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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闖曹之間
“爲了我?”羅汝才冷笑說道:“我讓你這樣拼命了?甚至還將玉嬌的性命差點搭進去?”
張軒深吸一口氣,說道:“爹爹,對於是否與闖王爭天下的大事之上,猶豫不決。我自然要爲爹爹留出餘地。爹爹,如果不想逐鹿天下,爲大將軍之臣,就必須謹守臣道,否則將來會有不測之禍。我不僅僅是一部義軍首領,還是曹營的女婿,我的態度,很多人都認爲是爹你的態度。故而李信之命,我不敢不從,不能不從。”
張軒其實已經在隱晦的指責羅汝才的苟且。當然了,也掩蓋了張軒脫離曹營的心思。
對,在張軒來看,羅汝才就是在苟且,再得過且過。
羅汝才深深的看來張軒一眼,說道:“你不懂。”
張軒心中暗罵,我哪裡不懂了。我懂的不比你少,這種政治上的曖昧比軍事上的不果斷,危害更大。但是他還是不敢說的太直接了,張軒從來不敢將羅玉嬌與羅汝才放在一起,不要以爲自己是羅汝才的女婿了,就真的與羅汝纔是自己人了。
張軒說道:“小婿愚鈍,還請爹示下。”
羅汝纔不說話了,良久說道:“你知道爲什麼現在援軍纔到嗎?正月初十,李自成就得到消息了。不過,他那時候覺得開封城破在即,自然不在乎區區幾座縣城的得失,故而封鎖消息,我也是在正月十五才知道這件事情了,也就是我了我那個傻女兒從正月十五日,到現在換馬不換人,晝夜不息,纔有今日來援。你給李自成的媚眼拋給了瞎子看了。”
張軒站在城樓之上目光看得極遠,將整個戰場都收入眼中,此刻才明白爲什麼戰場之上,曹營做戰並不堅決,不過是將金聲桓所部驅除而已,根本沒有大加追擊的意思。雙方除卻第一波接觸生死相搏之外,幾乎是都保持含蓄的戰鬥態度。
金聲桓一心要走,而曹營奔襲兩夜三天,此刻早已疲憊不堪了。憑藉一股銳氣,能逼退金聲桓就不錯了,再打下去,曹營的損失很大,畢竟人不是鐵打的。
所以城下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了。曹營也收兵了。
張軒想起戰死沙場的將士們,忽然對李自成產生一股怨恨,隨即他就將這股怨恨給壓制下去了。
一年的亂世摔打,張軒早就不復當初的天真了。知道怨恨也好,感激也好,都無法左右利益。即便如此,張軒心中總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揮之不去。
“不。”張軒收起莫名的感覺,說道:“不是我張軒的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而曹營的媚眼拋給瞎子看了,我張軒離開曹營,是個什麼東西,闖王大抵不會看我一眼。如今這局面,爹你還不明白嗎?”
