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高鬥樞自己的能力,這就不多說了,而且,高鬥樞對襄陽也很熟悉,長期活動在這一帶。故而根本不用多做熟悉,就能坐鎮襄陽。
一想到這裡,張軒立即召見了王光恩。
張軒與王光恩沒有什麼話說。
張軒在羅汝才軍中的時候,王光恩已經投誠當官軍了。兩人只是聽過彼此的名聲而已,從來沒有見過。雙方也沒有什麼話可說的,不過是一些客套話而已。王光恩表示之前,做了種種錯事,深感歉疚。
而張軒則代表羅汝才,說前事一筆勾銷,今後實心做事。如是等等。
到最後張軒忽然說道:“久聞高大人之名,聽說高大人在王將軍幕中,可否一見?”
王光恩一聽,心中頓時一動。立即說道:“有何不可?”
對王光恩來說,讓高鬥樞在身北邊的當個幕僚,遠遠不如讓高鬥樞在夏朝上位,聽這位鄭國公的意思,自然要重用高鬥樞了,他自然立即答應下來。
王光恩本想派人將高鬥樞請過來,但是張軒說道:“如此大賢,自然是我親自拜見。”隨即與王光恩一起,去王光恩落腳點,拜見了高鬥樞。
不過,到了之後,高鬥樞卻沒有在,問過下人之後,才知道高鬥樞出去了。
王光恩立即派人去找,被張軒止住了,說道:“無須打擾高大人雅興,我在這裡等便是了。”
張軒一等就等了一時辰,才見高鬥樞從外面回來了。
王光恩見高鬥樞回來了,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給張軒介紹。張軒行禮道:“學生拜見高先生。”
高鬥樞聽了張軒所做所爲,心中微微感動。說道:“國公無須多禮。”
王光恩很識趣,沒有多待,就匆匆的下去,將空間留給他兩人。
張軒也直入正題說道:“我大夏立國方始,正是用人之際,高先生當年屢挫闖王,天下鹹知,我代表必須請陛下,請高先生出山。”
“哦,賤名居然傳到夏皇耳朵中了。”高鬥樞說道。
張軒心中暗道:“何止是傳到了,當年你弄得他很是狼狽。”
羅汝纔在鄖陽兵敗之後,才引起了李自成發動襄陽之變。兩者或許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襄陽之變一直是羅汝才的逆鱗,任何與襄陽之變有關的事情,在羅汝才的心中,任何與襄陽之變有關的事情,都沒有什麼好評價。
張軒一時間也猜不出羅汝纔對高鬥樞是什麼心思,但是有一點卻是肯定的,羅汝才走到今日絕非意氣用事之人。
不過留什麼舊恨。
張軒說道:“陛下當年就深服先生之能,曾對我言之,高先生之能,鬼神莫測。恨不能與其人把臂而遊。”
如果羅汝纔在這裡,自然一頭霧水,暗道:“我真說過嗎?”
