坤眉頭不禁動了動,“你說的不錯,可惜這個碼頭,現在已經是別人的了。”
提起這件事,御坤心裡一直不舒服。他沒有想到御天鳴竟然把這個碼頭賣掉!
“如果是我,我不會把它賣給別人。”御兆錫眼睛盯着腳尖,道:“御家的東西,無論何時都應該在御家人的手裡。”
嘴角滑過一絲淡笑,御坤沒有開口。這點來說,御兆錫的性格倒是很像他!
“聽說你在這裡歷練的不錯,”御坤仰起頭,落在御兆錫身上的眼神變的深遠,“有人跟我說,你不但修吊車,還幫這些人謀福利。”
“舉手之勞。”御兆錫笑了笑,道:“這些人想要的,不過是生活安逸。”
生活安逸?
御坤心中不由嘆息,這世上有誰不想要生活安逸嗎?
面前的人相比之前,確實清瘦不少。御坤眉間掠過一絲極輕的波動,卻還是沒有開口,轉身欲要離開。
“爸!”
身後的人驀然出聲,御坤腳步停住,偏過頭看向他。
“我錯了。”御兆錫垂着臉,利落的短髮遮在額前,看不太清此時他眼底的神情。
聽到他的話,御坤眼底頗爲驚訝。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沒在他面前說過一句錯。哪怕他小時候犯錯被懲罰,也是默默受罰,從來不會開口。
每次氣急,他都在想,這孩子的脾氣跟寇沅一樣的死倔!
可是這一次,他竟然主動開口?
臨近傍晚,司機將車開回御苑。御坤推門出來,只見御箏低頭坐在臺階上,神情失落。
“箏箏?”
御箏擡起頭,看到進門的人後,立刻紅着眼睛上前,“爸爸,你讓哥哥回來吧?”
“這些事,不需要你多說。”御坤神色不悅。
御箏委屈的咬着脣,眼眶霎時發紅,“可是再過幾天就是媽媽的忌日了,媽媽一定想看哥哥!”
“御箏!”
御坤一聲低吼,御箏立刻白着臉跑回樓上。
望見女兒哭着跑遠的背影,御坤沉着臉走到後院湖邊。幽靜的湖面一片蕭瑟,那對黑白天鵝交頸彼此依偎的影子,反映在湖面。
御坤站在湖邊,靜靜望着遠處那片茶園,許久後才嘆了口氣。
翌日清晨,碼頭僻靜的小巷內,駛入一輛黑色高級轎車。老蔡叔見到那輛車的第一眼就知道,這種車子,他們這些人一輩子都買不起。
“少爺。”
司機站在閣樓外,低聲道:“老爺讓我接您回去。”
御兆錫關上水龍頭,拿起乾淨的毛巾把臉上的水珠擦乾,道:“你去車裡等着。”
“是。”司機轉身離開。
幾分鐘後,御兆錫提着行李箱從樓上走下來。老蔡叔身上披着一件收工編制的毛衣,縮着肩膀不好意思上前。
御兆錫邁步走到他的面前,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個本子遞給他,“這是吊車的圖紙和平時常用的零件,有些找不到圖的我都手畫好了,要是以後再需要更換,你們直接拿着圖紙去五金店鋪定做就行了。”
“好,好。”老蔡叔將本子接過去,聲音有些哽咽。
“兆錫……”
蔡嬸紅了眼睛,手裡提着一袋子今早剛剛買回來的新鮮蔬菜。可她看看那輛豪華轎車,又看看自己手裡髒兮兮的袋子,縮着手往身後藏,“你要走了嗎?”
“這是給我的?”御兆錫從她身後把袋子拿過來,低頭看了眼,笑道:“嗯,都是我喜歡的,謝謝蔡嬸。”
“不謝不謝。”蔡嬸趕緊擺擺手,眼睛又盯着那輛閃閃發光的車子瞧。天哪,那種車子要值多少錢啊?夠不夠買一套房子?
