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經過米柱多次洗腦式的遊說,將建奴視爲心腹大敵,他公開訓斥那輕視建奴的兵部侍郎張秋明:“汝欲做蔡京童貫,朕卻不是宋徽宗,建奴乃女真後裔,完顏女真一樣的惡狼,稍有不慎,就是國破人亡之局。”
張秋明憤然道:“臣忠心爲國,一片丹心,可昭日月,皇上卻將臣視作蔡京、童貫一類的奸臣!”他摘下帽子,說道:“臣請辭,以證清白。”
這張秋明憤怒請辭,嚇住了許多人,許多人都爲其求情,連熊廷弼都爲他說了幾句,張秋明可是在兵部幹了二十多年,真正的老資格,人緣官聲不錯。
朱由校道:“證什麼清白?這確是朕的錯,居然任命一個完全不知兵的人擔任兵部侍郎,現在可以糾正這個錯誤,朕十分高興。兵部侍郎張秋明昏庸無能,才具不足,着削去官職功名,回鄉閉門思過,永不敘用。”
辭官回鄉只是一時氣話,誰知皇帝做得更絕,這讓他臉色蒼白,幾乎昏倒,皇帝大發光火,連葉向高也不敢求情,張秋明被錦衣衛當場剝去了官服,逐出皇城。
皇帝公開的訓斥和處置了張秋陽,讓人見識到了皇帝對遼東的重視,真是開不得半點玩笑。
皇帝是信了王陽明那一套,宣大薊遼,丟失其一,大明亡了,既然皇帝這麼重視,其它人也不敢輕視。
經過廷推,任命了王在晉爲新的兵部侍郎。
王在晉,萬曆二十年進士,初授中書舍人,後歷官江西布政使、山東巡撫,進督河道,泰昌時遷兵部右侍郎,現在正式轉正,成爲熊廷弼的重要助手。
朱由校看中王在晉,懂軍事也懂經濟,不像有些人,認爲打仗就用錢砸,好像這銀子好像大風吹來似的,從來不考慮銀子是怎麼來的,還有朝廷的財政負擔。
在遼鎮方面,一直對於怎麼用兵,各有各的看法,一直公允的說法是土兵(當地人、衛所兵)守城,客兵負責進攻,現在遼鎮進行的軍事改革中,將土兵變成國民警衛隊,挑取優良精壯的士兵,組成皇家陸軍五個鎮,加上調去助戰的皇家衛隊,一共有七萬精兵,基本與受到削弱的八旗兵相比。
八旗兵銳氣被挫,大明遼東七鎮則是剛練成的火槍部隊,步騎合共有七萬之衆,但他們分佈在瀋陽、遼陽一帶,肩負着收復開原、鐵嶺、撫順的重任,任務並不輕鬆,現在正適應性訓練之中。
兵部也覺得不靠譜,所以在各地調集精兵,馳援遼東戰區,朱由校更是揚言,傾全國之力,也要收復失地,在這種情形之下,輕敵好大言的張秋陽下馬,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連皇帝都認爲不可輕敵,他張秋陽卻偏當建奴是跳樑小醜,又沒有什麼破敵良策,真是令人失望。
舊皇駕崩,新皇登基,最要緊的事就是爲先皇修實錄,這是記錄先皇一生的語錄,也是以文字的形式對先皇蓋棺定論。
這修實錄是一件大事,是對先皇一生執政和爲人的蓋棺定論,像是武宗正德,因爲無子,又是把文臣們得罪慘了,新上的嘉靖帝又不爽他們,所以他們把正德黑慘了,硬是把他寫成了一個荒淫殘暴的昏君,蒙受一生之恥,所以,對於皇室來說,爲先帝修實錄,乃是一等一的大事,也是向先帝表示孝意的方式之一。
康熙元年,上詔修《神宗實錄》和《光宗實錄》。
命英國公張惟賢爲監修官,葉向高、劉一燝、韓爌、周嘉漠、趙南星、鄒元標、史繼偕、何宗彥、朱國祚等爲總裁官,孫慎行、侍讀學士顧秉謙、盛以弘、周道登、鄭以偉、李騰芒、錢象坤、孟時芳、周如磐、孫承宗、祭酒吳宗達等爲副總裁官,侍讀駱從宇等爲纂修官。
因爲一年之內連死兩個皇帝,在詔修《神宗實錄》同時,又詔修《光宗實錄》,這在大明歷史之上,絕無僅有,朱由校親自作序,以示哀思孝順,這以親耕、制遣大將出徵、修典開始了康熙朱由校執政的開始,親耕意味着勸課農桑,重視農業,大將出徵是彰顯武力,保家衛國,修典則是孝順,表示遵遁的是大明以孝治國的基礎。
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選立後,這可是皇朝一等大事,朱由校當太孫太子之時都沒有立妃,現在坤寧宮虛席以待,沒有皇后母儀天下,這是一等一不妥之事,在新年第二個月,羣臣們就上表,要求皇帝選秀女,以充六宮。