但是高鬥樞心中微微一動,說道:“不敢得陛下繆贊。”
高鬥樞知道,比起孫傳庭,盧象升等人,他還欠些火候,這一句話,也僅僅是客氣話而已。只是而今羅汝才的身份今非昔比了。作爲開國之君,說出來的分量就與衆不同。即便是客氣話,也是有分量的客氣話,縱然是高鬥樞心中也有一陣飄飄然之感。
張軒立即說道:“而今,東虜入關,天下殘破,有志之士,無不痛心疾首。東虜者,率獸食人之輩。我家陛下,起於草莽,縱然有太多不妥之處,但依舊是漢人。朱明不得人心,乃有今日,我家陛下非爲逆取也。切以爲,我家陛下乃漢人正朔。東虜不過披甲帶鱗之輩。華夷之辨,孔夫子之言,須臾不敢或亡。前番襄陽之戰,襄樊殘破,而襄陽又是天下之所重,堪爲中天鎖鑰。在下請先生出山,爲天下漢人鎮守襄陽。”
這一番話,張軒在心中醞釀很久了。
這一番話並不僅僅是準備對高鬥樞所言的,而是對天下所言的。
清軍入關,所喊的政治口號,乃是爲明報仇。
而夏朝也要有自己的政治口號。之前曹營起事的時候,也有弔民伐罪,除暴安良的口號,幾乎上與闖營沒有不同。但是曹營進入江南之後,與士紳大量合作,甚至錢謙益成爲內閣首輔。
這樣的情況之下,曹營上上下下的情況與之前不同了。
必須確定新的政治綱領。
這種東西,看起來沒有用。但是喊對了有什麼很有用的。
清軍以爲明報仇之名,安撫了不少前明官員,讓他們沒有負擔的投降清廷,爲清廷安定北方,幫了大忙。
而張軒華夷之變口號,也不是張軒亂想的。
似乎是大明朝的政治正確就落在驅逐韃虜,這四個字上面,所以有明一代,對外非常強硬,不妥協,士大夫之中高度的道德化,也就是動則愛唱高調。崇禎與清議和,就是引起了上上下下的強烈反對。
這固然有黨爭的因素,但不得不說,也顯示出民間輿論,而民間輿論其實也就是士大夫的輿論。
或許是張軒口中的華夷之辨說服了高鬥樞,又或者說,高鬥樞本來就有傾向,順着張軒給的臺階下來了。說道:“鄭國公如此盛情,在下卻之不恭了。”
張軒聽了大喜過望了,立即將他準備好的襄陽防禦計劃拿了出來。
高鬥樞看了之後,微微皺眉,說道:“昔日宋與金元相爭,戰於三處,四川,京湖,兩淮。襄陽本就是京湖要地。國公所謀劃,固然稱善,然一地之成敗,不僅僅看一地,也要看總體戰略。”
“國公請我鎮守襄陽,還請問國公。”
高鬥樞手一劃,將襄陽以北的大片區域給划進去了,說道:“這些地方如果處置?”
張軒說道:“高大人意思是?”
高鬥樞說道:“彼退我進,當派將領北上,將戰場推進到河南。”
張軒猶豫了一下,說道:“河南千里沃土,無險可守,且河南府一帶已經落入清軍手中,他們雖然可以出擊河南,進退自若。恐怕得河南不可守之。”
高鬥樞說道:“如果清軍棄地,國公也不敢奪之,天下如何看大夏。”
“且據河南,而不戰於河南。清軍兵鋒正銳,利於平原決戰,清軍南下,固守數座堅城,讓其南下。以數座堅城爲網,以襄陽爲盾,然後以數萬大軍爲矛,斷其後,使其不戰而退,如果國公想畢其功於一役,也未嘗不可。”
張軒說道:“如果清軍不肯南下,而是逐城攻克而南,如何?”
高鬥樞說道:“河南諸城,接與淮水相連,可以水師接應諸城,河南之勢大張,則清軍自然不敢有窺襄陽之能。”
張軒終於聽明白了,高鬥樞從頭到尾都在說張軒膽怯,如今清軍退兵,河南各地無法留守的時候,居然還想着襄陽,不去想將戰線推進到河南境內,讓想襄陽一帶成爲內地。
張軒聽了之後,大爲震動,但是思來想後,卻不能下決定。
他是從河南之中打出來的,太清楚河南太時候騎兵機動了。曹營騎兵質量上敢與八旗硬懟,但是數量之上差太多了。與清軍在平原之上交戰。張軒實在沒底。
高鬥樞說的似乎可行,但是張軒總覺得,說得太過輕巧了。似乎有什麼問題沒有考慮到,但也沒有想起來什麼問題,他只能說道:“高先生,容我三思。”
隨即張軒告辭離去。
雖然張軒在戰略之上,對守襄陽,還是守河南,有些疑慮。但是不管怎麼說,爲大夏招攬一位,封疆大吏,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