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剛這句駭人的話一出口,頓時就把帥帳內包括盧象升在內的衆將給震了個七葷八素。
“啪嗒!”一聲輕響傳來,坐在龐剛身邊原本正在大吃特吃的那名總兵咧着大嘴再也合不攏,手中的羊肉不知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這個龐剛發瘋了,竟敢這麼對高起潛說話,他死定了!”這是帥帳內所有人此時共同的心聲。
高起潛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整個人如同打擺子一般顫抖起來,原本白淨的圓臉如同喝了三斤老酒般立刻就紅了起來,這是憤怒到極致後的表現。
高起潛此刻已經忘了一切,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面前這個膽敢忤逆自己的匹夫碎屍萬段,“你…,你……好你個龐剛,你竟敢不將咱家放在眼裡,咱家告訴你,你死定了,你肯定是死定了!”
高起潛猙獰的面孔看起來很是嚇人,想他堂堂一軍監軍,總管一軍糧草和記錄功勳之責,就連盧象升這個領兵部尚書銜的宣大五省總督都要對他客客氣氣,沒有他的點頭,盧象升連發兵都不能,現在居然有一個總兵竟然敢公然對他冷嘲熱諷,說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四品官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要是不把這小子辦了,日後他高起潛如何在軍中立足。
想到這裡,高起潛猙獰的臉上露出了一分殺氣,他高聲喝道:“來人啊,把這個目無軍紀的狂徒推出去斬了!”
“嘩啦!叮叮噹噹……”
隨着高起潛話音剛落,帥帳內就是一片大亂,隨即就是一片金屬的摩擦聲,龐剛和他身後的大壯以及五六位千總立刻就拔出了腰間的刀劍,龐剛更是立刻就拔出了腰間的大馬士革彎刀,一腳踢翻了面前的小桌子,一個箭步竄到了高起潛面前,閃着寒光的彎刀立刻就架在了高起潛的脖子上。
龐剛和手下幾名千總的動作很快,帥帳內的衆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高起潛就落入了龐剛的手裡。
這時盧象升才反應過來,望着龐剛又驚又怒的喝道:“龐剛,你要幹什麼,你想造反麼9”
龐剛氣極而笑道:“呵呵,盧都督,末將不遠千里來到京師,連口熱茶都未來得及喝,高起潛這個閹賊就要把末將推出去斬首,您竟然還問末將要做什麼,末將不才,敢問盧都督,末將犯了何罪,竟遭來此等橫禍?”
“對頭,敢問盧都督,我大家大人身犯何罪,竟遭此閹賊橫加迫害?”
龐剛身邊的幾位千總也異口同聲的喊了起來,有兩個性急的不止是拔出了腰刀,更是連手銃都掏了出來,眼看一場內訌就要發生。
“你們…,你們……哎!”盧象升看着他們有些啞口無言。
“就是,這個閹狗,我家大人不就是沒有喝酒嗎?難道這也犯了王法了?”
大帳裡羣情洶涌,不止是龐剛和他身後的那幾名千總,就連帳內多數的武將都面露不平之色。尼瑪的,人家不過是不想喝酒,難道這也犯天條啦,你還真以爲你是皇帝,賞個酒人家就得跪下來謝恩啊!
而被彎刀架在了脖子上的高起潛此刻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喊打喊殺的人不僅是一位從一品的南京右都督同知,還是一位手握重兵的總兵,更重要的是人家的膽子可是大到連皇帝都敢不買賬的,自己竟然敢在帥帳裡對他喊打喊殺,慘了,搞不好這次小命難保!
想到這裡,高起潛原本的滿腔怒火頓時就向被一盆冰涼的冷水從頭澆到了腳,不過畢竟也是做了好些年的監軍,雖然沒什麼出息,但也不至於嚇得當場失禁。
高起潛顫着聲音說道:“龐剛,你…你想要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殺了咱家你這輩子可就算是完了,皇上是不會放過你的。”
龐剛冷笑一聲:“不放過我?哼若是放了你,恐怕你下一刻就會招來儈子手把我們殺死吧!”
“飛”高起潛一時間不禁無語,有心不承認吧自己剛剛可是正要叫人來把他推出去斬首,可要是承認了說不定身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就會率先把自己的腦袋給砍下來,一時間高起潛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最後高起潛只好把哀求的目光看向了盧象升。
盧象升心裡一陣膩味,這個高起潛,現在纔想到老夫,剛纔喊打喊殺的兇勁哪去了?你還真當老夫這個五省總督是擺設啊?