羅汝才深吸一口,負手看向城外,不再說話,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一時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
羅汝才說道:“你安排一下臨潁的事情,等這一戰打完,就跟着大隊人馬吧。不要傻乎乎的再被人算計了,還有,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擔心,今後再有這樣的事情,多想自己。”
“是。”張軒老老實實的受教道。
“不過。”羅汝才忽然笑了,說道:“你這一戰雖然被人算計了,說實在的打得不錯。”
羅汝才拍了拍張軒的肩膀,隨即下了城樓,周圍封鎖城樓的士卒,魚貫而下。等他們都走完之後,張軒纔出了一口氣,忽然看見西側,日落西山,才發現在傍晚時分了,這一天,真得好漫長。
張神醫跟着曹營大隊人馬,故而被羅汝才一召,立即來爲曹宗瑜診治,忙忙碌碌的好一陣子,張軒本想在曹宗瑜身邊守着的,但是他作爲低頭蛇,曹營大隊人馬,安營紮寨,供應糧草,等等諸班雜務,都必須他張軒出面了。
故而等張軒清閒下來。已經是深夜了。
曹營人馬,分爲兩部分,一部分入主城中,都是羅汝才中軍嫡系人馬,張應元與楊繩祖兩部城南,金聲桓大營之中駐紮。不僅僅是駐紮,還要看管這一戰的俘虜。
金聲桓帶着麾下的馬隊逃走了。
故而城南還有數千俘虜,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只能暫時先看押,到明天再處理。
張軒忙完一起,讓秦猛打起燈籠來看曹宗瑜。
不過,李正方所在的地方,不僅僅是曹宗瑜一個人,而是不少傷員都在,比如鄧和。張軒一個一個傷員看過去,不過,他們都睡着了,張軒來的時候,有的清醒了,有的沒有清醒。
張軒按住清醒過來的所有士卒,讓他們安心睡覺,不用理會他。
走過這一圈之後,纔來到了李正方的後院。
李正方所在地方,之前甘草在用,傷勢輕的都再去前院,傷勢重的都在後院。
“誰。”張軒一走進來,就驚動了李正方。
張軒見李正方也疲憊之極,他不過是一個醫生,身子骨並不算多強健,但是跟着大隊人馬一路行軍,數百里顛簸下來,差點將他給顛死,來到這裡之後,又馬不停蹄的開始工作,豈能不勞累啊。
“是我。”張
軒說道:“李神醫辛苦。”
李正方見來得是張軒,鬆了一口氣,雖然李正方在營中日久,醫術大有長進,但對張軒依然沒有什麼好臉色,冷哼一聲,說道:“曹將軍的傷勢很嚴重,外傷我都處理好了,但是失血過多,卻要他自己挺過來。你進去看一眼就行了,不要待多長時間。快去快回。”
張軒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在來時張軒一直在擔心,他擔心,他來這裡聽到的都是噩耗。不管將來怎麼樣,此刻曹宗瑜還活着就好。
張軒快步推門進去,當先就看見了曹氏,張軒有些尷尬,說道:“嫂子。”他心中帶着幾分慚愧。畢竟曹宗瑜現在這個樣子,也有張軒一分功勞。
“張將軍,我家老曹還在休息。”曹氏說道:“你看一眼就快走吧。”
曹氏待張軒也不如往日的親熱了。
張軒低頭說道:“我馬上就走。”
曹宗瑜的病房之中,放則兩三盞油燈,昏暗的光芒照射在曹宗瑜的病榻之上,曹宗瑜臉色蒼白,即便是昏黃的燈光也掩飾不了的蒼白,身上被白布包裹了一層又一層,即便這樣,這些白布上也隱隱約約有紅色的血跡滲透出來。
張軒雙眼一酸,隨即壓制下去了,坐在曹宗瑜身邊,看着曹宗瑜眉眼緊縮,偶爾還微微抽搐。陷入是昏迷之中,也能感覺到身上的痛楚。
“嫂子,對不起。”張軒說道:“我不該讓曹大哥斷後的。”
“沒有什麼對不起。”曹氏眼睛之中閃動着昏暗的燈光,說道:“當賊也就這個宿命,不是死於今日,就是死於來日,其實我早就有心理準備。老曹一直說他欠你兩條命,今天總算是還上一條了。”
曹氏說着說着,眼淚就再次流下來。
秦猛好像是一個木頭樁子一樣站着。
張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再看曹宗瑜一眼,長嘆一聲,就要離開。鄧和的傷勢雖然沒有曹宗瑜這樣嚴重,但也不輕,就在隔壁,張軒也想去探望一二。
就在張軒剛剛起身的時候,忽然聽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是憑之嗎?”
張軒頓時一驚,回頭一看卻是曹宗瑜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張軒大喜,一揮手讓秦猛:“快去叫李神醫過來,快去。”
曹氏跪倒在地面之上,一隻是抓住曹宗瑜的手,強忍着不想流淚,但哪裡忍得住啊,一時間哽咽出聲,涕泗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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