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這對新婚夫妻的第一夜相處並不算和睦,翌日一早月白便跟着李錦妍的陪嫁丫鬟入門伺候,她本以爲自己爲明七梳洗新夫人會不高興,誰知李錦妍壓根兒沒在意,只自顧自地換了新衣。
“風清呢,在候着麼?”
“候着了候着了,姑娘,成婚第一日就跑出去不合適吧。”一邊的侍女滿臉擔憂,她家這位郡主實在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不出去不出去,我就是想知道他在不在。”
“他可不敢不在了,上次沒跟着您進山,老爺差點把他的腿都打折了......”話到一半兒就噤了聲,那件事是李家的禁忌,要是叫嬤嬤聽見怕也要將她打死。
可是李錦妍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在就好,他在我心裡踏實些。”
明七聞言皺了皺眉,月白風清,如果不是兩個人太有默契,那就是李錦妍存心要噁心自己,這纔給奴才起了這麼個名。
“你說的是誰?”到底還是問了一句,想探探她的意圖。
“我的騎奴,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和你這個丫頭的名字倒是差不多。”她起身轉過來,倒是比明七還先一步整理完,“一會兒要去哪兒,給你嫡母敬茶,還是先去你家夫子那?”
他既是要與她做一對錶面夫妻,那她就配合到底,這樣以後誰都不礙誰的事兒,也挺好。
夫婦二人從明家二嬸孃的房裡出來便去了崔府,好在兩家挨着,中間的院牆安了道門,打開來就像一個院子似的,來回十分方便。
冥魅坐在花廳裡,她想要給肚子裡的孩子繡件小衣服,可一個上午卻連朵兒花紋都沒繡成,“雲兮非要我跟着她學刺繡,那繡花針扎得我手都要爛了,不繡了不繡了。”
擡頭正好看見李錦妍,一襲暖色衣衫的少女比她還小了一歲,但容姿明麗,一看就是個嬌養大的名門貴女。
“我也不會刺繡,我連絡子都不會打,我就喜歡投壺打球。”忽閃着一雙大眼睛,是完全不懂設防的。
“我也喜歡,可惜我現在不能去.....”輕哼了一下,冥魅拿出一條編好的紅繩來,“不過七嫂,我比你強一點點,我會打絡子。”
兩個人相視一眼,都噗嗤笑了出來。
正說着,明九忽然提了一隻貓進來,通體發黑的小貓看上去十分乖巧,可能是被男人抓得不舒服,一直低聲叫着。
“小叔,你這樣它會很難受的。”錦妍看着那隻貓,很想抱一抱。
“是啊九哥,叫你抓只貓都這麼慢。”接過來那個小傢伙,冥魅勾勾脣角,有這隻貓在,她想做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你不知道現在全城禁貓麼,這隻貓可是我花了大價錢纔買到的。”長安城內盛傳有貓妖勾魂,已經死了許多人了,所以大家聞貓色變,一夜之間便將那些貓全驅逐了。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銅鈴,冥魅把它拴在那條紅繩上遞給錦妍,“嫂嫂,咱們給它繫上。”
一旁的月白不自覺地嚮明七身邊挪了挪,她最怕貓,眼前這隻黑貓一雙琉璃色的眼睛滴溜溜轉,看上去可怕極了。
“我外祖母也喜歡貓,我記得安康公主有隻通體發黑的御貓,後來不知怎麼就不見了。”
“很快你就能看到它了。”冥魅就是要找阿黛,她一直養在獨孤家,知道的宮廷秘辛一定很多,雖然萬安也是在宮裡長大的,但她到底年雖小,許多事情不一定比那隻貓清楚。
“哈?”一個分神,錦妍沒有抓住手裡的小東西,叫它尋了空子撲了出去。
眼瞧着它朝月白撲過去,明七將人拉到自己身後,手臂被貓生生撓出兩道血印子來。
“少爺.....”
“七哥.....”
月白一臉心疼,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少爺,我去給你上點藥吧。”
“那我去幫你拿藥。”錦妍吐吐舌頭,對剛纔的事情也很抱歉。
見人家兩個走進了花廳,冥魅忍不住拉住錦妍道,“嫂嫂,你就不怕我哥哥會被旁人惦記麼?”
“沒關係的,我外祖母常跟我說,男人永遠不如姐妹,再說了,我不會做那些清理傷口的事情,跟你哥哥也聊不來,何必進去礙事呢。”
“外面都說嫂嫂脾氣不好,傲氣的很,可見外面的傳言都是假的。”嘆口氣,這要真是個傲氣的,不論心裡有沒有明七,都不會容下一個丫鬟的。
“外面的話能有幾句可信,他們還說你哥哥不行呢,我倒看他行得很,一個打三個都沒問題。我是不喜歡和那些貴女往來,我不愛刺繡,也不懂吟詩,跟她們湊在一起怪無趣的,除了堂姐,沒有人願意跟我玩兒。”
“可現在我堂姐也有你九哥了,若不然那日我也不會一個人上山,連個接我的人都沒有。”氣鼓鼓地橫了明九一眼,李錦妍甚至都覺得他們兄弟倆是算計好的,一個纏住了她姐姐,一個就跑來英雄救美,簡直是狼狽爲奸。
見她對那天的事沒有絲毫芥蒂,冥魅不禁有些奇怪,莫不是連這件事也有蹊蹺,她的七嫂沒有失了清白?
可是若真是那樣,李錦妍又爲什麼會同意這門親事呢。
“七嫂,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七哥?”
聞言嘆了口氣,小姑娘絞着手指,似是有些爲難,“你七哥救過我,我很感激他,可是我只見過他一面,喜歡着實是談不上的,且他昨夜跟我說了,以後我們就做對兒表面夫妻,誰也別給誰添麻煩就是了。”
此後的幾日,錦妍時不時就往冥魅這兒跑,身邊總是跟着那個叫風清的騎奴,生得高高大大的男人面目清秀,就是永遠都沒有表情,像是個偶人似的。
這日那隻黑貓跑出去很晚都沒回來,兩個女子就一直等着,崔鈺不便趕人,幸好明七比他先坐不住,來了院子裡喚妻子。
“我想再等一等,今晚和小姑一起睡就好了。”
“十妹妹有了身孕,你每夜睡覺都不老實,你和她怎麼睡在一起?”皺了皺眉,眼前的小姑娘雖然比自己想得好許多,並沒有一般富貴千金那樣任性,可就是太孩子氣了,每日只想着怎麼玩兒。
他常常聽見她在院子裡風清,一遍一遍,哪怕看不見表情都知道她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