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秣沒多久就出門了,提着那一億美元,獨自開車前往南沙碼頭202號倉庫。?
家裡的其他人都在忙着這件事情,人人臉上都是擔憂的表情。而在二樓楊父楊母住的那個房間裡,楊母驚訝地看着手機,上面閃爍着的是女兒楊安娜的電話。?
楊母轉頭看了一眼楊父,他躺在牀上,臉上泛着一種病態的蒼白,似乎和他身上蓋着的白色牀單沒有什麼區別。楊母手裡一哆嗦,眼裡很快就氤氳起淚水,顫顫巍巍地按下了通話鍵,將手機放在耳邊,用一種哽咽的聲音說着:“喂?是安娜嗎?”?
“媽!你和爸現在在哪裡?你們現在快點收拾東西,我給你們買了到海南的機票,你們直接帶着行李和身份證去機場就行了。我也給你們訂好了酒店,你們先過去住兩天,我很快就過去,到時候……”?
“安……安娜!”?
“怎麼啦?”不用看,就知道電話那頭的楊安娜一定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楊母張了張嘴,想要告訴女兒她爸爸得了癌症,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捂着嘴低聲哭泣起來。?
“到底怎麼了?!快點說,我這邊還有事兒呢!你不說我可就掛了啊!”說着,電話那頭的楊安娜就準備按下掛機鍵。?
“安娜!”楊母拔高聲音,尖銳地喚了一聲,“你爸爸他……你爸爸他得了腦癌啊!”這句話一出,楊母的眼淚頓時潰不成軍,哭泣着嘶吼道:“你爸爸得了癌症啊!你快點回來吧安娜!你快點回來看看你爸爸啊!”?
楊母也許爲人有些刻薄,有些貪小便宜,有些愛慕虛榮,但她卻是真真切切地愛着自己的老公,他們過了幾十年,早已經離不開對方了。當她昨天聽到老公得了腦癌這個驚天霹靂般的大消息時,只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現在的她……想要找到一個依靠。?
電話那頭的楊安娜震驚了,她的手顫抖起來,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什麼?爸爸……爸爸他得了癌症?!什麼時候的事情!早期、中期還是……晚期?”?
“昨天檢查出來的啊!醫生說已經是晚期了!沒救了!”楊母哭吼着。?
“怎麼會……怎麼會……”楊安娜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空了,隔了好一會兒她纔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先帶着爸爸在醫院住下來,我……我……過幾天就去看他……”?
對不起,她放不下對顧秣的恨,所以這一次的計劃,她必須要親手殺死顧秣!?
楊安娜眼裡頓時翻滾着滔天的恨意,全身的力氣也在這瞬間回來了,她緊緊攥着拳頭,一字一句彷彿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般:“媽媽……對不起……爸爸他,有你陪在身邊就夠了……”她驟然掛了電話。?
“安娜!”楊母驚叫一聲,拿起電話一看,卻發現電話已經掛掉了。?
她捂着臉癱坐在地,淚水從她滿是皺紋的手指間滑落下來,她抽抽噎噎,彷彿是在對自己說,也彷彿是在對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女兒說道——?
“不是你爸爸需要你……是我啊……我需要你啊……”?
現在是上午,窗外的陽光正好,從這個房間的窗戶可以望到外面的花園,那些綠油油的植物,充滿了勃勃的生機,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可是房間內,卻有人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有人的心臟在慢慢死去。?
也許從楊安娜再次遇上顧秣的那一剎那,就註定了——楊安娜的家庭,終有一日,會因爲她自己,而支離破碎。?
很多人都無法渴及的東西,楊安娜握在手上,卻親手丟掉。再也不會回來。?
顧秣開着車,一路上都沉靜地抿着嘴,眼中閃着寒光。而那個裝着一億美元的箱子,就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她的開車技術很好,到南沙碼頭足足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她一個半小時就到了,比預定的九點鐘,還早了十五分鐘。?
顧秣將車停在電話裡那個人口中說的202號倉庫前,沒有下車,只是慢慢地掃視着周圍。?
