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上次相比,這一次正德帝的神情太過於平靜了,臉色幾乎沒有任何的神色。
倒是江將軍從西南送過來的奏摺寫得十分用心。
從怎麼發現到怎麼確定等等都一一交代得十分詳盡,還說了如今已經派了兵馬過去守着了,就等皇上派人過去開採。
洋洋灑灑地寫了厚厚的一本奏摺。
明明那一天是十分開心的,而今日有這麼平靜,江鈺源也猜不透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他很肯定是,皇上對江家有了懷疑。
他餘光不由得看了看前面周珩的背影,然後看了一眼喬羽庭,握了握拳。
看來還真因爲那日周珩的話,皇上起了疑心!
好在,他們江家也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夫!
父親肯定已經安排妥當了的!
因此,江鈺源也沒有失望和驚愕之色,只垂首恭敬地看着地面,半點異樣都沒有表現出來。
奏摺唸完了,正德帝就看向戶部尚書道,“這幾日,愛卿準備得如何了?”
戶部尚書忙躬身說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回頭就把奏摺呈上來讓正德帝定奪。
正德帝點了下頭,事情就如此揭過不提。
其餘的大臣也納悶,不過仔細往深裡想了想,不少人也就明白了過來。
這一次,周珩當然沒有出聲,保持了沉默。
羅彬離京他是知道的。
羅彬領了皇命去哪,那自是不言而喻,所以,他前兩日就讓林夏給去了西南的人送了信,讓他們不用再往下查了,不過人還是沒有調回來,讓他們在西南待命。
今日的結果就是他那日說的那句話而成的,今日若再說什麼,以正德帝的多疑的性格他再開口說什麼的話,不定會反巧成拙,反而正德帝會懷疑自己。
如此,只要等西南那邊的消息就可以了。
就是不知道那羅彬能查到哪一步?
散了朝,正德帝叫了戶部尚書去了御書房進一步商議西南金礦的事。
走到了宮門口,江鈺源才笑着走到了喬羽庭的馬車旁,拱手,“上次,多謝侯爺提醒。”
這一次,江鈺源的語氣比那一晚更多幾分感激和真誠。
說到底,那日喬羽庭是爲了江家好。
“一家人就不要如此見外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喬羽庭笑道。
這金礦--
這些年來,江家肯定是撈了不少好處。
江家與西寧侯府如今是姻親,他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江家出事,江家出了事,他也得不了好。
說到底他也不是因爲和江葳有了肌膚之親要負責纔想要娶她的,娶江葳,更確切地說是他看上了江家的實力,要讓江家爲他喬羽庭所用!
“今日有時間沒?若有時間,晚上我們一起喝一杯?”江鈺源笑着邀請道。
畢竟他們江家在西南數年,當然是喬羽庭對盤根錯節的京城更瞭解一些,而且喬羽庭也有心爲江家着想,所以,江鈺源也想與他更親近幾分,於是眉眼之間,多了幾分熟稔。
“大舅兄相邀,再忙也要騰時間出來!”喬羽庭笑着應了。
“那好,我吩咐他們先準備着。”江鈺源道。
喬羽庭點頭,“嗯,那我晚點就過去。”
……
這派去西南的人,是戶部尚書挑選出來的,然後再由正德帝看過了後在定了下來,只等正德帝過了目,就準備出發去了西南。
今年沒有打算去避暑,一想爲林若挑個好夫婿的林太后便提議在中旬舉辦了一次賞荷宴。
正德帝想了想,便把日子定在了六月十七。
這一日,剛好也是周珩的生辰,正德帝的意思是恰好是爲他慶生。
容華懷了身孕才兩個多月,雖是有醉彤和流蘇兩人貼身跟着,但如今她是雙身子不能出半點差錯,而宮裡的幺蛾子從來都是層出不窮,周珩所以便直接與正德帝說了讓她在家休息。
正德帝雖是心裡不喜,但也直接應承了下來。
既是宮宴又是昭王的生辰,這京城的勳貴和達官貴人都會盛裝參加。
這昭王妃有了身孕不會參加,這府裡有適齡庶女的夫人們有些不免就生出了些想法來。
不過想一想昭王曾經說過的話,把那心底涌起來的心思給摁了下去。
別到時候把臉貼了上去,反而把臉皮給丟盡了!
天氣雖熱,不過這一日的宮宴還是熱熱鬧鬧的,到了黃昏才散。
周珩回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雖他沒有喝兩杯酒,不過身上到底是沾了些酒味,於是他在外院梳洗了一番,換了清爽的衣服去後院。
院子裡掛着散發着柔和的光芒與天上的皓月相互輝映,滿面笑容的容華已經迎到了門口。
柔和的燈光,因有了身孕豐腴了些的容華臉頰紅潤,膚色似玉一般泛着盈盈的光澤,美眸璀璨如水。
周珩心裡軟軟的,嘴角不自覺就彎了起來,大步朝她走了過去,“怎麼出來了?今日小寶貝有沒有乖?”
