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遇上這種事的人是萬安,你會怎麼做,棄如敝履,再不理她麼?”反問了一句,夫子囑咐了他要將心比心,怎麼老九就不能明白呢。
“我當然不會不管她。”一想到那個小道姑要是被人欺負了,明九的心就揪成一團,怎麼捨得不理她。
“那就是了。”
“可這不一樣,七哥,你不喜歡李錦安。”
“但她也不喜歡我,我們兩個半斤八兩,各取所需,不過是湊合着過日子罷了。”
“湊合?湊合一輩子麼?”明九向來對明七唯命是從,但這一次卻死在不知他怎麼想的。
明家準備了豐厚的聘禮,給足了嗣濮王臉面,而王府這邊爲了讓婚事更加名正言順,特意向陛下討了個旨意。李隆基自是知道這其中的事情,一個勁兒誇讚明七是君子,救人於水火。
只是即便如此,那些風言風語還是傳了出來,有人說這藥罐子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巴結上這樣的岳家。
還有的說李錦妍不檢點,與人苟且被發現了,沒有辦法才下嫁給一個無名小輩。
明九恨不得將那些人的嘴都撕了,罵李欣這個老兒沒有腦子,雖是賜了婚訂了親,但女兒未及笄就急着把人嫁過來,沒事兒也叫說成有事了。
“莫不是那李錦妍被人玷污有了野種,這才急着塞給我七哥吧。”
話音剛落,坐在他對面的三人便異口同聲道,“閉嘴!”
冥魅和崔鈺是替李錦妍抱不平,她明明是受害者,卻被外面傳得如此不堪,實在委屈。同時二人也想提醒明九不要口無遮攔,他關心則亂,已經有些失態了。
明七則是覺得李錦妍既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了,那麼別人指摘她就是在指摘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眼前又呈現出她那雙哭紅了的眼睛,明七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撓了一下,難受得緊。
“從今日起,你若在說她一句不是,就不要再喊我七哥了。”
明九被噎得愣住了,冥魅和崔鈺則相視一眼,露出一個默契的笑來。
午飯後,她坐在鞦韆架上來回輕輕晃着,“你有沒有覺得,方纔七哥在飯桌上護着七嫂的樣子,就像護着雞崽兒的老母雞一樣,可生氣了。”
明七雖然救過明九的命,但卻從未以此要求過他什麼,像今日這般疾言厲色還是頭一次,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對李錦妍有意思呢。
“我覺得,七哥和七嫂本該就是一對兒的,日後必定能消除誤會,走到一起。”
“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你看得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崔鈺想着三生石與她在一起這麼久,彼此融合,相互吸引,即便現在不知所蹤,可有些能力還是殘留了下來。
或許,冥魅能感知它的所在也未可知。
“這怎麼看,我就是一種感覺,九哥會和萬安殿下糾纏一世,七哥七嫂也是歪打正着。對了,你知道壽王的那個妻子麼,我總覺得她和壽王並不登對,怕是過不到頭的。”
不知怎的,崔鈺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是壽王繼位之後,盛唐敗在了這位壽王妃身上?
“那麼你覺得她與誰登對?”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看壽王的樣子,好像對這個妻子也不怎麼上心。”李瑁和武惠妃一樣,沉迷於權位之爭,娶的妻子也是個賢惠的,不敢給他們添半點麻煩。
“希望七哥對七嫂好一點,不要像壽王一樣,爲了自己的宏圖偉略,忽略了她。”
趕在中秋節前嗣濮王府就將李錦妍嫁了過來,明五帶着素素和孩子也來了,二房的嬸孃氣紅了眼,只恨娶了郡主的不是自己兒子。
不過錦妍到底要尊稱她一聲婆母,即使她再不平,臉上依然是笑盈盈的。
“你這個不爭氣的,怎麼就讓郡主嫁給了他。”用手肘懟了懟一旁的明九,轉瞬便繼續笑臉應對那些賓客。
“娘,七哥好歹也算您的兒子,他能娶個貴妻您和臉上不都有光嗎。再說一個郡主有什麼可羨慕的,改日兒子給你娶個公主回來。”
明九最會哄人,只要他想就是雲端也能將你捧上去。
二嬸孃聽了這話喜滋滋的,嘴角咧得更大了,“好兒子,有志氣。”
明七既娶了郡主,那她的九兒踩着哥哥肩膀再往上一步,可不就是公主麼。
洞房內,明七輔一喝完交杯酒就劇烈地咳起來,身邊的侍女想要給他拍拍背卻被拒絕了。
“無妨。”
“公子,喝杯茶壓一壓吧。”轉身端了一盞茶遞過去,月白望着他,心裡不由有些擔心。
他家公子自幼體弱,今日婚禮繁瑣,怕是累着了。
月白從前是伺候他母親的,後來姨娘死了,她就跟在了明七身邊,是明家除了明九和十妹妹以外待他最好的人了。
“你們都先出去吧。”喝了口茶潤潤喉,明七衝着月白笑笑,示意她放心。
饒是屋子裡的光線晦暗,錦妍還是瞥見對方臉上的一抹緋色。
待人都走後,屋子裡一時就只剩他們兩個,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一襲嫁衣的女子不自覺往後挪了一下,臉上滿是嫌惡。
“我知道這門親事委屈你了。”明七見她故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在意,只是繼續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我們在一起不過是各取所需。”
“既是如此,咱們就誰都別給誰添麻煩,好麼?”
溫潤的男子聲音平和地說完這一席話,看似客氣妥帖,實則冰冷至極。
李錦妍沒想到他是這麼想的,一時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愣愣地沒有說話。
她當然不同意這門親事,可是父母親執意要她嫁過來,說她被人欺負了的事情除了明七沒有外人知道,要麼就得殺了他滅口,要麼就只能嫁過去堵他的嘴。
反正他是個藥罐子,就算不願意,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好過手上沾血。
可錦妍知道他不是,明七厲害着呢,能夠空手奪白刃,根本不像看上去那般病弱。
本來她還在想該怎麼應付洞房花燭夜,而今倒是可以鬆口氣了。
見她放鬆下來,明七起身,“從今日起我就睡在廳裡,你睡裡面,對外人而言我們還是夫妻,關上門來你想做什麼都由你。”
“只是不能違背婦道,叫明家蒙羞。”
“我不是已經叫你家蒙羞了麼?”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李錦妍忽然就發了火,“既如此你可以抵死不娶我的。”
看着她想只被激怒的貓一樣,明七一下就笑了,似是根本不把她兇巴巴的樣子放在眼裡,“我身體雖然不濟,但也還不至於爲了誰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