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這樣的景色!”
張皇后望着眼前的景色,欣喜地道:“我也喜歡,這是我最見最美的風景!”
張皇后是河南開封府,她一生出宮的機會不多,如果不是這一次跟着周皇后來到遼東,她已經算是將近十五年沒有離開過北京了。
當然,就是在北京城可以離開紫禁城,她也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看着無邊地際的穀穗,靜看落日的晚霞,看着數百上千人一起忙碌的幹活。
周皇后看着張皇后開心的樣子,淡淡地笑道:“皇嫂,我也喜歡這樣的景色,我更希望整個大明,到處都是這樣的景色,這樣的穀穗可以長滿黃河兩岸,這樣就不會有饑荒,老百姓也不用逃難了!再也不用賣兒賣女了。”
“只是非常可惜……”
張皇后望着周皇后不解的道:“程卿是萬曆二十四年生人,天啓元年的時候,他應該二十四歲了……我不明白,他爲什麼沒有受到重用!”
“若非登萊巡撫收了程卿八千兩銀子,程卿恐怕連登州衛左千戶都當不上,如何能受到重用?”
周皇后嘆了口氣道:“那個庸官、奸臣都該殺!”
張皇后望着周皇后道:“能不能把程卿調到北直隸擔任總督?”
北直隸總督,大明自然是沒有這個官職,大明很多官職都是新設的,在張皇后看來,應該把北直隸、河南、山西、陝西最窮的四個省交給程世傑管理。
當然,這張皇后有些天真了,她知道程世傑根本就不可能成爲直隸總督,因爲程世傑不是進士,不是翰林,也沒有進過六部,擔任遼東總督還可以,因爲遼東自大明開國以來,都不屬兩京十三省,而是獨特的衛所體系,屬於邊州。
周皇后也感覺非常遺憾:“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祖宗之法不可違!”
位於穀子地不遠處,就是一片翠綠的紅薯地,幾名小孩子趁着大人們不注意,悄悄跑到紅薯地裡挖紅薯,不多時,就挖了十幾顆碩大的紅薯。
這幾名孩子將割下來的谷秸稈,就地挖了一個火塘,然後將谷秸稈放進去,點火,隨着谷秸稈熊熊燃燒起來,這些帶着泥土的紅薯,慢慢熟了。
幾名成年人發現幾個孩子在後面玩火,他們嚇壞了,要知道現在爲止,收穫的穀子不到三分之一,如果讓一把火燒了,他們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啪啪啪……”
大人的教育就是簡單粗暴,幾個孩子被他們的各自的大人薅着耳朵薅走了,當然,這個火塘也被用土撲滅了。
張皇后看着這一幕,有些熟悉,也有些感慨。
看着火塘的火似乎沒有完全撲滅,還升生縷縷青煙,她正想過去撲滅火,卻有人捷足先登了。
程世傑其實一早就看到幾個壞小子挖紅薯,直接燒紅薯,這一幕也勾起了程世傑兒時的記憶,結果倒好,果然是同樣的記憶,同樣的味道。
特別是幾個孩子被家長揍一頓,薅着耳朵薅走了,程世傑指着火塘笑道:“臥子,快點,咱們吃好吃的!”
程世傑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火塘前,拿起短刀,將谷秸稈上面的泥土撥開,隨着空氣的滲入,原本幾乎熄滅的火焰,又開始迅速燃燒起來。
不多時,紅薯甜膩的香味撲鼻而來。
周皇后看着程世傑彷彿一個孩子一樣,愉快地吃着紅薯。
陳子龍其實不太喜歡吃紅薯,因爲紅薯偶然吃還行,吃多了容易胃酸,不過現在他早就感覺到飢餓了,也不顧形象的吃起紅薯。
周皇后和張皇后走向程世傑和陳子龍,周皇后身邊的幾名宦官,開始迅速從大車上取下布幔,搭建了一座碩大的帳篷。
周皇后和張皇后進入帳篷,程世傑和陳子龍只好過來見禮。
周皇后望着陳子龍和程世傑道:“程卿,陳卿,新谷雖然不錯,可惜,大明太大,全天下了也不可能都種上穀子,而且我們也不能光吃穀子,還得吃小麥、大米,而大明的小麥和大米產量都很低……你們有沒有辦法?”
“這個?”
陳子龍和衆農學專家培育的交雜穀子,只是在程世傑給的技術資料上培育出來的,事實上說他們是培育,不算太正確,他們只是按照資料,復原了這種雜交穀子。
陳子龍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張皇后的問題。
程世傑卻淡淡的笑道:“這是好事,正所謂一通百通,穀子可以雜交,麥子也可以雜交,水稻同樣可以雜交,無非是花時間研究,有時間和錢,就可以研究出產量高,耐乾旱的新種子!”
