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賴是苗根正紅的滿洲人,是自己人。
也是一員勇將,宿將,入關以來,多鐸對圖賴很是倚重。但是此刻圖賴受了馬寶一記暗箭,身受重傷,此刻還在醫治之中。好一陣子,一個郎中就裡面出來。
多鐸立即問道:“怎麼樣了。”
這個郎中一見多鐸,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之上,說道:“奴才見過王爺。”
“圖將軍怎麼樣了?”多鐸皺眉說道。
這郎中嚇的不敢亂說話,也不敢不說話,顫顫巍巍的說道:“圖將軍的命保住了,只是這一箭傷了肺,恐怕今後不能上戰場了。”
“什麼?”多鐸臉色一冷說道。
這郎中連忙說道:“是小的學藝不精,北京名醫衆多,圖將軍到了北京或許能治好。”
多鐸一揮手說道:“下去吧。”
這郎中如蒙大赦,立即下去了。
說起來清軍對郎中的態度還算不錯,最少比明軍好。但是決計比不上羅氏父子尊崇李正方的態度。故此在軍醫方面,其實大夏勝過大清的。
多鐸掀開帳篷進去看望圖賴。
卻見圖賴躺在一張毯子之上,臉色蒼白之極。光着膀子,胸口之上纏住白布,上面隱隱約約有血跡。似乎是聽到了多鐸的腳步之聲,睜開了眼睛,努力的想坐起來,但是剛剛給他拔箭,那種劇烈的疼痛消耗了圖賴太多的精力了,他根本沒有力氣起身了。
多鐸連忙安撫圖賴說道:“圖將軍無須如此。”
多鐸與圖賴說了一番安慰的話,無非是回到北京之後,給圖賴找名醫醫治,這傷勢沒有什麼問題的。
圖賴卻是人老成精,看多鐸臉色,就知道多鐸有心思。多鐸向來高傲之極,而如今卻如此平易近人,表現的很不尋常。問道:“王爺來找奴才,卻是有什麼事情嗎?”
多鐸說道:“圖將軍,您說這襄陽還繼續打下去嗎?”
圖賴一笑,似乎牽動傷勢,說道:“王爺如此問我。其實心中已經有主意了。”
多鐸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否定圖賴所言不對,只是他不甘心而已,他敢肯定這一次不拿下襄陽,下一次再來攻的時候,襄陽定然是銅牆鐵壁,要比現在要難攻的多。
畢竟真正說起來,大夏在襄陽的根基其實並不是太厚。但是這一走,再來攻最少在明年的這個時候,整整一年的時間,別的不說,漢水對面的樊城一定會修建出來了。
到時候不破樊城,根本來打到襄陽城下都很困難。
絕非這一次可以取巧了。
而且現在打到現在,可以說損兵折將,別的不少,單單八旗子弟陣亡數千之多。而八旗總數才幾十萬人,死這麼多人,只需多幾次,滿族自己就滅族了。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現在卻要無功而返。
這種滋味,自然是左一個不甘心,右一個不甘心。
圖賴似乎看出了多鐸的心思,咳嗽兩句說道:“這打了這麼長時間了,夏軍的實力,我也有幾分底氣了。夏軍戰力有所欠缺的,但是卻不乏敢死之人,所謂一夫拼命,萬夫難當。夏軍之中既然有人存此心,就不是輕易可以拿捏的。”
“在奴才看來,夏軍的實力,比李自成都強。”
“想要對付如此大敵,絕非一戰可定,要模仿老汗當年伐明的戰術,如伐木一般,一斧子一斧子砍下來,最後自然會砍斷,而今朝廷遷到了北京。九爺維持北京局面,也很是艱辛。北方的尼堪也不安分。既然打不下來,就撤回去,待九王統合北方之後,再殺過來不遲。”
“而奴才一直擔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後方的糧道,尤其是河南,時間長了,恐怕會被截斷,軍無糧則散。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多鐸悠悠一嘆說道:“其實這種情況已經有了?”
圖賴說道:“什麼?”
多鐸說道:“夏軍兵分兩路,一路由鄖陽向東北方向進軍,這一路是賀虎頭帶領。一路是由汝寧向西北方向進軍。這一路是袁時中帶領,這兩路人馬,已經將我們的糧道斷的七七八八的了。八哥放棄棗陽來這裡,不是爲了合兵一處,而是爲了就糧。”
多鐸這麼一說,圖賴頓時明白一些事情。
阿濟格進入戰場最早,持續作戰時間最長,雖然現在沉默了,但是糧食消耗,可不講這些。人必須吃東西。阿濟格原本儲備的糧食,根本不夠用,數次向多鐸借糧。
但多鐸也沒有多餘的人手送糧食給阿濟格所部,甚至多鐸所部的帶着糧食也不是太多,多鐸也不想接應。只能讓阿濟格移營到多鐸這邊,縮短雙方的距離,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還能幫忙。
只是如此做,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糧食總要有用完的一天。
故而這一段時間,多鐸一直在等什麼,等攻破襄陽城。
只要攻下襄陽城,就能補充清軍的糧食消耗。也能支撐着多鐸繼續打下去。而峴山得而復失,孔有德之死,更是給多鐸提了一個醒,因爲夏軍還真不能小虧。
圖賴心中暗暗埋怨,多鐸將消息封的謹謹慎慎的。要不是出現這樣的事情,根本不知道他們居然是冒着斷糧的危險,再作戰。
圖賴立即勸道:“王爺,襄陽自古就是要地,一時攻不下很正常,而襄陽城下聚集我大清最重要的軍隊,一旦有失,恐怕北方就要顛覆了,我國以小國臨大朝。就要如履薄冰,萬萬要謹慎低調。家裡的底子薄,不能冒險。”
清的底子其實並不是太薄的,但是比起八旗精銳的樹目,怎麼看就覺得八旗的數目太少了一點,十幾萬人,在征戰天下的局勢之中,的確是少了一些。
多鐸嘆息一聲,說道:“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多鐸是自己說服了自己,還是被圖賴說服了。其實多鐸並沒有那麼冒險,別的不說,各地春耕都種下不少糧食,時間接近五月,再等數日,就是大豐收的季節。
當然了豐收不豐收,多鐸並不在乎,多鐸只需多一批糧草,共他支配而已。至於這些糧草帶不帶血,他也不在意。
多鐸既然下定決心之後,也不做掩飾了,通知阿濟格之後。
大隊清軍緩緩的離開了襄陽城下,一隊隊向西而去,而且周輔臣也報告,在漢水上游搭建浮橋,一座做浮橋,連接兩岸。看清軍的架勢,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來清軍是要撤退了。
張軒自然也能看的出來。
追與不追,這個決斷,就到了張軒的手中。張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決定。他一時間找不出多鐸撤軍最根本原因。曹宗瑜會用拖刀計,多鐸難道就不會用了。
所以張軒沒有準確的,能夠解釋多鐸行動的情報,張軒估計是不會下令出兵。
這個消息很快就來了。
是來自袁時中的情報。
袁時中在書信之中,說道,他從汝寧出兵,再加上河南巡撫桑開的號令之下,河南大地之上,各路寨主紛紛反水,夏軍的旗幟幾乎插在黃河之上,清軍的後勤在黃河以南,寸步難行,後勤補給幾乎中斷。
張軒見狀,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情報,不過細細推敲下來,卻是兩個人的功勞,一個是桑開的,桑開將投向明朝的士紳轉變了方向,而另一個卻是李自成的,李自成投奔羅汝才,確定羅汝纔在義軍之中獨一無二的位置,各路人馬,也紛紛投靠,纔有現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