皇帝那裡有什麼隱私可言?他與客事那點爛事,爲人所不恥,大臣們都覺得丟臉羞恥,他們以血的代價,特客氏逐出宮,寓居魏忠賢家,但皇帝多次微服出訪魏忠賢家,這其中沒有貓膩,誰人相信?大臣們是以此爲恥,爲皇帝選妃立後,成了當務之急。
皇帝這麼多的事,所以東南的巡撫和提刑按察使之爭,變得是無關緊要了,內廷直接下詣批覆,讓大理寺去查,張若定上書彈劾米柱的十大罪行,一條未入,倒是李逢春告他張若定一定,皇帝繞過內閣,直接讓大理寺查,這其中的親疏,一目瞭然。
連趙南星都覺得不妥和棘手了,新皇帝可不是先皇朱常洛,在立國本之爭中,與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朱常洛十分信任和倚重東林舊臣,認爲他們是道德君子,現在的皇帝肥癡愚蠢,一味曰利,沒有了這一份君臣之誼般的聖眷,沒有對他們東林黨另眼相看,反而有防備之心。
不過趙南星也沒有放在眼內,因爲他們以清流名士自居,是道德君子,是不會媚上取寵的,還在正德、嘉靖年間興起,以和皇上對着幹爲榮,挨皇上打板子,這是天大的光榮之事,值得誇耀之事,受這氛圍影響,趙南星還真是拉不下這臉,去討好朱由校這小子,這是有辱斯文的事呀。
而且趙南星現在也不太敢完全和皇帝對着幹,他就對趙南星作爲兩帝實錄的總裁官頗有微詞,認爲他過於偏激,有失公允。
皇帝的評價令趙南星頗爲不快?什麼叫有失公允?我這是嫉惡如仇,剛直不阿?全靠鄒元標求情,他才得己參加。
參加先帝的實錄編寫,對於一個老臣來說,這對他文章和道德方面的認可?作爲吏部尚書、託孤老臣,被排除在外,很丟臉的,所以他也有所收斂。
但對於皇帝讓人去查他學生,卻不查東廠,讓他十分憤怒,認爲皇帝和內閣有失公允。
所以趙南星又找來了馬後炮聶正,他知聶正與米柱尿不到一個壺裡,大聲道:“東廠飛揚跋扈,大理寺就做東廠的傳聲筒?”
聶正道:“大理寺啥時候成了東廠的傳聲筒了?這一次本官派惠世揚去,定能查一個好結果。”
對於聶正的配合,趙南星表示滿意。
惠世揚,字抑我,號元儒。惠世揚萬曆三十一年中舉,萬曆三十五年成進士,初授華陽知縣。因政績顯着,擢升刑科給事中,其直言進諫,剛正不阿,名滿海內,和楊漣、左光斗、周朝瑞、袁化中同爲東林五虎將。
在魏忠賢與王安的權利鬥爭中,東林黨堅決地站在王安一邊,直到王安失敗逐出宮後,東林依舊要替王安報仇,和魏忠賢爭鬥到底,惠世揚則是主力戰將,他與王安一向交好,堪稱莫逆。
惠世揚與首輔方從哲積怨甚多,惠世揚上疏朝廷,列其十大罪狀。皇帝朱由校對方從哲極力庇護,惠世揚被指責爲誣陷,自楊漣死後,他便是少壯派的領袖,任大理寺少卿。
趙南星對於聶正讓東林黨人去查張若定,表示滿意,這纔是他想要的結呆,米柱想要在大陸上租一個城市做生意,這是不可能的,不但大陸,就是澎湖巡檢司和寶島也要收回,看你的艦隊在那裡立足。
趙南星有這時代官員黨爭的一切素質,那就是黨同伐異,爲了打擊對手,什麼都不顧。
他擔任吏部尚書,身處要職,要搞一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這劉守仁和黃誠平就是他搞的,一個朝廷命官,居然勾結閹黨,他就是要去收拾他們,搞死這些人,讓他們知道,勾結閹黨的結果。
趙南星好黨同伐異,他將魏忠賢、王體乾、米禮義、米柱、熊廷弼等列爲閹黨,處處的刁難,處處的作對,就連葉向高都勸他以和爲貴,他就是不聽,這讓葉向高十分爲難。
發生在東南閩地的事,與他關係不大,他不是利益獲得者,但鬧得最兇叫得最歡的反而是他,所以利益團體們送他一個雅號忠直無雙趙相公。
這讓葉向高暗自搖頭,讓人當槍使卻不自知,真心的不成熟,葉向高要坐穩首輔之位,上離不開皇帝的支持,也離不開東林黨的支持,他是皇帝與朝廷之間的潤滑油,看見趙南星叫驢做法,葉向高十分生氣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