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錦瀾帶着挽菊和碧荷,孟茹涵身邊也跟着兩名丫鬟,一行人站在那兒,自然便將殿門堵去了一大半。【、$n看
來人頗有幾分身手,遠遠見門前堵着人也絲毫不減腳下的速度,竟這般直直的撞了進來。好在是與錦瀾她們擦身而過,並未傷到人。
挽菊和碧荷一見有生人入殿,而且還是名年輕男子,臉色微微一變,忙將錦瀾護在身後。孟茹涵的丫鬟愣了下,見到兩人的舉動,隨即幡然醒悟,也一樣依樣畫葫蘆的將孟茹涵護住。
錦瀾和孟茹瀾雖帶着幃帽,但到底是閨閣女子,匆匆瞥了一眼便垂下頭,不看來者。
進殿之人莫約十七八的年紀,身材修長挺拔,一襲石青色雲紋長袍,烏黑的長髮以玄清束巾高高束起,五官卻極爲普通,不俊不醜,幾乎是讓人過目即忘,再記不得半分。
他進殿直奔解籤大師的桌案而去。自一行女眷面前路過時,腳下一頓,瞥了眼遮在幃帽後垂着小臉看腳尖兒的錦瀾,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向坐在桌案後的老和尚。
錦瀾正思忖着昨晚上留下來的疑問,心底驀然升起一陣心悸,似乎被什麼毒蛇猛獸盯着一般,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她飛快的擡起頭,順着方向看去,卻並未發現異常之處。
難道是錯覺?她環視了眼殿內,基本上和剛進來那會兒沒什麼區別,只是解籤桌案前多了個穿着長袍的男子,莫非是這個人?錦瀾側眼看去,雖有幃帽擋着看不真切,可她敢肯定並從未見過這人。
長袍男子朝老和尚深深拘一禮,沉聲道:“勞煩大師幫在下解籤。”說罷,也不管老和尚是否同意,便將手的竹籤遞了過去。
渾厚而略帶一絲嘶啞的嗓音落入錦瀾耳,如遭雷噬般,讓她徹底呆滯,一動不動的愣在了當場。原本紅潤的小臉上看不見一絲血色,蒼白得嚇人,若非帶着幃帽,只怕又會引起沈氏的擔心了。
怎麼會?這聲音明明熟悉至極,可那張臉
“姑娘,太太讓你過去。”挽菊突然對錦瀾悄聲說道,不想卻見她仍呆呆的站着,充耳不聞。不由印聲的叫了兩句:“姑娘,姑娘?”
“啊?”挽菊的叫喚讓錦瀾打了個機靈,瞬間便醒了神,擡眼一看,沈氏正朝這邊招手,只得勉強收了心思,往沈氏身邊去。經過桌案時,她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眼那張樸實無華的臉,確認自己真真是從未見過。
彷彿察覺到錦瀾的注視一般,那男子突然側過頭,兩人頓時四目相對。她心底不由一凜,那雙眼眸竟烏黑深邃,如寒星射月般,並無半點平凡之姿。可一眨眼,哪還有什麼烏黑深邃?不過是目光平平,黯然得如一潭死水罷了。
他突然對錦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驚得她立即錯開目光,心頭砰砰直跳,不敢再與他對視。
這人不是他!錦瀾垂下頭,緊緊攥着手的帕子,飛快的思索着:這世上容貌相像之人並不少見,因此聲音相似也不是並無可能,想必一開始她便認錯了人。
不過,他絕對是昨天在廂房內的那人!因爲就在方纔經過桌案時,她便嗅出一股若有似無的氣味,與昨天那人身上的一模一樣!即使是大殿裡的香火也無法將這股氣味掩蓋。
只是這氣味,似乎比昨天所聞的要淡了許多,她攥着帕子的手緊了幾分,眼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孟茹涵走得要快一些,她接過秦氏手的綠竹小籤細細看了下,小臉頓時一亮,拉着剛走過來的錦瀾,歡喜的說道:“錦瀾妹妹你瞧,母親求了支上上籤!”
錦瀾有些心不在焉,但不願拂了孟茹涵的喜悅,便打起精神接過小籤,細細的讀道:“禹門跳翻浪,魚變化爲龍,已意成君,方爲吉亨通。”果然是支大吉的上上籤,她心裡不由爲孟展軒高興。
前世同孟茹涵交好時,她曾見過孟展軒幾面,他是孟茹涵的長兄,一位溫潤如玉的弱冠少年,與孟茹涵颯爽的性子截然相反。不過這次春闈到底有無高,她卻是記不得了。
“怎樣?我就說大哥定然能考,如今又得菩薩保佑,說不準還能狀元呢!”孟茹涵笑嘻嘻的抽回竹籤,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把玩。
“好了,涵兒,可不許胡鬧,等一會兒讓大師解籤,看看卦象怎麼說。”雖是叱喝,語氣卻無半點怒意,秦氏滿臉是笑,直蔓到眼眸深處。
孟茹涵也知曉秦氏並未生氣,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將手的竹籤遞給秦氏,拉着錦瀾躲到一旁咬起耳朵來,“你瞧那人真奇怪,大師都不願意幫他解籤,還一直站在那裡做甚?”