這個202號倉庫事實上是一個廢舊的倉庫,又髒又舊,周圍幾乎沒有人什麼來往,所以這裡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顧秣的耳裡安放了一個入耳式硬性耳機,她將頭髮披散下來之後,別人便完全看不到這個耳機了。?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圍的時候,耳機裡也響起了她派到這裡的所有人中,負責的那個男人的聲音——?
“現在正在檢查a3區域,沒有人出現。”?
“b2區域,同樣沒有人出現。”?
“所有路口都被監控,暫時沒有人路過……等等!有一輛車從5號路口進入,是一輛白色的破舊麪包車,沒有牌照。”?
“可疑車輛裡面有四個男人,目測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身強力壯,應該有一定的武術底子。四個男人都佩戴有槍,三把p—92式9mm左輪,射程25m和一把ak—47……不對,後座還藏了一個女人,穿着黑色的皮衣,手上提着一個很大的行李箱。”?
“女人?”顧秣喃喃說道,皺了皺眉頭。她轉頭看向5號路口的地方,果不其然看到一輛白色麪包車由遠及近。?
難道是楊安娜?顧秣猜測道。?
那輛白色麪包車很快就停到了顧秣的旁邊,正如剛纔她的人彙報所說,四個男人從車上依次下來,手上都抓着槍,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顧秣也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她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拉開車門將裡面裝着錢的箱子給拖了出來,步履沉穩地回到另一邊,毫不畏懼地與那四個男人對望。?
顧秣此時的眼睛就宛若一灘死水,平靜無波,沒有絲毫恐懼和害怕,反而看得對面那四個男人心裡發毛。?
“他媽的!臭娘們!什麼眼神!看什麼看!”其中一個男人有些忍不住了,抓起手上的手槍就指向顧秣。大概是有些激動手上能夠握着真槍,那粗壯有力的手忍不住在微微顫抖。?
顧秣瞥了一眼他顫抖的手,扯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先把槍拿穩了再來和我談,小心走火。”?
說實話,這四個男人看起來倒是高大強壯,但是在顧秣眼裡,他們依然像是四個小屁孩抱着槍在那裡耀武揚威。?
“你!”那個男人狠心一咬牙,就想要扣動扳機。?
“等等!”顧秣突然開口叫住他。?
那男人頓時一臉得意:“哼哼,怎麼樣?怕了吧!我看你就是嘴硬呀……”?
顧秣淡淡哼了一聲:“你忘了打開保險栓了。”她直直看向那個男人的眼睛,目光彷彿被鍍上了一層冰雪。?
男人被氣得不行,卻不知爲何心裡有些發怵,不敢真的反駁,只能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槍。?
“看來你一點都不怕我們嘛。”另一個男人突然開口說道。?
比起剛纔那個拿槍指着顧秣的男人,這個男人要理智得多,在這四人中,也是處於領導地位,其他人微微朝他靠攏,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不要跟我說那麼多廢話。”顧秣皺起眉頭,心裡有些不耐煩,她將手中拉着的箱子往前一推,“這裡是一億美元,我兒子呢?”?
那個男人望着自己與顧秣中間的箱子有些驚訝:“你居然真的湊齊了一億美元?”?
之前來這裡的時候,那位林小姐就說過了,這個女人肯定湊不齊一億美元,到時候就直接以這個理由將她兒子撕票,看她傷心欲絕!?
那時候,林小姐說得是信心滿滿,彷彿勝券在握,那副眉飛色舞的模樣,男人現在都還記得。?
連他自己也不太相信這個女人能夠湊齊一億美元的。一億美元,它不僅僅是一個數字,不知道有多少人這輩子都見不到它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更何況電話還是昨天打出去的,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湊齊這一億美元?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這個女人偏偏做到了。?
男人眯起眼睛,心裡有些發緊——這一次,他們會不會惹上什麼惹不起的人物??
“你居然湊齊了一億美元?不會是蘇日安給你的吧!”四個男人身後傳來一個女人嫵媚的聲音。?