不過儘管盧象升心裡恨不得把高起潛殺死一百遍,但此刻這件事他卻不能不理,否則堂堂一名監軍就在他面前被人殺死,他這個五省總督也該做到頭了。
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盧象升對龐剛厲聲喝道:“龐剛,快把高起潛放開,你也是堂堂一個總兵官,難道不知道這是死罪麼?”
“死罪?”龐剛冷哼了一聲:“盧都督,你不知道這個閹人適才已經把治末將於死地麼?反正也是個死,末將還不如在死之前把他給大卸八塊了!”
龐剛冰冷的聲音在帥帳內縈繞着,沒有人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因爲龐剛手中鋒利的彎刀已經架在高起潛的脖子,順着刀鋒已經滲出了一道血絲,只要龐剛稍微用力高起潛這顆大好頭顱就會立刻搬家。
“你放肆!”盧象升突然咆哮起來,指着龐剛厲聲大喝道:“高公公不過和你開了個小、小的玩笑,你怎麼就當真了,還把刀架在高公公的脖子上,你這是要幹什麼,還不趕緊把刀放下來快向高公公道歉?”
乍見盧象升發火,龐剛和帥帳裡的衆將都怔了怔,不過龐剛隨即就會過意來,盧都督這是要保自己啊。
龐剛看了看盧象升怒容滿面的臉龐和眼中閃過的一絲焦慮,心中閃過一絲感動,這個盧象升對自己還真是沒得說的,到了這時候還向着自己。
既然盧象升這麼給面子,自己也不能不兜着,龐剛深吸了口氣,沉聲道:“盧都督,可末將看高公公的樣子卻不像是在跟末將開玩笑啊,若是末將放開了他,他回頭再跟末將翻臉,末將上哪喊冤去?”
盧象升瞪了龐剛一眼:“你這是什麼混賬話,難道連本督的話也不信了?”
“按理說都督的話末將是要信的,但您看看,高公公此刻像是要和末將開玩笑的樣子麼?”龐剛把頭搖得像破浪鼓一般,但手中的彎刀卻更加的逼近高起潛的脖子,已經有一絲絲鮮血開始從他的脖子上留下來了。
此時的高起潛只感到脖子傳來一陣陣劇痛,彷彿下一刻自己就要命喪黃泉似的,再也撐不住的他趕緊慘叫道:“龐將軍莫要誤會,盧都督說的是,咱家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並沒有要殺你之意啊。”
高起潛這句話一出口,衆將的眼裡都露出鄙夷之色,這個高起潛適才要殺龐剛之決心連瞎子都看得出來,此刻爲了活命立刻就反悔了,真是個怕死的孬種。
龐剛聽了卻是似笑非笑的說道:“高公公,是真的嗎?你真的只是踉末將開個玩笑,不是要殺末將嗎?”說話間龐剛手中的彎刀有意無意的晃動了幾下,彷彿又入肉幾分,嚇得高起潛大叫起來。
“自然是真的,十足真金,十足真金,絕無虛言!”
此刻的高起潛嚇得幾乎要尿褲子了,原本白白淨淨的臉幾乎變成了一片慘綠色。
“哦……原來如此,末將得罪了。”雖然龐剛的心裡恨不得立刻就把高起潛朵成十幾段,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什麼好時機,真要殺了高起潛恐怕自己不立刻造反都不行了。
龐剛把手一送,手中的彎刀劃了個漂亮的弧線“唰”的一聲就入了鞘,隨即把高起潛輕轉一推,就退到了盧象升的面前,朝高起潛拱手道:“高公公,得罪了。”
高起潛忽然得到自由,趕緊站在盧象升的旁邊,只是腳下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被一旁的盧象升趕緊扶住。
看着一旁還在看着自己微笑的龐剛,一時間臉上不禁一陣青一陣紅的,有心叫帳外的衛兵前來捉拿龐剛,但剛剛卻對着衆人走了保證,只好悻悻的看了龐剛,眼裡閃過一絲殺意。
龐剛彷彿沒看到高起潛眼裡的殺意似的,對盧象升拱拱手道:“盧督師,末將已經吃飽喝足,這就要回去了,告辭。”
說完,龐剛正要掀開了帳篷的們門面向外走時,外頭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親兵掀開掀開氈簾大聲稟報道:“啓稟盧督師,皇上有旨意下達,請盧督師和高公公接旨!”
很快,一名太監和幾名錦衣衛就走了進來,拿出了聖旨開始宣讀起來。不過這道聖旨卻是說的有些含糊其辭,裡面既說了允許盧象升出戰迎敵,卻又要盧象升注意保護京城,不要讓大明重地受到韃子威脅,聽得衆將雲裡霧裡都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