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宋某人頭落地在即,錢先生這個東林魁首,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能位登閣臣的大人物居然還有心邀宋某一敘,在下還真是感激不盡啊!”
酒杯往前高舉起,宋青書話語中滿含揶揄的打趣道,聽的錢謙益那仙風道骨的老帥哥臉明顯抽了一下,旋即才端起酒杯,感嘆的說道。
“士農工商,天下之本,宋帥天資英才,驍勇善戰,本來可以成爲朝廷一員良將,封侯拜相,留名千古,可宋帥非要弄的本末倒置,宣揚那些歪理邪說,不是這般,何至於如此,宋帥就一點兒也不後悔?”
的確,宋青書最開始是與東林黨有了些利益衝突,可逼得他們和宋青書拼上全副身家拼命的最根本原因,卻還是因爲意識形態。
東林黨講求的是程朱理學,可宋青書宣揚的不僅僅是陽明心學,甚至還是陽明心學中都算的上異類的泰州學派,雖然明面上沒有大張旗鼓提倡,可當初被理學家們聯手置於死地的泰州學派代表人物李贄所倡導的功利主義,解放婦女,婚姻自由,批判理學爲假道學,提倡工商業,不全讓宋青書給實現了?
而且這頭工廠,商鋪吸收了大量的江南壯年勞動力,極大的衝擊了原本江南士族那種大莊園自然經濟,撕破了錢謙益他們這些理學家維持了幾百年的社會秩序。
當社會秩序變化的時候,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與保守派,是最分外不能忍的。
“後悔?”
看着錢謙益那副老夫子聖人模樣諄諄教導着自己,猛地笑了一聲,宋青書旋即昂頭乾了這杯酒,大笑着搖頭道。
“宋某沒錢老說的那麼高尚,宋某不過就是一市井小人起家,被逼的活不下去了,鋌而走險,沒想到居然活下來了!這麼多年,老宋我就沒後悔過。”
一股子狠角樣從宋青書臉上流露的淋漓盡致,乾了這杯酒,酒杯隨手往桌子上一扔,宋青書歪着腦袋,陰狠的哼道:“倒是錢先生你,你們東林黨口口聲聲說救國救民,今個這囤積天下糧食以居奇,高價拋售,你們這一招弄的,整個南直隸將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凍餓而死,如今國本動搖,整個東北,西北都在打仗,錢老,江南是大明最後一片沒亂的地兒,你們是要把它生生攪亂了啊!”
手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宋青書紅着眼睛向前一探身子,指着自己心口向錢謙益逼問道:“錢老,千百年後,這場大饑荒之後餓殍遍地,人人對爾等咬牙切齒,恨不得食肉寢皮,不共戴天,史書上也會將你們這不義之舉烙印下來,千百年後,人人知是你錢謙益一念之差罔殺瞭如此多人,你不後悔嗎?”
這話宋青書簡直氣勢逼人,聽的錢謙益,柳如是兩人都是爲之所奪,下意識的向後縮了下,錢謙益啞口無言許久,還是柳如是底氣不足的哼哼道:“既然如此,宋帥爲何不一讓,只要你解散了你的加多寶商號,這場大饑荒就不會來臨。”
“哼哼,爲了不被強盜所傷,幹嘛不先將口袋中財帛交出?柳大家這理,倒是夠高的!”一旁挽着宋青書的胳膊,顧橫波亦是黛眉冷樹,冷笑着嘲諷道。
酒方纔喝了一杯,談話就已經陷入了僵局了,宋青書雙目如電,咄咄逼人的瞪着,對面,不論錢謙益還是柳如是,都有些被他眼神所傷,僵持了足足半分多鐘,宋青書方纔又是猛地倒了一杯酒,端起來敬酒了過去。
“錢老如果是找宋某就因爲此事,那就恕宋某失陪了,我手裡還有白銀上億,你們以爲這一下能卡死我宋青書,不過是癡心妄想,告辭!”
眼看宋青書一昂頭灌下酒,轉身挎着顧橫波就要走,錢謙益卻是趕忙一伸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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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錢某還要貸銀子,不知宋帥還肯貸款否?”
“呵,剩下十幾萬擔糧食,看來錢老也是一點兒活路都不打算給了。”臉上又是流露出了冷笑,挎着顧橫波停下來,宋青書抱着胳膊答道:“我加多寶商號開的票號就是出門營業的,哪兒有不貸之理?不過,錢老,你還有什麼可以作爲抵押?空口白牙在泰日天那兒行,在我這兒可是拿不到銀子的!”
說到這兒,錢謙益再次哆嗦了下,卻是沉默不語,幾秒過後,還是柳如是再次輕啓朱脣,替她說了出來。
“宋大帥,你覺得,妾身能抵押多少?”
