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昭在忙着平定陽泉縣的叛亂,宋楚宜也收到了青卓地進來的消息,不由有些愕然:“陽泉縣叛亂?”整個縣的人因爲煤礦而跟着一個富戶反了,想着要把煤礦佔爲己有,財帛動人心,何況當地的百姓都窮怕了,富戶許諾他們所得的紅利均分,他們當然都殺紅了眼。
紫雲一邊替她飛快的梳了個垂鬟分肖髻,一邊替她在首飾盒裡找出一根雕刻成海棠花形狀的碧玉簪子來替她帶上,一邊看着鏡子裡的宋楚宜肯定的點了點頭:“聽說殺紅了眼,連知縣跟縣丞都殺了,還佔了衙門。爲了個煤礦,個個連誅九族也顧不上了。”
窮怕了,自然也就無所顧忌,宋楚宜想起之前在船上的見聞,忽而閉上了眼睛。
青鶯就朝紫雲使了個眼色-----經過一處激流時,她們隱約看見有一處水域隱隱綽綽的露出許多小包裹,好奇的問那是什麼,結果令人實在不忍聽------那些全是女孩兒屍首。許多人家生了女孩兒嫌是賠錢貨,就直接扔進水裡,且扔成了風俗。
紫雲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轉開了話頭:“青卓還說,殿下此番跟駙馬一同去陽泉平亂,他想跟着一同去,請姑娘給殿下寫封信。”
周唯昭把青卓跟含鋒都給了宋楚宜使喚那,這兩個人就一直忠心耿耿的陪在宋楚宜身邊,平時進退也極有分寸,不越雷池半步,不多說一句話,實在是令人省心。
宋楚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在她前世的記憶裡並沒有陽泉縣這一回事,她甚至連這個縣名都未曾聽過,因此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忙,可不管能不能幫上忙,幫周唯昭想一想法子也是理所當然------說起來有些好笑,她覺得皇后娘娘急不可耐的想通過她籠住宋家崔家爲東宮所用的舉措叫她難以忍受,可是對着周唯昭的時候她又一絲怨忿都沒有。
大約是殿下幫她的忙實在是太多了,從初次見他,他替她打發了五城兵馬司的方登,到後來通州的漣漪......這一路以來他實在是幫她良多。
她坐在小桌旁提筆寫了一封信交給紫雲:“送出去給青卓,就說我的吩咐,讓他儘管帶着信去尋太孫殿下。”
紫雲點了點頭出去,很快又回來,且這回還捎帶上了兩個人,她快步走到宋楚宜跟前蹲下身子告訴宋楚宜:“青卓說,這兩個.......這兩個姑娘是殿下送來的,聽說也是龍虎山上下來的,身手了得。原本咱們離京之前就要送來的,可是她們到京城的時候,咱們已經登船了,因此她們是隨着太孫殿下一起來的......”
宋楚宜有些茫然,龍虎山上不是道士的地方嗎?怎麼還有女道士?她有些弄不明白,深思熟慮之下讓紫雲把人領進來。
這一領進來宋楚宜纔有些吃驚,這兩個小姑娘大約也就是跟紫雲和青鶯一般年紀,總不過也才十五左右,她還以爲武功了得又是道姑,總該有些年紀了纔是。
她想起青卓跟含鋒差不多也是這個年紀,不由就有些好奇的問她們:“你們跟青卓含鋒他們也是認識的?都叫什麼名字?”
兩個人高矮胖瘦都一樣,身形也幾乎一樣,如今都做尋常打扮,一個穿着水藍色的褙子,另一個穿着清粉色的褙子,聞言左邊的那個姑娘先開了口:“我叫輕羅,她叫含煙,青卓跟含鋒是我們的師兄。”
好似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宋楚宜也就不再問,想了想就笑:“你們初來乍到,不如先跟着紫雲學一段時間的規矩。只是委屈了你們,一身武藝要陪在我身邊,有些大材小用了。”
含煙抿着脣飛快的擡頭看她一眼,這一看眼睛就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了-----她穿着粉紅色繡海棠花邊的緙絲衫子,底下穿着雪花紗製成的八幅流光裙,頭上只簡單的簪着一隻海棠花玉簪,發間只用滾珠大小的珍珠點綴,一雙眼睛光華流轉說不出的好看。
輕羅不着痕跡的扯一扯她的衣裳把她拉的低了頭,這才低聲應是。等臨要出門了,又回過頭來看着宋楚宜,有些猶疑的問她:“六小姐,我看您眉間發青,眼圈烏黑,應該是在船上舟車勞頓失了調養......”
宋楚宜的確是失了調養,所以今天才精神不濟,陪崔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就覺得乏的厲害。紫雲聞言驚訝的看她一眼:“你會醫術?”
輕羅點了點頭:“略有涉獵,我先給六小姐配藥,六小姐喝一陣子吧?”
不僅會武功,連醫術也會,看她那模樣,絕不是‘略有涉獵’這樣簡單,宋楚宜簡直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周唯昭的細心了,她臉上的笑意溫和了幾分:“既然如此,就多謝你了。”
輕羅自己也鬆了一口氣,好在這位六小姐是個省事的,不會凡事都一定要追根究底刨出花兒來。
紫雲領了她們下去,跟徐媽媽說了她們的來歷,又讓徐媽媽同管事的人說一聲,陡然添了兩個人,還是要跟崔家這邊的管事嬤嬤說一聲,不然人家還以爲是自己招待不週的緣故,面子上可不難看?
青鶯伺候着宋楚宜再添了一件大紅羽緞面白狐狸毛裡出鋒的昭君兜,一面替她繫帶子一面道:“在船上反反覆覆的發熱,可真是把我們嚇怕了。姑娘也吃了不少罪,如今有了個會醫術的丫頭跟在身邊,可不知要避免咱們多少麻煩。殿下真是個細心的。”
她本來就出自皇后宮裡,雖然是由皇后賜給崔夫人,崔夫人又給了宋楚宜的,可不管隔了多少層,總歸還是記得舊主。再加上幾次三番周唯昭都幫了宋楚宜不少的忙,心裡自然而然的就覺得太孫殿下無一不好。
才穿好了昭君兜,外面青桃就笑着喊了一聲錢媽媽,打了簾子把錢媽媽迎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