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給玉少彥看診,開藥,她是絕對開不出這張藥方來的。
她年輕,經驗也不充足,看着藥方細細思量,她纔看出藥方的精妙,再綜合着玉少彥的身體狀況,這張藥方可以說是爲玉少彥量身打造的。
聽她這樣說,許如茵和初曉便知道她是無法醫治玉少彥的,頓覺失望。
顧醫生還沒有留意兩個女人的失望神色,她再次把玉少彥那碗藥端起來,湊到自己的鼻端,又一次聞着這藥味,再看着藥方,聞着聞着,顧醫生的手抖了一下,她連忙穩住心神,趕緊把那碗藥放下。
顧醫生手抖了一下,除了玉少彥看到了,其他人都沒有留意到,主要是玉少彥離顧醫生最近,玉少彥身子弱,人卻不笨,從顧醫生第一次聞藥和第二次聞藥的反應來看,他猜到顧醫生髮現了什麼,他的藥,有問題!
玉少彥不動聲色,他的藥是由自己的貼身保鏢親自煎熬的,貼身保鏢都是跟了他很多年,對他極爲忠心,他和姐姐都信任他們,按理說他們不會在他的藥裡做手腳吧?不過,這個世間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說不定他的貼身保鏢被人收買了呢。
“少彥,這張藥方上所需的每一味藥,一般藥店裡是沒有的,你從哪裡尋來這些藥的?”顧醫生把藥碗放回到玉少彥的面前,隨意地問着。
玉少彥用手碰了碰藥碗,沒有那麼燙了,他捧起那碗藥,要喝之前看着顧醫生,見顧醫生沒有要阻止他喝藥的意思,他便喝起了藥,心裡卻在想着,顧醫生是學醫的,藥理方面肯定比常人要好,對着藥方再聞着藥味,能辯出藥是否有問題。但顧醫生沒有阻止他喝藥,說明這些藥他喝下去對他沒有傷害。
那,顧醫生手抖,接着又問出藥從哪裡來,應該是顧醫生髮現了問題的,正在求證之中。
“是我姐姐派人去尋來的,每味藥都經過我的專用醫生驗證過,確定藥沒有假纔會使用的。”玉少彥喝了幾口藥後,輕輕地回答顧醫生的問題。
顧醫生讚歎着:“你姐姐太厲害了,這麼多難尋的藥都能尋來,要知道你用的每一味藥,都價值千金呀。”
玉狐狸對唯一的弟弟的確是掏心掏肺。
玉少彥笑了笑,“我姐姐是很疼我,我父母雙亡,只有姐姐一個親人了。”
顧醫生不知道其中的彎彎道道,嗯了一聲。
姐弟倆相依爲命,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自然會花重金,到處尋藥,只爲了醫治弟弟。
顧醫生能理解這樣的親情,亦感動。
聽到腳步聲,大家扭頭望去,是華宸。
許如茵打趣着初曉,“初曉,華宸來抓你回去休息了,你呀,趕緊上樓去睡吧,別跟我們在這裡坐着了。”
初曉有點臉紅,華宸走過來,低聲說道:“老婆,該休息了。”
許如茵呵呵地笑,“華宸,今晚就讓初曉陪我聊天吧,咱們都是女人,話題多一點。”
華宸淡冷地應她:“你想讓我老婆陪你聊天,得問過玉小姐願不願意。”
玉少彥微笑地看着許如茵,許如茵大大咧咧慣了,此刻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顧醫生一臉的淡定。
初曉雖然還想陪着許如茵說說話,她都未問許如茵是否驗證過玉少彥的性別,但華宸找下樓來,她是無法再坐在這裡的了,只得跟着華宸上樓休息,嘴裡還抱怨着華宸:“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你也不讓我陪大家聊聊。”
“你忽略我。”
某少的怨氣更重呢。
初曉:……
她趕緊挽住了這個心眼兒比針眼還小的男人的手臂,“老公,我愛你。”
華宸嗯了一聲,那怨氣稍減。
“老公,我是剛下樓的,並沒有待多長時間,不是故意要忽略你的。”
“我哄孩子入睡哄了將近一個小時,你都不在。”華宸戳破愛妻的謊言,“你就是忽略了我,沒有把我放在第一位上。”
初曉:“……哪有的事,你在我心裡是排第一的,孩子都得落後一點排第二。”
“真的?”