周珩握着的手走了進去坐在了軟榻上。
“想早點見到你嘛。”容華擡眸看着他,目光溫柔。
“我也是,恨不得立即飛回來陪你。”周珩親了下她的臉頰,揉着她軟軟的手,說道。
容華笑着靠在他胸前蹭了蹭,然後坐直了身子,伸手把桌上的一個錦盒拿了過來,“我親手準備的禮物,你看看喜歡不?”
“只要是泱泱準備的,我就喜歡。”周珩一邊說,便伸手接了,打開了錦盒。
裡面是他的畫像。
神色疏淡,冷傲孤寂。
但看向遠處的眼睛裡卻帶了一抹溫柔。
顯然這目光看向的——是她。
眉眼之間的神韻栩栩如生,一筆一劃都恰到好處,也就只有時分了解他的她才能畫得如此傳神。
“很像我,我很喜歡。”周珩伸手摟住了容華,低頭親了她一番,道,“原來,這幾日神神秘秘的不讓我知道,就是在作畫啊。”
“是啊,我本想是給你繡個荷包或是斗篷的,可石媽媽說我不能動剪刀和針,所以我就只好畫一幅畫了。”容華笑着回道。
“不用準備的,你已經給我最好的禮物了。”周珩含笑抱了抱她,然後伸手撫了撫她的腹部。
她,和孩子,就是他這一輩子最好,真珍貴的禮物。
容華瞭然一笑,扭頭吩咐了醉彤和流蘇擺飯。
菜餚也都是容華吩咐了廚娘做的,都是周珩喜歡的。
兩人吃了飯,在院子裡走了會,然後才洗漱上了牀。
屋裡只留了一盞角燈,透過帳幔光線就更暗了徒添了幾分朦朧和誘惑。
嬌妻在懷,周珩幾乎是立即就了反應。
他的反應,容華當然是瞬間就感覺到了,不由得抿嘴一笑,想了下,眉眼彎彎傾身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今晚我再送一份禮物給你。”說着就伸出了手。
剛到了周珩的腰,就被他一把抓住。
周珩笑着點了下她的鼻子,“泱泱,別淘氣。”
“這是我要送你的第二份禮物,你不喜歡嗎?”容華眼眸盈盈如水一般地看向他。
晶瑩瓷白的肌膚,桃因懷孕增大了不少的上圍似是要從桃紅色的冰綾褻衣之下躍出來一般,極盡嫵媚。
全身的血液霎時都直接往下某一點涌去,吞了一口口水,周珩無奈地捏了下容華的臉頰,說道,“調皮,快睡了。”
容華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笑着湊到了他的耳邊,說道,“我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說着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際說了一句話。
“泱泱!”周珩聲音都都了幾分沙啞,臉頰一紅,眼睛卻是光彩奪目有了幾分欣然欲試的意思。
容華嫣然一笑,輕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周珩冷不丁顫抖了一下。
……
周珩淋漓暢快地出了一身的汗,也沒有叫人準備水,而是自己去了淨房打了水來,給容華淨了手,自己也清洗了一番,然後上了牀寵溺地摟了容華入了懷,“泱泱,辛苦你了。”
“只要你喜歡。”容華笑着說道。
“喜歡,不過,你太辛苦了。”周珩撫着容華的手,說道,“你懷着身子已經很辛苦了,以後不要如此調皮了。”
“好!”話是答應了,不過容華抽回了手,手指在他胸前輕輕畫了畫,說道,“嗯,下次我們再試試。”
還想再試試!雖是很新鮮和刺激,不過她到底懷着孩子呢!周珩決定下次不能由着她來了,要試也要等將來再說,於是摟着她說道,“睡吧。”
容華也是有些累了,應了一聲在他懷裡蹭了蹭找個了最舒服的姿勢,然後閉上了眼睛。
翌日,周珩有一天的假不用上早朝,陪着容華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吃了早飯,兩人就窩在了正院小書房裡,容華翻開了一陣雜記,擡頭看向周珩問道,“對了,這次皇上派去西南的人,都是哪些人?”
想必,幾個皇子都會想安插自己的人進去的。
畢竟,這金礦誘惑不少,只要有人在那邊,就算是從手指縫裡摳一點出來那也是一筆不少的收入。
這爭儲位,人才和錢財一個都不可缺少。
“應該都是會皇兄的人。”周珩說道。
容華頷首。
畢竟,正德帝對江家已經起了疑,那這派去西南的人選自是不能馬虎了,所以,這派去西南的人,肯定會仔細挑選的!
周珩放下了手裡的書,伸手把容華拉了過來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好了,然後望了一眼窗外,低聲問道,“你覺得小六如何?”
六皇子?容華扭頭看向他,見他目光認真,心下了然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沉吟了片刻點頭說道,“小六他出身皇家,卻很難得地保持一顆至情至性的心。”
雖是性子跳脫了些,不過人還錯的。
對親近的人更是掏心掏肺。
若六皇子坐上儲位,對他們夫妻兩個來說,當然是好的。
周珩點下頭,也沒有多說什麼。
容華看向他,道,“天澤啊……”
“嗯?”周珩疑惑地看向她。
容華把嘴裡的話嚥了回去,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叫你一聲。”
想問的是,難道他不想嗎?