張皇后道:“這個育種……恐怕不容易吧?”
“肯定是不容易!”
程世傑淡淡地笑道:“當年小日子因爲自身的地理氣候問題,身高一直很矮小,整個民族都是個“矮人族”,非常自卑。加之文明開化較晚,智力各方面還是有很大的缺陷。小日子的地方很狹小,多數小日子人近親結婚,導致出現好多白癡、傻子、智障一大堆生活無法自理的殘疾人,很是讓人頭疼,所以小日子人就自發成規模開始通過借種來改變本身的劣等基因。”
張皇后其實也聽說過這個事情,《清波雜誌》記載:“倭國一舟飄泊在宋境上,一行凡三二十人。婦女悉被髮,遇中州(中國)人至,擇端麗者以薦寢,名“渡種”。”
“那他們成功了嗎?”
“可以說成功了,也可以說沒有成功!”
程世傑道:“小日子的平民階層是沒有機會渡種的,所以,他們還是老樣子,只有貴族或武士階層,有一部分是成功改善了矮小的基因!不得不說,小日子這個民族非常堅韌,他們用了幾百年的時間來改善人種,麥和稻與人種一樣,我們最多花幾年時間就可以完成抗旱和抗寒的小麥,還有高產水稻!”
陳子龍眼睛裡已經放出光彩,農家四賢,他的老師徐光啓有了一個名額,現在他改良了谷種,青史留名是肯定的,將來弄不好還會取得更高的成就。
“雜交水稻和雜交小麥的產量怎麼樣?”
張皇后迫切的問道。
“產量肯定會很高!”
程世傑道:“我們已經做過實驗,哪怕用現在的麥種,在精心種植,充足施肥、及時灌溉的情況下,也有五六百斤的產量,如果糧種得到改善,那麼未來畝產千斤不成問題……”
周皇后驚訝地道:“這……這麼高產!?我的天,兩畝田就可以養活一大家子了啊!”
“當然這只是精種的產量,如果推廣開來的話得打個很大的折扣,但小麥畝產六百斤到八百斤是沒問題的,水稻畝產八百到一千斤也是小意思。”
張皇后開心地道:“這樣的產量,農民做夢都會笑醒的!”
程世傑笑道:“確實會笑醒……”
正在說話間,有人騎着戰馬朝這邊跑了過來,打老遠就叫:“緊急軍情,緊急軍情。”
程世傑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感覺有些不好了。
難道說,建奴打過來了?
現在還有些早,要知道除了實驗的穀子現在可以收割,麥子和玉米還需要一個多月,晚種的紅薯和土豆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收穫。
“稟告大帥,建奴有異動!”
程世傑並沒有感覺到奇怪,皇太極可算是開國皇帝,他雖然受到了寧海軍的打擊,他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認輸。
等程世傑從振海城回到金州寧海軍總兵府的時候,寧海軍的總參謀部的參謀們,已經制作好了沙盤,在一丈方圓的巨大沙盤上,清晰的標註着建奴的佈置。
“拜見大帥!”
“免禮!”
“現在情況怎麼樣?”
“不太妙!”
周安苦笑道:“遼東都司組織了三天次進攻,全部鎩羽而歸!”
程世傑看了看沙盤上的標註,有些不解地問道:“情報沒有錯誤吧?”
“沒有!”
周安認真地道:“根據遼陽都司的情報,這一次建奴前軍由嶽託率領,兩白旗,兩藍旗各出一個牛錄,兩紅旗和兩黃旗各出兩個牛錄,共計十二個牛錄,另外漢軍旗和蒙古左右旗,各出五百人馬,合五千餘人馬!”
“人數不及遼陽都司的一半人馬,沈明遇這仗怎麼打的?”
“根據情報顯示,建奴這一次學習了我們寧海軍的堡壘戰術,在正前方和左右兩翼,分別挖掘了六道壕溝,並且壘了六堵胸牆,咱們的火炮對他們的炮擊效果並不太好!”
程世傑倒是可以理解,雖然說寧海軍的火炮雖然已經走到了全世界的前列,可問題是,這只是海軍艦炮的優勢,步兵方面火炮還是使用的佛郎機火炮爲主,佛郎機火炮射速雖然不錯,打擊密集陣形效果也尚可,可是想要打進寬不過兩米的壕溝內,就非常困難了。
“總參謀部現在有沒有好的應對之策?”
“有!”
周安笑了笑道:“如果一個月前出現這種問題,我們還真沒有辦法,現在嘛,還真有辦法!”
“什麼辦法?”
“咱們有了火牛推土機!”
好吧!