“騙你是小狗。”
“那你趕緊學小狗叫吧。”
“老公。”
華宸笑,彎腰就把她抱了起來,“逗你的,瞧把你急成什麼樣子。”
“討厭。”
初曉嬌羞地輕捶一下他的肩膀,便摟住他的脖子,頭枕靠在他的肩膀上,由着他抱她回房。
山莊,漸漸被安靜籠罩。
夜深人靜的時候,玉少彥躺在牀上老半天都睡不着,總是想着顧醫生第二次聞藥時莫名地抖了一下手。如果是以前,玉少彥並不想問清楚,他對自己的身子也清楚,活着都是受罪,但現在他愛許如茵,也疼愛義子義女,貪圖與他們一起的歡樂,他能活下去,他就想活着,便想弄清楚顧醫生到底發現了什麼。
門被推開,守夜的保鏢輕輕地走進來,見到玉少彥還沒有睡着,保鏢關心地低問:“少爺,可有不舒服?”
玉少彥嗯了一聲,“估計是吃撐了吧,先吃了一碗粥又喝下一大碗藥,有點受不了。你去請顧醫生過來幫我瞧瞧,記住,別打擾到別人,夜太深了,特別不能讓如茵知道,免得她擔心。”
“好。”
保鏢恭敬地應着,悄悄地出去。
數分鐘後,顧醫生跟着保鏢悄悄地進來,顧醫生連衣服都沒有換,玉少彥一看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顧醫生一直在等着他找她。
是個聰明的女人。
顧醫生裝模作樣地幫玉少彥把了把脈,又問過玉少彥哪裡不舒服,最後配合着玉少彥說道:“你是吃撐了,先別睡,起來出去走動走動。”
“顧醫生,夜深露重,我們小姐體弱,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去走動走動。”保鏢阻止了顧醫生要讓玉少彥出去走動。
顧醫生嗯了一聲,“也是,你身體太虛弱,那就在房裡走動走動吧。不需要開藥,我也不敢給你開藥,普通人能用的藥,你是用不得的。”
顧醫生能瞧出玉少彥的不好,卻沒有能力幫玉少彥開藥。
玉少彥便坐了起來,保鏢要扶他,他阻止了保鏢,輕聲說道:“你出去吧,我在房裡走動走動便是。”
保鏢看一眼顧醫生。
玉少彥又說道:“顧醫生是初曉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信得過,別擔心。”
顧醫生:……這些保鏢把她當成壞人防着呢。
玉少彥這樣說,保鏢便退了出去。
等到房裡只有顧醫生和玉少彥的時候,顧醫生把寫好的一張紙條塞到玉少彥的手裡,小聲說道:“他們都守在外面吧,你看完自己心知就行,人心難測,就算是親人有時候都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外人就不更不用說了。”
玉少彥展開了顧醫生的紙條來看,看完後,他的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半響,他輕輕地說道:“我的人沒有背叛我。藥,都是應醫生給了樣,我姐讓人尋來的。”
意思就是藥被換,是應醫生的問題。
顧醫生定定地看着他幾分鐘,輕問:“你確定?”
玉少彥點頭。
顧醫生不說話了。
玉少彥亦沉默。
片刻,他問顧醫生:“藥方沒問題,藥有一味被換,對我的身體有什麼影響?”藥方很好,但藥被應醫生刻意地換了,姐姐都是拿着應醫生給的樣派人全國尋藥的,藥尋來了再由應醫生驗證,方可給他使用。
“現在用到你身上的那味藥和藥方上的那味藥外形上是很相似的,是味道不一樣,如果不是我看的藥書多,記性好,那兩味藥我都知道,也曾經見過兩味藥的樣子,聞過藥味,我都辯不出來。換了那味藥對你的身體沒有害處,只是也讓你好不了。”
應醫生沒有直接要玉少彥的命,但他由着玉少彥這樣慢慢地熬到死。
“幫你治病的那位神藥是否與你有仇?醫者父母心,只要對病人的病情有幫助的,醫生是不會輕易換藥的,更何況你被換的那味藥對你的身體能起到極大的作用,如果不是藥被換,你的精神會更好,氣色也能好些,他幫你換藥,由着你自己熬死自己,神不知鬼不覺,是與你有仇吧。”
玉少彥沉默,捏着顧醫生給他的那張紙條的手緊了又緊。
看他的神色,顧醫生便猜對了。
“顧醫生,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玉少彥沉默過後開口卻是請求顧醫生保密,不要讓人知道應醫生換了一味藥,如果讓人知道了,應醫生一家人都活不了。
他姐姐絕對會將應醫生碎屍萬段的。
“我不怪他,這都是我們家造的孽。”玉少彥輕嘆着氣,“顧醫生,一定要替我保密,我不想再害了他們。”
因爲他的病,已經有很多醫生死得不明不白的了。
應醫生的父親是被逼着幫他治病,不過老應醫生有醫德,宅心仁厚,並沒有因爲被逼着而心生怨氣,而是盡心盡力,盡了他畢生所學來他治病,調理身體。
老應醫生說了,只要他的身體調理好,做幾次手術,他是有機會擁有健康的身體。
但調理身體卻是漫長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