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剛下船時舟車勞頓,宋楚宜雖然漂亮打眼可是也不是太打眼,可是如今妝扮了這麼一站在燈下,錢媽媽霎時看的忍不住收住了腳,咳嗽了一聲才笑了一聲掩飾過了自己的失態,笑着上前拉了宋楚宜:“姑娘們都放了學回來了,老夫人讓我來瞧瞧您這邊準備好了沒有。”
錢媽媽見過的貴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自問就從沒見過比自家大小姐崔華鸞還好的,可是如今宋楚宜站在身邊,霎時就有些想不起崔華鸞的模樣來。不是崔華鸞不漂亮,實在是宋楚宜太好看,美的光華大盛,看見了她的臉就不會再想去看別人的。沒料到大小姐能生下這麼精緻好看的表小姐來,而且錢媽媽冷眼看着,舉止教養也是再好不過的。
老夫人的榕安苑已經亮起了燈,從正門進去轉過抄手遊廊,不時有飛花伴着清脆的鳥鳴聲飄落院中,進了正院更是落英繽紛,飛紅滿地,連那兩隻白孔雀身上也全是花瓣。
廊下的丫頭們一齊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表小姐,笑嘻嘻的看着宋楚宜進屋了,才重新坐下來嘆一聲:“這位表小姐可真是......比咱們大小姐也不遑多讓了......”
寬闊的屋裡此刻已經坐滿了人,崔老夫人伸手把宋楚宜拉在身邊,笑着一個個同她引見:“這是你二舅母,上午見過了的。這是你三舅母......”
宋楚宜蹲下身子還沒來得及行完禮,已經被謝氏一把拉了起來就笑:“並不是外人,這麼多禮做什麼?”一面從給了見面禮,是一對金鑲九龍戲珠手鐲,珍珠通透圓潤,一瞧就知道不是凡品。三舅母鄭氏給的是一個累絲嵌寶石的海棠紋金簪並一套鮫綃紗。
崔家嫡支一共四房,如今見面的全是她外祖這一支的,連餘氏也並不在場。崔老夫人拉了她的手笑:“先叫你認一認這邊的親戚,待會兒那邊府裡來人了,怕你弄糊塗了。”
一面又朝錢媽媽點點頭:“去把姑娘們領出來。”
東暖閣的簾子一打,幾個小姑娘就魚貫而出,紛紛上來跟宋楚宜見禮。
崔家的姑娘們都鍾靈毓秀,生的眉目如畫,其中又以個子最高的那個最爲出色,氣質沉穩,簡直是冰肌玉骨神仙態,眉似遠山含秋水。
謝氏笑着給她介紹:“這是你大表姐.......”
怪不得崔華儀提起崔華鸞來的時候語氣裡總是帶着與有榮焉的驕傲,光是相貌這一樣,這位大表姐就可稱得上萬裡挑一了。
宋楚宜和她們各自都才見了禮,外頭就有小丫頭一疊聲的開始喊人了:“二老太太、三老太太來了!”
東府的崔府裡頭住着二房三房兩房人,中間以一條河隔開,向來同進同出。四房已經搬去清河了,這些來之前宋楚宜都聽崔夫人說過的。
簾子一揭,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就並排走進來,穿着暗黃色印紋袍子,額頭上帶着鑲藍寶石的是二老太太,略落後了一步穿着大紅色長袍,被餘氏攙扶着的就是三老太太了。
崔二老爺是庶出,崔三老爺纔是跟宋楚宜的外祖父一母同胞的兄弟,宋楚宜上前見了禮,兩位老太太都給了貴重的見面禮,三老太太端詳她一陣,有些感嘆:“不知不覺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汀汀的女兒都這樣大了。看着她,就好像看見了汀汀似地......”
一時差點又招的崔老夫人落下淚來,衆人忙都勸住了。
崔老夫人瞪她一眼:“我纔好些,你少來招我。”
崔老夫人跟三老太太的關係顯而易見的親密,三老太太絲毫不怵她,伸手拉着宋楚宜不放,垂着頭溫和的瞧着她:“好孩子,既來了,就好好待一陣子,千萬不要拘束。”
三老太太的話才說完,豆蔻站在門邊露了個臉兒,謝氏眼睛厲,先就瞧見了,笑着出去略站了一站,就回來俯身在崔老夫人耳朵旁邊小聲的說了幾句話。
崔老夫人眉頭皺起來,臉上笑意卻沒變,笑着讓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先行移步往秋爽齋去,又叮囑崔華鸞好好照顧宋楚宜。
崔華鸞帶着護耳,一張臉隱在毛茸茸的毛裡幾乎就要瞧不見了,瞧着越發玉雪可愛,出了門就笑着拉了宋楚宜的手,和善又可親:“我們家裡人多,是不是被晃花了眼睛?”
不等宋楚宜說話就又忙着笑:“我上回去二嬸孃家裡做客就認不清人,她們家人還沒我們家的多.......你再住一段日子,就慢慢的分清了。”
果然是善解人意,還主動拿自己出來,怕人覺得丟醜。
宋楚宜還沒來得及回話,身後披着鵝黃色大氅、穿着木屐的小姑娘就語笑盈盈的開了口:“聽華儀說六妹妹你的騎術甚好?什麼時候咱們來賽一場?”
“華清姐姐自幼師承馬術大師倪先生,在您面前,我那點小把戲可不夠用的。”宋楚宜略點了點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當初能贏九公主,也只是僥倖罷了。”
到底是不是僥倖衆人心裡自然有數,宋楚宜說崔華清師承倪先生,沒理由不知道九公主也是由名師教導,說這話不過是自謙罷了。
小姑娘們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有些收不住,崔華清崔華瑤姐妹沒一會兒就與宋楚宜並排而行,笑着問起她在京城的趣事:“聽說你在通州的時候還曾經幫過太孫殿下和駙馬退敵?”
崔華清和崔華瑤她們可能沒有發現,從來沒有見過她們的宋楚宜對她們的性格脾氣都萬分瞭解,居然張口就能把人跟名字對的上號,看樣子之前在京城是沒少下苦功的。崔華鸞帶着笑,不動聲色的落後一步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眼裡閃着星星點點的光。在見宋楚宜之前,她已經從很多人嘴裡聽說過這位表妹的事蹟,父母親寫來的家書裡幾乎每一封都帶着這個表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