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其實也想王家與孃家的關係再緊密一些,但是孫金生卻只是一個庶子,還是一個命格不怎麼好的庶子。若是要親上加親的話,王家的嫡女是不能的,庶女嘛……
孫氏這麼想着,嘆了一口氣:“若是想要結親,也不是不行,你讓我斟酌斟酌。”
孫元宏見孫氏鬆了口,忙道:“侄兒就知道姑母還是顧着侄兒的。”
見孫氏的臉色不那麼難看了,孫元宏又試探着道:“剛剛那位五侄女,是三表弟家的?是……庶出的?”
孫氏聞言眉頭一皺,瞪着孫元宏道:“瞧你這意思,你還想爲你的庶子求娶王家的嫡女?
孫元宏賠笑道:“不,不,不,侄兒只是想看看哪一位合適,沒有別的意思。”
孫氏聞言更加不樂意了:“難道還要我的孫女兒排上來,隨你兒子挑不成?我看你也不是誠心想與王家結親了,剛纔的話就都當沒有說過吧。我已經吩咐人給你安排了院子,你去休息吧。”
孫元宏苦笑着想,這位姑母以前不是這麼怪的脾氣啊,現如今幾十年沒有見着,怎麼這麼不好說話了?
“侄兒不會說話,姑母您請原諒。姑母您的孫女兒自然是個個都好的,能給我家金生爲妻那是他的福氣。您看着哪一位合適,侄兒都沒有意見的。”
孫氏見孫元宏態度懇切,也不想讓他面上太難看,便冷淡的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會考慮的。你先下去休息吧。你大表弟昨日受了些傷,不方便接待你,晚上我讓棟兒陪你喝上兩杯。”
孫元宏忙關心地問:“大表弟怎麼會突然受了傷,傷勢如何了?我這就去看看他。”
孫氏搖了搖頭:“只是些皮肉傷,騎馬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了。過幾日就好。也不用去探望了。行了幾日路你也行辛苦。歇着去吧,中午隨便用一些,晚上再擺宴。”
孫元宏忙道:“侄兒中午還約了人,等晚上再回來吃飯。”
孫氏狐疑道:“你在青城也有熟悉的人?”
“並不是青城縣的,是今次與侄兒一同從京城來的戶部沈尚書的公子,沈惟。他這次是出門訪友來的,會在青城縣待幾日。”
孫氏想了想,便點了點頭:“原來是沈尚書的公子,那你便去吧。若是有什麼需要就跟管家交代一聲。”
孫元宏謝了孫氏。便退了出去。
不久,三娘已經讓白英從常嬤嬤那裡得知了孫氏與孫元宏說的話。
看來孫氏是答應了要與孫家結親了。只是安排庶女嫁過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王家的庶女,四娘。五娘,還有……二孃,三娘伸指敲了瞧幾面,這下王家又要熱鬧了。
孫金生。說那句話的時候孫氏屋子裡人不少,因此到得中午,他那句話便已經傳遍了王府。芳芷院裡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這麼說老夫人的侄兒,這次來是要與王家結親的?”柳氏躺在牀上聽了紅綃的話閒閒地問道。
立在她牀邊給她打着扇子的崔姨娘,手不由地頓了頓,順勢不着痕跡地動了動右手的手腕,又將扇子移到了左手,繼續扇着。
柳氏卻是注意到了崔姨娘的動作,見她額頭上滿是細汗,笑着道:“倒是辛苦姨娘了,只是大夫說我這傷口不能捂着,要見一見涼風,她們這些小丫頭手腳又不知輕重,都沒有你扇得好。”
崔姨娘忙恭謹地道:“婢妾不辛苦,婢妾能伺候夫人是婢妾的福氣。”
柳氏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看她。
紅綃回答剛剛柳氏的話道:“聽着應該是那個意思,可惜了那位只是個庶子,而且……”紅綃看了一眼崔姨娘,將話又咽了下去。
“而且什麼?”柳氏也斜睨了崔姨娘一眼:“有什麼話就說,這房裡就只我們三人,還怕誰將什麼話傳出去麼?”紅綃既然能當着崔姨娘的面提起,想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柳氏便故意這樣道。
崔姨娘低眉順眼地打着扇子,頭也未擡。
紅綃故意小聲道:“聽說那位庶出的少爺,命不好,是個福薄了。因此在京中找不到合適的人家,所以纔打起了我們王家的主意。”
“哦?”柳氏皺了皺眉:“那老夫人答應了?”
“怎麼說也是老夫人的孃家人,老夫人最後說是沒有反對。”紅綃說着,又笑看了崔姨娘一眼:“說到這裡,奴婢到是忘記恭喜姨娘一聲了。”
說着還真的躬身朝着崔姨娘福了一福。
崔姨娘擡頭不解地看着紅綃,柳氏也好奇道:“崔姨娘有什麼喜事?我怎麼不曉得?”