只見楊安娜姿態優雅地從那輛破舊的麪包車上走下來,黑色的皮衣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一頭波浪長髮正如她的長相一般嫵媚動人,真是天生的尤物。?
除了爲首的那個男人,其餘的三個男人都忍不住轉頭去看楊安娜,見到她那火爆的身材時,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面對這些男人的目光,楊安娜享受地擡了擡下巴,高傲地對顧秣說道:“不管是不是蘇日安的,你把那一億美元拿來吧。”?
“我兒子呢?”顧秣目光冰冷,沒有動。?
楊安娜媚笑兩聲:“你把錢給我,就可以見到你兒子了嘛!”?
“楊安娜!”顧秣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叫着她的名字,“告訴我,我兒子,在哪裡!”?
她的聲音看似平靜,實際上壓抑着滔天怒火,只要一個小小的火花,就可以讓她瞬間爆炸。?
楊安娜正張開嘴巴準備說什麼,爲首的那個男人突然擡手製止了她的動作:“等一等!”男人敏銳地掃視了一下四周,他的第六感總是告訴他,這裡不太安全,但是他偷偷打量了幾次,都沒有發現什麼人。?
不過他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擡起手,熟練地打開手槍的保險栓,黑洞洞的槍口穩穩指向顧秣的眉心,一看就是老手:“你該不會報警了吧?”?
顧秣沒有在意這個槍口,冷笑一聲說道:“當然沒有。”?
“那是最好的!”男人開口威脅到,“如果被我們發現你報了警,你就別想活着走出這裡,還有你的兒子,我會讓你體驗到什麼叫做撕心裂肺。”?
顧秣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這五年,想要她命的人很多,可是沒有一個人成功過。?
“走,我們進去談!”男人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輛銀色的鑰匙,丟給身邊的兄弟。?
那個人接了鑰匙,即刻大步走向202號倉庫,蹲下來用鑰匙打開了倉庫的大門,將生滿了鐵鏽的高大卷簾門拉了起來。不過露出的地方並不算高,剛剛一米五的樣子,需要他們幾個彎腰才能通過這裡。?
“進去!”男人將槍指着顧秣,一聲大喝。?
顧秣瞥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無形地表現出了自己的輕蔑,然後拉着箱子,沒有絲毫顧慮地走向202號倉庫的大門,彷彿身周的幾支槍口都不存在似的,率先彎腰走了進去。?
男人見到顧秣這一系列動作,表情有些奇怪,心情也有些奇怪,不過他很快就跟了上去,帶着自己的幾個兄弟和走在最後的楊安娜,一起鑽進倉庫。只不過楊安娜在進去之前,讓人從車上扯出一個行李箱,然後拉着它走進了倉庫。?
一行人進來之後,男人讓自己的一個兄弟過去拉下捲簾門。?
“好了,可以談了。”男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心裡也不如剛纔那般警惕了。?
顧秣沒說什麼,徑直蹲了下來,然後拉開手中行李箱的拉鍊,將行李箱打開,露出裡面清一色的綠色百元美鈔,然後站起身來。她一腳踩在這些鈔票上面,將箱子用腳推向對面的一行人,冷聲道:“這裡是一億美元,要不要數一下。”?
另外三個男人看到這一箱子美元的時候,眼睛頓時亮了,眸中閃爍着貪婪的光芒,那副樣子就像是恨不得將這些錢全部吞下去一樣。就連楊安娜,看到這些錢有些保持不住,她曾經是蘇氏集團的財務總監,經過她手的錢的總額,也不會少於這一億美元,但那些錢畢竟都是文件上的數字,而沒有如此真切地出現在她面前,她快要昏厥了。?
只有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沒有動,他的視線只是在那些鈔票上掃了一下,然後迅速收回來,望向顧秣:“不需要點了。”?
“現在可以讓我見我兒子了吧。”顧秣依舊一腳踩在鈔票上面,氣勢逼人。?
“見你兒子!開什麼玩笑!”楊安娜放肆地大笑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恨恨地指向顧秣:“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