“你?”
開票號時日不少了,抵押古董的,抵押玩器的,抵押房產的,宋青書見識過不少,可是用大活人做抵,宋青書還真是頭一次看到,足足恍惚了下,宋青書纔回過神,可旋即,那股子發自內心的冷笑再也壓抑不住,在他臉上流露了出來。
後世錢謙益與柳如是之間的愛情故事,算得上秦淮八絕中最圓滿的一個了,因爲柳如是帶來的浪漫符號,就連錢謙益剃髮降清這個失大節的污點,都暗淡了不少,錢謙益作爲柳如是的整個世界,兩人還真是相扶相依了一輩子。
錢謙益死後,哪怕被他謀奪家產的後輩給逼的上吊自盡,臨死前柳如是依舊相信錢謙益在地下,會爲自己做主。
可就這麼一股子千古傳唱的浪漫愛情故事,卻也抵不過冰冷冷的現實,跟歷史上朱國弼被清庭勒索,要賣寇白門一樣,如今錢謙益也是把柳如是當做個東西那樣,賣了出去。
“怎麼?宋大帥看不起妾身?”
本來因爲復社逼迫,自抵自身,柳如是已經心裡憤恨苦悶到極點了,宋青書還這麼一副不屑的模樣,看的這才女亦是惱火陰沉下白皙的臉龐來,這一句嗔怒可算讓宋青書回過神來,冷笑拖卻,暖笑替代上來,宋青書輕鬆的搖了搖頭。
“那就看如何抵了,如果要是如柳大家一貫的清高脾氣,你連一千兩都值不上,對我來說毫無價值,如果是奴契,生殺大權盡在我手,我讓你陪客你就陪客,想睡你就睡你,憑你的名聲,你可抵十萬兩!”
“無恥小人!”
一剎那,柳如是臉都白了,銀牙緊咬,怒火滔天的呵斥道,看着美人發火,宋青書那股子埋藏在心底的痞勁倒是上了來,摟着顧橫波的纖腰,宋青書歪着腦袋哼道:“又不是我提出來的,在商言商,我宋某人就是個小人,願意不願意,你們自己決定!”
“老爺?”
面孔發白,柳如是又是扭頭看向了錢謙益,帶着期盼詢問道,然而遲疑了足足幾秒,錢謙益方纔艱難的點了點頭:“如是,委屈你了!”
旋即他又是老臉抽搐的看向了宋青書,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奴契!”
腿兒發軟,一向是英氣勃勃的柳如是,無神的坐回了椅子上。
…………
這兒酒樓如今是顧橫波代管,不到片刻,一張契約就已經準備好了,牛皮紙的契約,上面加蓋了官府的通紅大印,柳如是才入不久的良籍,就這麼又跌落了下去,而且是比樂籍還要低下的奴籍。
有了這個契約,宋青書可以合法的任意凌辱虐待甚至向牲畜一樣把她賣了,一個歷史上有名的美女,拿着契約,一股子變態的爽快倒是在宋青書心頭盪漾着,另一頭,轉簽寫完的錢謙益與柳如是兩個,卻都是面如死灰,一個動的都沒有。
也不着急了,和同樣也變得異常興奮的顧媚相互斟酒吃着小菜,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錢謙益方纔痛苦的擡起頭。
“我要明日就拿到貸銀,不過如是在你那兒這些時日,是屬於抵押品,你不能動她!”
酒樓子都照開了,還有一個個抵押的田宅,票號也照樣經營着,不然放那兒荒着掉價不值錢,加多寶票號白給你照看產業啊?就算這個大活人有點特殊,可也不出這個道理,憑啥養着你白吃白喝嗎?顧橫波那雙遠山般的黛眉又是惱火的立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宋青書卻是出奇的大方,沒等她說話,自己已經先伸手製止了,旋即笑着對錢謙益點了點頭。
“雖然我加多寶票號自創立以來,從沒有抵押物不在手裡的情況,可今天倒是特殊,而且貸方還是錢老,這次,宋某做主破一次例吧,錢老今天大可以把如是小姐領回去,如果一年貸期到了,錢老沒還上銀子,到時候宋某再去府上要人,你看如何?”
這話聽的兩人明顯都是鬆了口氣,旋即錢謙益的目光也變得鋒利起來,盯着宋青書,滿是自信的說道:“用不到一年,三個月爲期!如果三個月內,汝不倒,自可來我錢府提人!”
這還是把賭注壓在這次生死鬥上了,聽的宋青書亦是冷笑着點了點頭:“錢老自信就好,宋某也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三個月後宋某沒有倒,錢老卻交不出如是小姐來,又當如何?”
“我錢謙益命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