紅綃捂嘴一笑:“奴婢也是剛剛聽說的,聽說那位少爺一眼就相中了我們府上的五小姐。說她長得水靈呢。想必老夫人也會覺得五小姐與那位少爺最爲合適。這是親上加親的喜事啊,奴婢當然要恭喜崔姨娘一聲。”
“啪”地一聲,崔姨娘手中的扇子應聲落地。
“你是說,老夫人要把五娘許配給那位孫公子?”
柳氏見了卻沒有怪罪崔姨娘失禮的意思,反而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上下打量了崔姨娘一番:“五娘倒真的是幾姐妹中容貌最好的一個,隨了崔姨娘。這可真是喜事一樁啊,看來我得好好幫五娘操勞一番了。”
紅綃見柳氏高興,也湊趣笑了起來。
兩人的笑聲,向尖銳的刺一樣刺進了崔姨娘的心間。她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緩緩放鬆了攥緊的拳頭,好不容易纔讓自己維持住了一副溫順謙恭的模樣。
“啊,對了,奴婢忘了說了。剛剛五小姐好像是差了人來尋姨娘呢,奴婢怕打擾了夫人休息就讓那個叫玉竹的丫頭在外頭侯着。這一等……奴婢就忘記了。夫人,姨娘,你們別怪罪奴婢。”紅綃裝作纔想起來這麼件事情的樣子,小掩着口,一臉不安。
柳氏怎麼會怪她,紅綃此舉深合她意,但是面上柳氏卻故意瞪了紅綃一眼,責備道:“你怎麼不早些報了來,萬一五小姐有急事可怎麼好?”
崔姨娘這會兒卻是急了,五娘這時候差人來找她定然是因爲在孫氏房裡發生的事情,可是這會兒還沒見她回去,不知道得多擔心。
“夫人……”崔姨娘祈求地看着柳氏道。
柳氏卻被她這副無措的表情愉悅了,大發慈悲地擺了擺手:“既然五娘尋你,你便先去吧,午膳的時候再過來伺候。”
崔姨娘見此時離着午膳的時間已經是很近了,便朝着柳氏匆匆福了福,疾步朝外去了。
剛走出正房,就聽到屋裡頭響起了主僕兩人愉悅的笑聲。
崔姨娘放慢了腳下的步子,回首看了柳氏的方向一眼,嘴角淡淡勾住一抹柔柔的笑意。哪裡還有剛剛聽聞此事的着急和擔憂!
只見她回過頭,伸手撫了撫裙裾,緩緩朝外去了。姿態一如既往的弱柳扶風。
笑吧,看誰能笑到最後。
她並不是不擔憂,但是也沒有剛剛表現的那麼無措而已。
王家的女兒,豈是一個孫家庶子想挑誰就是誰的?老夫人爲了面子也不會允許。所以最後這個名頭還不知會落到誰的頭上呢。
柳氏,你總是忘記,你自己的女兒也不過是個庶出的而已。
真是個蠢貨!
崔姨娘趕回偏院的時候五娘已經等了很久了,眼見得崔姨娘進了屋子,她忙奔了過去,拉住了崔姨娘的袖子:“姨娘,怎麼辦?祖母不會真的要把我許給那個金元寶吧?”
崔姨娘抱着五娘,輕輕拍了拍,柔聲安慰道:“不會的,玥兒放心,娘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五娘聽了,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般,鬆了一口氣。
可是,想起來剛剛她有事情要找姨娘,卻半天找不到人,五娘擔心道:“可是姨娘你要到柳夫人房裡伺候,萬一我被人算計……”
崔姨娘輕輕拍着五孃的背,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不會的,玥兒不用擔心,娘自有辦法。”她只是不想跟柳氏在這個時候撕破臉而已,可不是怕她。
若是關係到她的玥兒,她是不會手軟的。
到了午膳十分,崔姨娘依舊回到柳氏身邊伺候。
今日王棟卻是沒有出門,而是在芳芷院中用膳。柳氏拘着崔姨娘在身邊,不讓她有機會去外頭的廳裡有與王棟接觸的機會,崔姨娘半句怨言也無,任憑柳氏差遣。
王棟用完膳,進來柳氏房裡探望,小坐片刻。
崔姨娘低着頭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又端着一碗藥進了來。路過王棟的時候一陣清幽的似是梅香的氣息合着藥味飄入了王棟的鼻間。王棟有些驚愕地擡頭朝崔姨娘望去,卻只見到一抹嫋嫋婷婷的纖細背影。
王棟的視線讓一直注意着他的柳氏捕捉到了,柳氏心中泛酸,故意咳嗽了一聲。
王棟回過神來,皺眉朝着柳氏看了一眼。
崔姨娘雙手穩穩捧着藥碗,恭敬地呈到柳氏面前低聲柔柔道:“夫人,該喝藥了。婢妾剛剛已經嘗過一口,熱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