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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前路何在?
袁時中與張軒在門口寒暄幾句,就被袁時中引入房間之中,一進門張軒就看見,房間之中,有兩個人,一文一武,上首是一個文人,相貌清雅,到有幾分鎮定之氣,而下首那個武人,卻戰戰兢兢的,額頭止不住有汗流下來。
張軒說道:“這就是官軍派來的使者?”
“本官開封府推官黃澍,爾乃何人?”黃澍淡淡的說道,帶着那一股居高臨下的官氣。
張軒將“黃澍”聽成了“黃舒。”細細回想一下,也不接到這個時代有什麼姓黃大臣,除卻黃得功,也就不在意了,冷笑說道:“本將乃曹營張軒,身居果毅將軍。”
黃澍說道:“不過沐猴而冠而已,”黃澍轉過頭對袁時中說道:“袁將軍你可要想明白了,現在闖曹兩營都在朱仙鎮與左將軍大軍對峙,你只需引軍南下,與左將軍兩面夾擊,定能大破闖賊。本官上奏朝廷,授袁將軍總兵官,掛將軍印,說不得還能封爵,世襲罔顧。與國同休。”
張軒說道:“袁大哥,這位黃大人的條件不錯,你怎麼不答應下來?”
袁時中有些尷尬,說道:“說什麼,你我兄弟同心,我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袁時中轉過頭對黃澍說道:“黃大人,我敬你是一個人物,你走吧,我不殺你,如果在胡言亂語,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了。”
黃澍冷哼一聲,說道:“袁將軍,機不可失,一旦官軍數萬大軍渡河南下,小袁營首當其在,到時候,你求一生而不可得了。”
袁時中也不是嚇大的,頓時脾氣也起來了,說道:“時敏,將他給我轟出去。”
“是。”袁時敏說道。隨即來到黃澍身邊說道:“黃大人,請。”
黃澍冷哼一聲,甩袖離開,心中卻陡然鬆了一口氣,他賭對了。
“這個袁時中心思未定,有投降朝廷之心,決計不會擅自殺害朝廷使者,待我出去,就散播謠言,離間小袁營與闖營,讓袁時中不死於闖營之手,必定要投靠官軍。”
黃澍心中暗想着,忽然聽耳邊一聲,“慢。”
正是張軒所喊,他說道:“袁大哥,你這樣放他們走了,闖營那邊可不好交代。”
袁時中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悅,他覺得張軒有幾分太過咄咄逼人了,說道:“賢弟意下如何?”
黃澍品出來的味道,張軒
也品出來了,袁時中一定是想在官軍那邊留有餘地,殺這位開封府推官。袁時中未必肯,但是殺別人卻不礙事的,張軒踱步走在黃澍身前說道:“我義軍營寨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而且你以爲我們都是愚夫,看不出你,假借來使之名,避開殺身之禍,今日之事,如果傳出去,每個人都要稱讚你黃大人,英明果決,而我與袁大哥,都是被你耍得團團轉的笨蛋。”
“哈哈哈---”黃澍仰天長笑,說道:“要殺便殺,何必多言,我自打進了賊營,就沒有想活着出去,我只是覺得袁時中也讀過聖賢書的,走到這一步,是情勢所逼,其情可憫,給他一條生路而已。算我看錯了。”
袁時中聽到,“情勢所逼,其情可憫。”這八個字,心中忍不住一酸。他何曾想過這個樣子,從小學的就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哪裡想過有一天,你自己要立杆子,成爲國家大賊。
可不就是情勢所逼,其情可憫嗎?
張軒雖然與黃澍說着話,但是眼睛的餘光時時刻刻的關注着袁時中,見袁時中眼神微動,立即明白今日殺不得這黃澍,說道:“天下義軍,那個不是情勢所逼,其情可憫。不過,聽你說這一句話,我就放你回去。不過有一樣東西,也要你帶回去。”張軒與黃澍擦肩而過,黃澍只聽見,身後“傖啷”一聲拔刀,身後一陣溫熱的液體潑在他身上。
張軒從黃澍身後走了過來,將陳篤忠的人頭,放在黃澍的懷裡,說道:“抱着它,從北門回開封城,袁時敏。”
“在。”袁時敏也被張軒這談笑殺人的氣度給鎮住了,一時間居然自居是張軒的下屬了。
張軒說道:“看着他,你要親自護送他到開封城下,在進入開封城前,這顆人頭,不許他放下來,否則就殺了他。”
“是。”袁時敏偷眼看了袁時中一眼,見袁時中沒有什麼表示,大聲說道:“是。”
“還有,他帶過來的人,同樣處理,殺一人,留一人,每一個人抱一顆人頭帶走。”張軒輕描淡寫的說道。
袁時中眼神之中帶着一分不滿,不過也沒有說什麼。
張軒並不是一個愛殺人的人,但是有時候不得不殺。今日袁時中將官軍所謂的使者平平安安,全頭全尾的放走,張軒敢保證,明日各種謠言就會風傳,傳什麼的都會有。
更不要說闖王與小袁營之間本就有隔閡。
不管闖王信與不信
,都不妨礙闖王藉此發作。
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這位開封府推官。但是袁時中偏偏想留下黃澍,那麼張軒只有大開殺戒了,殺了一半人,讓剩下的人抱着人頭回去,用以侮辱黃澍。又給袁時中與官軍之間留下一絲緩衝。
這幾十人都是爲黃澍不死而死的。
張軒讓人將這裡清理一下,將陳篤忠的無頭屍體帶下去,所有人都退下去之後,只剩下張軒與袁時中兩個人。張軒說道:“大哥,你知不知闖王對上次的事情,耿耿於懷,你又何必一定要惹闖王不舒服,今日殺了這個人,將人頭送到闖營之中,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你何必還要戀這朝廷的官?”
“被你看出來了。”袁時中苦笑一聲,說道:“我倒不是戀着朝廷的官,而是我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你說過,將來的天下,必然是義軍,殘明,東虜三方之一得天下,但是我怎麼看,李自成都不是得天下人的,特別是他那一隻眼睛。”
“又是李自成的眼睛。”張軒心中默默吐槽:“又是聖天子百靈庇護,覺得不會殘疾的。李自成瞎了一隻眼,就表明他不是天命所歸啊。這都是封建迷信。”但張軒又不得不承認,這種說法流傳相當之廣,有很多不覺得李自成能成事,就是因爲李自成的一隻瞎眼。
張軒說道:“可是這年頭,朝廷的官,又什麼那麼好當的嗎?有一個消息,你大概還不知道。賀人龍死了。”
袁時中大吃一驚,說道:“賀人龍怎麼死的?”
賀人龍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將,又沒有聽陝西方面有什麼大戰事,怎麼說死就死了。
張軒說道:“被孫傳庭殺了,孫傳庭宴請賀人龍,先是敘舊,笑眯眯的掏出一封聖旨,派親衛按住賀人龍就殺了他。並且連同賀人龍的數百親兵,一個不留全殺了。罪名是兩次失陷督師。”
這個消息,還真是張軒剛剛聽說的,是從曹營傳過來的,畢竟闖曹兩營之中,陝西人很多,在陝西有很多眼線,也很正常。而且時間在一個多月前,張軒聽到的時候,就已經是舊聞了。
袁時中長嘆一聲,說道:“我也沒有想過什麼榮華富貴,開國名分,總兵官,將軍印,不過,是在亂世之中,帶着諸位兄弟求個活命而已。而今做賊防備官剿,還要防着被闖王火併,做官防着被賊打,也要防着被上官殺,這前路到底在何方啊?”
張軒默然,這是一個光活下就筋疲力盡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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