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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小姐姐
李正方就在附近。片刻之間,就過來了。他爲曹宗瑜好好檢查一下,長出一口氣,說道:“曹將軍,實在是命大,這一關算是過去了,只是現在年輕還不覺得,等上了年紀,恐怕就要難受了。”
曹宗瑜努力的笑出身來,牽動傷口,他只覺身上一痛,說道:“無妨,大丈夫建功立業,四十歲足矣,何必擔心年老?”
“哼。”李正方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這些人啊,年輕的時候都是這樣嘴硬,到了老了,就不是這樣說了。我給你開個方子,好生靜養上一個月,這傷勢就能養得七七八八的。如果不好生將養,傷勢復發,要了你的小命事小,壞了我的名聲事大。”
隨即筆走龍蛇,寫下一個將養的方子。曹氏立即拿去抓藥,爲曹宗瑜熬藥。
曹宗瑜說道:“今日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有些話,想跟你說。”
“曹大哥,請講。”張軒爲曹宗瑜壓壓背角,說道:“我洗耳恭聽。”
曹宗瑜看着漆黑的房頂,好像是回想,又好像是反思,說道:“我從小飽讀兵書。自覺的得通曉兵法,出將入相不在話下,而今日才知道,我大錯特錯,看書太多,反而沒有有看清楚兵家本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這就是兵家真諦,好得說是勝敗,壞得說是生死。孫子云,先立於不敗之地。但戰場之上,哪裡有不敗之地?一入戰場,就是生死賭局。不勝則死,從來沒有不敗之地,如果有的話,就是勝利本身,事事講萬全之策,就是怯懦。”
張軒只覺得有些臉紅。
張軒聽來,不就是說得是自己嗎?
張軒就是這樣做,想立於不敗之地。想辦法,佔據優勢,車陣就是他的想法的集中體現,也是很多文人士大夫想法的體現。
車陣不對嗎?
其實也不盡然,不過形式不同而已。
大明朝廷用車陣對付蒙古人,明強而蒙弱,利於速戰的是蒙古,而不是明軍,故而這戰車處處得用。但是現在形式,固然義軍大敗官軍數次,但是在根本力量上,還是官軍強,而義軍弱。
“這些話,本不是我該說的,不過,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死在亂世之中。只能將心理話告訴你。”曹宗瑜喘了一口氣。張軒立即用手爲他順氣。
曹宗瑜好一陣子才平
靜下來,說道:“行軍打仗,如果行事輕佻魯莽,固然不對,然事事求萬全之策,想萬無一失,更是不行。處處沒有破綻,就等於到處都是破綻。”
“曹大哥,我懂了。”張軒說道。
他小時候聽過田忌賽馬的故事,那時候不過覺得孫臏不過是一個小聰明而已,但是此刻回想起來,卻越發明白,孫臏的作法之中,蘊含着深刻的道理。即便是天下至強之軍,也有弱點。而即便是天下至弱之軍,也是有強項,強弱從來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以弱之強,攻強之弱,未必不能取勝。
而其中要點在於攻,在於爭,在於鬥。而不在於守。
其中關鍵就是勇氣。敢與作戰,敢與拼命,敢於赴死的勇氣,戰場之上,勇者存,怯者亡。而張軒處處求完全,處處求不敗,其實就是透漏出他心底深處的膽怯。
張軒這一戰,出戰開始,就沒有求勝之念,只有苟且之意,故而處處被動,反而逼到絕處之後,有拼死之意,反而能從萬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從根本上來說,張軒所部的訓練其實在左部軍隊之上。只是張軒有幾分妄自菲薄。見了左軍勢大就產生了畏懼之感,否則當日左營馬隊追上來之後,如果張軒當機立斷,強行入城,未必不能。
一時間,張軒內心之中悔恨非常。
曹宗瑜說了這麼多有一點累了。曹氏爲曹宗瑜餵了藥之後,張軒就退走了,張軒再去看了鄧和,鄧和的傷勢要比曹宗瑜傷勢輕多了,又被及時背進城中,進行過妥善的處理,不用怎麼擔心,只是需要靜養而已。
張軒沒有回到縣衙之中,而是坐在鐘鼓樓之上,往着天空之上無數星辰,似乎時間對這些星辰沒有多大的改變,三百年後大多星辰都在,他都能在天空之中找出來,一時間他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恍惚的感覺自己還沒有穿越,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幻。
“張郎。”羅玉嬌緩緩的走過來,在張軒身邊坐下來。她一直等張軒,也不見張軒回去,於是來找張軒。問道:“你怎麼了?”
張軒說道:“玉嬌,我是不是特別沒有用,這麼將士都折在我手中了?”
“哪裡?”羅玉嬌說道:“沒有誰生下來就是名將的,就是爹爹當初也打過不少敗仗。再說這一戰,也算不上敗仗啊?我相信將來張郎定然會成爲名將的。”
張軒心中微微一暖,無論
如何,在羅玉嬌的心中,自己都是最厲害的,那麼僅僅是爲了羅玉嬌,我都要在這個亂世之中活下來。張軒一把抓住羅玉嬌的手,說道:“謝你吉言。你夫君將來,一定威震中原,名揚天下,成爲第一流的名將。”
“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護你啊。”張軒心中暗道。
羅玉嬌眉目帶笑,看着張軒點頭,說道:“我相信張郎一定能做到的。”
在星光與月光之下,張軒的影子與羅玉嬌的影子慢慢的重合在一起,張軒說道:“玉嬌,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再有這樣的事情,不要出來救我。記住,戰場上的事情,交給我們男人就行了,我不要你冒險。”
張軒說完,卻沒有聽見懷中羅玉嬌說話,他輕輕撫摸羅玉嬌的頭髮,說道:“玉嬌你在聽嗎?”
羅玉嬌就好像是一隻小貓一樣,發出嗯嗯的聲音,輕聲說道:“我聽見了。”羅玉嬌從張軒懷裡起身,雙目瑩瑩如星,正對着張軒,說道:“我不。”
“張郎,我們是結髮夫妻,理應同生共死。你讓我眼睜睜看着你去死,我做不到。張郎,你如果不想我這樣。你應該做到不要再陷入這樣的死地之中,而不是讓我如何?不管,何時何地,不管,今生來生,你死我死。”羅玉嬌眼睛之中,光芒閃動,或許是淚光。
這一番話,說得鄭重之極。讓張軒忽然有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自己真得配得上一個女孩如此之愛。
“好。”張軒心頭一熱,將羅玉嬌攬入懷中,說道:“從今之後,你死我死。”
“再者,”羅玉嬌軟軟的爬在張軒的懷中,似乎經過今日的一場大戰之後,羅玉嬌對張軒這種親熱,已經不再拒絕了。她帶着幾分悶聲悶氣的說道:“張郎,你打仗的手藝,其實還不如我,如果以後有危險,記住等你夫人我帶人來救你。”
張軒啞然一笑,說道:“好好好,我的好夫人,本將軍有打不過的敵人,定然會派人書信一封送給夫人,讓夫人出馬。救小生於水火之中,對不對,我的小姐姐。”
“說的一點都沒錯。”羅玉嬌也輕聲笑了,似乎一天慘烈的戰鬥氣氛在這輕輕一笑之中,都消散了。
“張郎,我有一點不明白,你爲什麼叫我小姐姐啊?”羅玉嬌從張軒懷中擡起頭來,眼睛撲閃撲閃向上看。
張軒一時間有一種按捺不住,猛地將羅玉嬌抱起來,進入鐘鼓樓之中當初張軒值守的房間之中,說道:“你馬上就知道爲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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