那個君臨天下的位置。
不過,既然周珩他不想,那自己就不提吧。君臨天下當然是好,可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就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
自從昨日宮宴後,林太后就是悶悶不樂的。
她身爲太后,自是輕易不能出宮,就想着宮宴好好相看一番。
可卻是事與願違。
接林若進來,是想給她定一門好親事。
如今,似是有些力不從心了。
昨日宮宴既是,雖是世家公子如雲,可沒有一個內命婦想要聘侄女爲媳婦的。
就算是她暗示着開了金口,那些個夫人們也會岔開了話去。一個個的都跟泥鰍似的,滑不留手的!
想了一個晚上,她頓然把目光放在了葉家。
葉家紀氏養病早就不管事了,如今當家的是葉家大少爺葉錦泓的媳婦,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媳婦兒,肯定好拿捏。
葉老夫人也不管事了,就算是她和葉世林不同意又如何?
這宮裡可是還有個與自己親近的葉怡月在!她開了口,葉怡月也開了口,到時候難道葉世林和葉老夫人那老婆子還敢拒絕不成?
雖近年來葉家沒有以前那般風光了,然而到底也是名望望族!
林家和葉家雖是結了仇,可冤家不是冤家宜解不結嗎!兩家化干戈爲玉帛和和氣氣地纔好。
而且,要不是燕容華那丫頭折騰的,葉家和林家早就結成了兩姓之好!
吃了早膳再仔細想了想,林太后就吩咐了人去請了葉怡月過來仁壽宮。
等葉怡月一過來,林太后也沒有藏着掖着,直接就把她的打算跟葉怡月說了。
竟是想把林若嫁到葉家去!雖以前她就猜林太后會如此打算,但葉怡月還是驚愕了一把,笑着看向林太后確認問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想給若兒和我孃家的兄長賜婚?”
“哀家瞧着你的幾個哥哥都不錯。”林太后點了點頭。
葉怡月想了想,笑着問道,“不知太后娘娘是看中了誰?是二哥,還是三哥?”
葉錦勤和葉錦泊兩個可都沒有定親的。
“當然是三公子。”林太后喝了一口茶,笑着說道。
那葉錦勤雖說是過繼到了二房,記在了葉世軒的膝下,是嫡子了,可那樣也抹不去他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
所以,林太后可是打心裡瞧不上葉錦勤。
“三哥啊,三哥和若兒倒是年紀相當。”葉怡月含笑說道,“不過這次春闈三哥落榜了,只怕他無心結親啊。”
“三公子不是年紀還小着嗎?”林太后笑着說道,“成家立業,先成了家,這心也定了下來,就能更專心學業了。”
葉怡月笑着點頭,“太后娘娘說的是。”
“而且,葉老夫人年紀也大了,這幾年來葉夫人又一直養病,葉家的內務都是你大哥的媳婦在打理,說到底她是大嫂很多事情是不方便的,所以啊,三公子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着纔好。”林太后笑着說道。
“嗯。”葉怡月贊同地點了點頭,眉心一蹙嘆了一口氣,“因爲父親的死……只怕祖母不會點頭同意的。”
若是父親沒有死,葉家也不會是如今的樣子。
雖所父親是死在顏氏的手裡,不過與林家和喬家都脫不了關係。
父親那般驚才絕豔的人死得那麼冤,想來祖母是想吃了林家的心都有,怎麼還會和林家結親?
“葉家和林家以前也可以說是世交,事情也都過去了。”林太后感慨一句,笑着伸手拉住了葉怡月的手,“這不,哀家就尋了你過來商量嗎?”
葉怡月溫順地點了點頭,“太后娘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妾身一定辦到。”
林太后很是欣慰,說道,“也就是因爲你,哀家纔沒有直接去葉家下懿旨,如此哀家想着你傳你大嫂過來敘敘。”
葉怡月心裡嗤了一聲,什麼因爲她!其實不過是擔心若直接下了懿旨葉家人心裡會有恨,到時候等林若嫁了過去會受吃苦頭!面上卻是柔順點頭應了,“妾身回去就遞話給大嫂,讓她進宮來一趟。”
林天后欣慰地點了點頭,“那你明日帶她過來坐坐。”
“是。”葉怡月應了,想了想又道,“太后娘娘,不是妾身自誇,二哥雖是庶出的,不過三哥的爲人和才華卻最是好的,而且如今他是父親的兒子了,是名正言順的嫡出。”
這些年來,她在紀氏手下可沒少受委屈。葉錦泊和葉錦勤娶誰,她並不在意和關心!
然,葉容華和葉家斷了關係,不過葉錦勤卻是一直和她有來往,而且父親以前那麼般偏疼燕容華,她肯定也不會不管葉錦勤!
若是林若嫁給了葉錦勤,葉容華的反應不知會如何?肯定會很精彩吧!
“倒是個有才的。”林太后只是興致淡淡地敷衍了一聲。
葉怡月見她神色知道她是嫌着葉錦勤的出身,也沒有再繼續說,打算回頭尋林律說說,讓他來勸,於是就笑着陪了她說了會話起才起身告辭。
回了夕顏宮,葉怡月便打發了喜珠悄悄遞了消息給林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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