這都是程世傑那五十萬兩銀子引出來的,隨着寧海城的工學院開始建設,隨着火牛車廠開始投產,越來越多的發明開始出來。
特別是在修路的大型機械方面,有蒸汽機式的攪拌機,也有蒸汽式的壓路機,當然,原本就用畜力推土機,把蒸汽機移植過去就可以做到了。當然,現在的蒸汽機的功率都不大,這種推土機只是勉強可以使用。
“本帥正無聊呢,準備一下,總參謀部派一部分參謀,跟本帥前往遼陽!”
就在程世傑收拾行囊,準備前往遼陽的時候,遼陽龍崗鎮境內的建奴大營裡,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擡頭看着遠處硝煙瀰漫的戰場,喃喃發出一聲詛咒。
寧海軍確實是拿建奴的壕溝和堡壘沒有辦法,可問題是,他們能夠看到建奴的炊煙升起的地方,只要看到炊煙升起,寧海軍的火炮就對着炊煙升起的地方開炮。
隨着一頓炮擊,建奴準備的飯菜就不行了,搞得嶽託也沒有飯吃了,他已經三天沒有吃上熱飯了。
沒吃飯的不止嶽託一個,整軍隊五千餘人都沒飯吃,因爲爲了不讓他們升火做飯,寧海軍的炮兵朝着他們炊煙升起的地方打了半天炮彈,好在他們早已習慣了。
打從寧海軍佔領遼陽的那一天起,整個大金國就一直缺糧,斷糧就成了很尋常的事情,三天兩頭都會餓死人。
這樣的情況從崇禎五年一直持續到現在,他們已經習以爲常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像以前一樣。
在嶽託看來,寧海軍也真可惡,他們爲了封鎖大金國無所不用其極,原本有晉商八大家,可以通過張家口向他們輸送物資,他們的生活還可以維持,然而,自從晉商八大家被抄家滅族以後,也有不怕死的商賈想要填充晉商八大家的勢力空白。
可問題是,寧海軍就是狗攔耗子,他們派出一部分士兵,假扮成土匪,就卡在關外的草原上,伏擊,夜襲,埋地雷,抓住敢跟大金國做生意的商賈,就把他們放在削尖的木棍上,這種死法非常殘忍。
三年多來,在這兩商道上,被處死的商隊的汽車多達一百多個,慢慢的就沒有人敢跟大金國做生意了。
嶽託是大金國少有的戰略型的人才,他在看到從軍事上無法解決根本性的問題,曾提意皇太極,派出使節前往京城,主動求和。大金國可以效仿蒙古順義王,向大明稱臣,納貢也行。
可問題是,皇太極不同意向崇禎皇帝低頭,皇太極跟崇禎皇帝賭氣,倒黴的就是他們了。
這個時候哲珀麻骨彎着腰跑過來,他拿來兩個小孩拳頭大的牛肉乾遞了一個給嶽託道:“主子,吃吧。”
嶽託接過來問道:“哪來的?”
“上個月,家裡的牛病死了製成了牛肉乾,最後兩塊了。”
嶽託直接就是一口。水煮牛肉乾的味道不怎麼樣,但對於飢腸轆轆的他而言,卻無異於山珍海味了。
對面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大帥萬歲!大帥萬歲!”
正蜷縮在戰壕裡忍受着飢餓折磨的建奴嚇得渾身一抖。
嶽託狼吞虎嚥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悄悄把腦袋探出去,他皺着眉頭問:“這些明人又發什麼神經?”
哲珀麻骨都不擡,一門心思就是啃土豆:“鬼才知道!”
嶽託誤會了,寧海軍將士真不想折騰什麼花樣,只是太開心了而已。
因爲他們從報紙上聽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是的,不僅僅是遼陽寧海軍將士得到了這個消息,事實上整個遼東已經得到了消息。
振海城的農學院培育出來的新谷,在振海的試驗田大獲豐收,新型谷種表現極好,畝產突破六百五十斤!
寧海軍的士兵在前兩年,有口土豆和紅薯吃,他們就心滿意足了,可問題是,隨着連續吃了幾年土豆和紅薯,他們還是想念穀子的味道。
當然,沒有選擇的時候,有的吃就不錯了,可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們還是寧願吃小米,幾乎所有的寧海軍士兵,都是小地主,他們知道農民想在地裡刨口食有多艱難,現在有了可以畝產六百多斤的谷種,這些士兵們就激動得不要不要的,放聲歡呼!
一張張或稚嫩或冷峻的臉龐都露出開心的笑容:“一畝地就能收穫六百多斤?那將來我們一口氣種他幾百畝地,豈不是可以躺在糧食堆裡睡大覺了!”
寧海軍的監軍們趁機鼓舞士氣:“明年遼東將進行更大規模的種植,我們也得努力一把,拿下瀋陽城……多種穀子!”
寧海軍的士兵們歡呼:“拿下瀋陽城,多種穀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