“兆錫哥哥——”
小夏一路哭着跑過來,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哭道:“你不能走,我的題還沒做完,我還有好多題不會做要你教我。”
“小夏。”
老蔡叔想要拉開女兒,卻被她反手甩開,“兆錫哥哥,你不能走,不能走……”
御兆錫抿脣笑了笑,掌心落在小夏肩頭輕拍,“別擔心,你有題不會,可以給我打電話。”
說話間,他拿出一張紙條,放到小夏的手裡,“家裡有事,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不要打電話,”小夏流着淚,哽咽道:“兆錫哥哥,你可以不走嗎?”
小夏這話一出口,周圍很多人都沉默下來,包括一直隱忍的老蔡叔。可他畢竟年長,見到來接御兆錫的這輛車子,就知道他必然是富家子弟,絕對跟他們不是一類人。
“兆錫,你快走吧。”老蔡叔將女兒拉到邊上,示意御兆錫不用理會。
司機跑過來將御兆錫的行李搬上車,隨後將車發動起來。御兆錫站在車門前,又擡起頭瞅了眼那棟小閣樓,笑道:“老蔡叔,說不定我們很快又能見面。”
聽到他的話,老蔡叔眼底一亮。
半響,御兆錫坐進車裡,司機將車調轉車頭,朝着前方駛去。
“兆錫哥哥!”小夏想要追上來,但被母親緊緊拉住。她咬着脣,淚眼婆娑望着遠去的黑色轎車,傷心至極。
車子經過巷口那棟別墅,御兆錫抿脣笑了笑。
早間例會結束後,御坤正在查看上個月的公司盈利。
“爸。”御天鳴推門進來,御坤擡頭看過去,問道:“有事?”
深吸口氣,御天鳴拉開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對面,語氣沉下來,“我不想跟東方沁結婚。”
御坤怔了怔,繼而皺眉,“你的婚事,奶奶都安排好了。”
“我知道,”御天鳴黑眸平靜,直言道:“可是我不想。”
“怎麼回事?”
御坤放下手裡的筆,臉色沉下來,“什麼叫你不想?”
“我……”
御天鳴正要開口,秘書忽然推門進來,道:“董事長,御少回來了。”
辦公室敞開的大門後,走來的男人雙手插兜,一身素白衣衫不染纖塵,“爸。”
御天鳴眼角沉了沉,神情瞬間陰霾,“他怎麼回來了?”
御坤斂下眉,神情看不出什麼起伏,“我讓兆錫回來的。”
聞言,御天鳴霎時眯起眼眸。
“你剛纔說什麼?”
御天鳴垂下頭,薄脣彎起的弧度緊繃,“沒什麼。”
“坐吧。”御坤上半身靠在轉椅裡,銳利的目光落在對面兩個兒子身上。御兆錫久別違歸,此時再度回到御氏集團,神色卻分外平靜。
下班以後,連憶晨駕車開出停車場。她耳朵上帶着藍牙耳機,邊開車邊打電話,“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電話那端的男人聲音如常。
“哦。”
連憶晨雙手握着方向盤,望着傍晚的霓虹燈,心情有些失落,“御兆錫,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
距離週末好像還有三天,御兆錫的計劃還沒成功嗎?
男人輕輕一笑,道:“乖,你先回家吧,也許很快我們就能見面。”
“好。”
連憶晨掛斷電話,專心開車回到家。她把車停在樓下,提着包上樓。掏出鑰匙打開門,直到推門而入以後,她才驚覺到不對勁。
“唔!”
身後有道黑影籠罩過來,連憶晨只覺腰間一緊,隨後她整個人便被男人強而有力的臂膀控制住。她下意識想要掙扎,但男人力氣很大。
黑暗中,連憶晨驚懼的瞪大眼睛,男人火熱的薄脣抵在她的耳邊,“站住,不許動!”
全身猛然一個顫慄,這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