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宋莉和蕭厲風(二更)
回國不久後,這條深刻着她與蕭厲風多年回憶的耳釘鏈子便無意遺失。當時的蘇淺夏雖難過了一陣,卻也沒有留心去找。當時蕭厲風已經訂婚,她與他,只有過去,沒有未來。是以蘇淺夏反而覺得,在那種時候丟了這條鏈子,或許就是天意。
孰料峰迴路轉,兜兜轉轉,這條鏈子,又回到了自己手裡。
張鋮豪不可能不知道這枚耳釘的設計者是誰,而在這個時候將這枚耳釘還給她,顯然是再次退了一步,給了她自己選擇的機會。
我會放逐你到天邊,亦會站在原地。
就如那日在臨港華納的樓道中,安靜駐守,期待你的回眸。
蘇淺夏坐在後座椅子上,看着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遠處橘黃色燈光下的人,終究還是默默留下一行清淚。
剪不斷,理還亂。一個情字,讓多少人萬劫不復、至此沉淪。
開着張鋮豪的車回到蕭厲風公寓,蘇淺夏洗了個熱水澡,一路回來小腹都隱隱作痛,喝了好幾杯熱水後,蘇淺夏才上牀睡覺。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蘇淺夏陸陸續續做了好幾個夢,第二日醒來後,她先給王霞打了電話,讓她來將車子開走,自己打車直接去了醫院。
蕭厲風的病房在頂層vip病房區,蘇淺夏過去的時候,正好碰到陳永康在,詢問了一下蕭厲風的狀況後,蘇淺夏便換上無菌服,入內探望。
蕭厲風依然昏迷着,他的身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頭的一側都被紗布纏着,陳永康說,紗布下開了一個一節手指大小的洞,現在已經用合金重塑這一小片頭顱。
平日裡那張肅殺凌厲的臉此刻安詳寧靜,這樣的表情,蘇淺夏只在多年前他的睡夢中見過。
按照陳永康的意思,蘇淺夏坐在蕭厲風身旁,同他講了些自己在美國的經歷。
陳永康說,即使現在科技再先進,開顱手術風險一直非常大,手術過程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風險,因爲一旦醫生動刀有誤,很可能造成病人癱瘓、癡呆甚至死亡;不僅如此,許多病人雖然手術成功,但卻永遠沒能醒過來。
與病人溝通,可以幫助他活躍大腦,刺激腦神經,喚醒病人的意識。
一連五天,除了晚上休息,蘇淺夏都待在醫院裡陪着蕭厲風,她說不清楚自己對蕭厲風具體抱有着怎麼樣的心態,但是要她眼睜睜看着他這樣不管不顧,她絕對做不到。
撇開過去所有的恩怨不談,蕭厲風這次病危,畢竟是爲了保護自己。
對於蕭厲風在車禍發生時的作爲,蘇淺夏其實是很震撼的。在那種千鈞一髮的時刻,沒有人還有時間去思考,所有的動作都是出自本能和條件反射,而人類的本能,就是保護自己。蕭厲風在那一刻,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如果說回國以來蕭厲風的所作所爲都讓蘇淺夏僅僅覺得無力和困惑,那麼這場車禍,加上齊羽那晚在車上說的話,卻讓蘇淺夏頭一次看到了蕭厲風的真正內心。
或者說,不得不直面他的內心,直面這份愛情。
這五天的時間裡,蘇淺夏不斷思考着她與兩個男人的關係,她也試圖弄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哪一個。她知道她必須要做出選擇,否則,這樣的狀況,只會讓三個人都痛苦。
到了第五天,蕭厲風依然處於昏迷狀態,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蘇淺夏和齊羽心中都暗自焦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千禧這麼大的集團公司,每天都要無數文件等着蕭厲風授權審覈簽字,齊羽如今是對外宣稱蕭厲風前往新西蘭考察市場,將權利移交給了幾個核心高層。
然饒是如此,他這幾天還是忙得焦頭爛額。蕭厲風最大的產業都放在了暗處,這幾天爲了應付私下幾家大公司的事情,齊羽幾乎是每天都通宵達旦。
九瑰那邊,總經理徐克和幾個高層幾乎每日都會打來電話想她請示,並旁敲側擊地求着她趕緊回來,蘇淺夏依然讓他們將所有需要審覈的文件全部送去張鋮豪辦公室,一切由他裁奪。
徐霞在電話裡提到,張鋮豪有意把夏雪調去英國,而夏雪卻說什麼也不肯,最後張鋮豪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麼走人,要麼去英國。夏雪最後在張鋮豪辦公室大鬧了一場,隨後只能咬碎銀牙往肚子裡吞,回b市了。
蘇淺夏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夏雪離開不離開,與她而言,已經不再那麼重要。
很多的失去和傷害,都是無法再彌補的。人生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錯過的風景,你永遠無法再看到;即使前方等待你的是更多更絢麗的景色,你卻再也無法找到一處與之一模一樣的景緻駐留觀賞。
話雖這麼說,蘇淺夏還是爲張鋮豪的做法和雷厲風行的速度暗暗吃驚。
張鋮豪顯然和夏雪關係非常不一般,要將一個能力佼佼,又是自己親梅竹馬的女孩子驅逐,他也算是給足了蘇淺夏面子。
這些日子張鋮豪從未主動聯繫過她,倒是唐秋玲,每天都會打來一通電話問問情況。蘇淺夏總覺得她知道自己和蕭厲風在一起,因爲唐秋玲總是有意無意提到自己兒子的好,而那些正好都是蕭厲風沒有的。
這天中午,蘇淺夏照常來到蕭厲風病房,正要推門而入,卻又生生收回了已經放在門把上的手。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病方內,傳來一個女人悽慘的哀求聲,蘇淺夏認得那個聲音,是江凌柯的母親,宋莉。
這個一共才正面與之接觸兩次的女人,每一次都讓蘇淺夏難以忘懷。
第一次,是在七年多前,宋莉衝進自己的病房,對着剛剛從麻醉藥中甦醒過來的自己,惡狠狠道:死丫頭,這輩子我宋莉都不會放過你!你要是再敢出現在阿柯面前,我會讓你比死還難過!
第二次,便是在不久前江凌柯的病房內,她厭惡地看着自己,狠狠將自己羞辱了一番,將她所有的尊嚴和驕傲就踩在了腳底下。
半空收回手不願推門而入,其實是蘇淺夏潛意識的選擇。
她不想與宋麗再有任何層面上的接觸。
蘇淺夏正疑惑着宋麗爲何會用這種口吻說話,卻又意外聽到了蕭厲風的聲音。
“你這是做樣子給誰看?我不是你的兒子,你認錯人了。”
黯啞的聲音如一把千金錘,重重砸落在蘇淺夏腦門子上,讓她一下子就蒙了。
“阿風,媽當年也是迫於無奈,實在沒有辦法才扔下你,我臨走時給蕭嚴打過電話,告訴了他你的存在,可是沒想到,他不但沒把你接回蕭家,反而把你送到了國外。阿風,你別這樣,媽這些年其實一直看着你,我並不是不關心你。”
“你讓我覺得噁心,帶着你的關心給我滾遠點,我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