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妾室,平日裡跋扈的樣子不復存在,一心只想着讓夫君爲自己做主。
崔鈺以前從不知道長孫蓉嫣會給她留下這麼大的心理陰影,無奈地笑了笑,卻被她使勁戳了下,“不許笑我。”
忽然覺得自己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崔鈺調整了一下情緒,順勢躺在她身邊,“我沒有笑你。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
可愛的讓人根本捨不得不順着她。哪怕自己再難受,男人還是應了下來,“我答應你,成婚之前,不會碰你。”
“你保證?”疑惑地看了他一下,冥魅聯想方纔的那些羞人畫面,一時沒辦法信他。
“不保證,”如果她下次再這樣突然出現在房間裡,他真的沒辦法確定自己一定能控制得住。“魅兒心疼我一下,這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忍下來的。”
索性又離他遠了些,半點不敢碰到他,“那你之前那十年呢,是怎麼過的?”
笑了笑,崔鈺看着她道,“沒有你在身邊撩撥,又心生愧疚,所以什麼慾望也沒有。”
一個人在難過的時候最專心,他每日過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能維持着活下去已經不容易,哪還生的出那樣的心思。
看她那樣拘着有些難受,男人起身道,“你把衣服穿好,我不看。”
慢慢將衣衫整理好,只是她的髮髻已經亂了,沒有丫鬟幫忙的話,想復原是不太可能了,“崔鈺,你能幫我梳頭髮麼?”
想起去年在紅袖添香遇見蛇妖,自己也是這樣散着頭髮,他便用身上的玉珏給她簪在了頭上。
“先睡覺,醒了再幫你梳頭。”說着,崔鈺開始解腰帶。
“你說你不碰我的你.......”
轉過身去,男人穿着中衣似笑非笑地說到,“我說了,黎明之前宮裡的守備最鬆。所以我們只睡覺,不行房。”
被他最後三個字說的臉頰緋紅,冥魅氣鼓鼓地轉過身不再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子終於沉沉睡了過去,崔鈺看着身側的人,心裡是十年來從未有過的踏實。整整一夜,他就守在她身邊,看着她和衣而睡的樣子,輕輕爲她扇着扇子,消除暑熱。
哪怕兩人已經十年沒有在一起相擁而眠了,可他還是沒再招惹她。
寅時一刻的時候,男人叫醒了尚在睡夢中的冥魅,女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強打着精神起來,“我以後再不來找你了。”
笑了笑,並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一會兒我們要走到宮門口,這段路程可沒有馬車,你是要繼續睡一會兒,等天亮了我去找李淳風,還是現在就回去?”
“現在就回去。”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可不想被小鬍子嘲笑。
“好。不過,你得換件衣服。”她那身紅裙子在夜色裡太招搖,崔鈺將自己的衣服拿給她,寬大的男裝穿在冥魅身上極其不便,男人幫她整理了半天才勉強合身。
嘉志一直躲在外面,經歷了剛纔那一幕,他根本就睡不着了。他自先夫人過世就被送進了崔府,從來沒有見過崔鈺身邊有女人,更別提留人過夜了。而且,最讓他想不通的是,陛下明明已經下旨賜婚,先前少爺也明確表示過自己對這門親事很滿意。
像自家主子那樣穩妥的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惹出風流韻事呢。
越想越好奇,少年藏在海棠樹後面,一直等着要看個究竟。想來這種不見光的人是不會留到明日早上的,所以他估摸着崔鈺肯定會在晚上送走那個女人。
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嘉志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他眼睛瞪得老大,使勁看着房門外的情況。
崔鈺先走出來,隨即,一個一身男裝的嬌小人影緊隨其後。長髮被梳成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頂在頭上,側臉在燭火的映照下十分清晰,那是嘉志再熟悉不過的模樣。
他日日打掃書房,對書案後面那副畫上的人記憶深刻,所以幾乎是見到冥魅的一瞬間,他便認出來了。
那麼,外界的傳言是真的。
夫人的魂魄會回來與少爺尋歡作樂。
難怪他今日不肯開窗,還要了冰,這樣反常,大抵是爲了這女鬼吧。
直到兩人離開很久以後,嘉志才恍然發覺,自己竟然被嚇得尿褲子了。
穿過昇平坊,冥魅跟隨崔鈺來到太極宮東側的角門,遠遠的便看見城樓上有當值的金吾衛來回走動。只是如崔鈺所料,那些人動作十分懈怠,耷拉着腦袋,一副又累又困的樣子。
“準備好了麼?”小聲在她耳邊問了一句,男人似乎沒有她那麼緊張。
點了點頭,冥魅覺得自己手心都出汗了,心裡不停地開始求神佛保佑,雖然自己一個堂堂泰山府帝姬淪落至此十分可悲,但她還是忍不住。
抱起她,崔鈺藉着角門下的矮牆,腳尖輕輕一點便躥上了宮牆。冥魅覺得耳邊徒留徐徐風聲,探出頭往下看了看,便立即嚇得閉上了眼睛。
以前騰雲駕霧也沒覺得可怕,可現在才一道高牆就已經不行了。
感受到懷裡的人將自己攬得更緊了,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的魅兒其實膽子也小的很呢。
幾個起落之後,崔鈺輕車熟路地將她帶進了南薰殿,腳踩在地上的一瞬間,冥魅覺得自己的腿都軟了,根本站不穩。
“我抱你進去吧。”呼吸噴在耳朵上,燙的她縮了縮脖子。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否認,只由着他一路把自己抱進了寢殿。
灼灼見她一直不回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結果等了大半夜,卻見崔鈺和她一起回來,更是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別驚動旁人。”男人說的雲淡風輕,嘴邊還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小丫鬟對這句話太熟悉了,僵硬地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看冥魅。
被抱在懷裡的女子換了衣裳,變了髮式,就連脣上的胭脂都不見了。開始對兩人這一夜到底做了什麼浮想聯翩,灼灼吞了吞喉嚨,心中只有八個大字,非禮勿視,非禮勿言。
可即便如此,那些風言風語還是不知怎麼就傳的人盡皆知了。
畢竟崔鈺眼下的烏青太明顯,而能讓他一夜不睡的,估計不止是七月半的祭祀那麼簡單。
第二日,宮裡包括李淳風在內的許多人都對此事議論紛紛,大家都在說,尚書大人一夜風流,汝南公主還未嫁過去就被人挖了牆角,日後不知要鬧出怎樣的風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