錦瀾順着孟茹涵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名長袍男子身子微微前傾,似乎在向解籤的老和尚拘禮,雙手執着竹籤伸到老和尚面前,老和尚不接,他也不動,就這麼耗上了。
半響後,老和尚才眯起眼,笑呵呵的說道:“施主的籤乃是在地藏殿所求,理應找惠塵師兄解纔是,怎的跑到這裡來找老僧?怪哉怪哉。”
長袍男子面色絲毫不見漣漪,似乎對老和尚看都沒看便能說出自己手竹籤出處不爲所動,他依舊沉着聲,淡淡的說道:“久聞惠了大師法力無邊,能佔前世今生,算因果循環,解衆生百惑,還望大師不要推辭。”
老和尚看着他平靜如水的神情,渾濁的眼眸裡猛然暴起一縷精光,卻極快的閃逝。他撫了撫胸前的幾縷白鬚,擡手拿起了放在誓已有些溫熱的竹籤。仔細看過竹籤,又端詳了一番眼前的男子,緩緩的開口說道:“施主這籤乃是第四十八支,‘黃野仁遇仙’,五色祥雲生,霞光滿室明,蛟龍奮疾起,頃刻九里程。此籤乃上籤,卦上所顯九轉丹成之兆,不知施主求的是什麼?”
長袍男子目光緊緊盯着老和尚,“求前程。”
“此籤講的是百鍊千磨方得醇,幾年靜坐做閒人,如今借得良工力,富貴相逢白色新。”
“何解?”
老和尚笑道:“施主求的是前程,自是如籤所顯,所謀之事需百鍊千磨,方能修得正果,且雖波折萬千,但命有貴人相助,不過仍需警惕小人作祟也。”
男子緊接着又問:“大師所說的貴人在何方?”
“有緣自會相見,時候未到則遠在天邊。”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琢磨老和尚的話,好一會兒才從袖掏出一枚粗布錦囊,皺巴巴的,也不知裡頭裝的是什麼,“多謝大師指點迷津,在下告辭。”
錦瀾正仔細聽着,見男子轉身離開,心裡驀然一動,走到沈氏身邊,低聲和她說了幾句。
沈氏臉上微微一訝,卻又有些無奈,低聲對惠秀吩咐道:“帶姑娘去淨房。”
錦瀾剛想推脫不用帶路,卻猛地記起在沈氏眼,自己這是第一次來靈濟寺,自然不清楚哪裡有淨房纔對,於是只好點了點頭,留下碧荷和挽菊伺候沈氏,快步往殿外走去。
一出大門,她趕緊掃視四周,搜尋着那人的身影。來上香的人已經逐漸曾多,往地藏殿的走道已經顯得有些擁擠了。她眼尖的瞥見一抹石青色的長袍在人羣一閃,頓時消失在眼前,來不及多想,邁開步子便追過去。
緊跟在後頭的惠秀一見,以爲她是急得慌,不由開口說道:“姑娘,淨房在這邊。”
錦瀾立即放緩了腳步,回頭解釋道:“昨天我同碧荷四處瞧了瞧,記得前邊便有一處淨房,離得不遠,去那兒正合適。”說罷轉過頭便一路小跑。
惠秀只得快步跟上,只是她到底比不得錦瀾身子嬌小又靈活,擠在人羣裡不一會兒便與錦瀾拉開了距離,急得她直嚷道:“姑娘慢些,等等奴婢!”
錦瀾哪聽得進去,所幸今日來上香的女子也不少,大多都和她一樣,頭上帶着頂幃帽,只是五顏六色的,各不相同。因此,她在其也不算太突兀。
在人羣奮力擠了半天,那人還是失去了蹤跡,她臉上浮起失望之色,眼隱隱含着一絲不甘。
原本心裡還在盤算,趁着在外頭人多,那人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且再怎麼說她也曾爲他解一時之危,如今他身上的毒似乎有解除的跡象,她只是想請他也幫沈氏看看,沒想到還是跟丟了人,看來只能再想別的法子找人了。
錦瀾嘆了口氣,準備原路返回和惠秀去一趟淨房,好掩護過去。鑽出擁擠不堪的人羣,她沿着一座座佛殿的牆角往大雄寶殿的方向走去,目光還不停的在人羣穿梭,尋找不知被擠到哪兒去的惠秀。
日頭逐漸升起,明媚的陽光如金粉般從天際傾瀉而下,灑落大地,巍峨的殿堂在鋪着青石地磚的走道上烙下一片片大小不一的陰影。
離地藏殿越遠,上香的人便越少,錦瀾找來找去都沒見到惠秀的身影。許是找不到她便先行回了大雄寶殿?她咬了咬嘴脣,這麼說母親又要擔心了,想着不由加快腳步。
嬌小的身影沒入一片陰影,只要過了前面的拐角就是大雄寶殿了,她心裡隱隱鬆了口氣。突然,她眼前一花,緊接着鼻子一陣痠疼,頭上的幃帽瞬間被撞掉到了地上。
“唔!”錦瀾捂住又酸又疼的鼻子,眼淚嘩嘩的落下來,朦朧間伸手,卻觸碰到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她不自覺的摸了兩把,頓時嚇得臉色發白,這,這分明就是個男人!錦瀾閃電般縮回小手,張口便要尖叫出聲,卻猛地被人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