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雲娘對這頭野豬多麼的體貼入微,不論錢多多對這頭野豬多麼的關懷,餵了多少好吃的,雲昭回來之後,這頭豬就前後攆着雲昭哪裡都不去。
雲昭躺在牀上,野豬就臥在窗戶底下。
雲昭打開了窗戶,就看見錢多多從內宅的高牆上翻過來了。
“爲什麼把我弟弟一個人丟在草原上?”
兩人見面,沒有半點幽會的意思,錢多多才站定,就開始質問雲昭,聲音且有些發抖。
雲昭淡淡的道:“是因爲我們需要有一個在草原上攪風攪雨,錢少少覺得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爲什麼不能是雲楊?”錢多多話一出口,就自覺不對。
“你覺得雲楊可以嗎?”雲昭並未發怒,平靜的反問道。
錢多多搖搖腦袋道:“是啊,雲楊不合適,他有些傻,這次腦袋上的頭髮遭了火厄,整個人看起來就更傻了。”
雲昭從桌子上拿起一封書信遞給錢多多道:“少少比你想的要強大的多,這是他給你的書信,你自己看吧。”
錢多多迅速拿過信,就着燭光仔細看了兩遍信函,軟軟的坐在椅子上對雲昭道:“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地過日子嗎?
我喜歡每天都看見你們兩個,不管有沒有錢,有沒有權勢,我就是喜歡看見你們兩個在我身邊。
我罵也好,打也好,只要你們在我身邊,我就高興。”
雲昭掏出手帕擦拭一下錢多多流出來的鼻涕,這個死女人傷心的時候一般不流眼淚,總是流鼻涕,就像是生生的把眼淚逼回去,卻從鼻子裡流淌出來一般。
估計這是她以前在青樓裡養成的習慣,在那個地方她是不能哭的,一旦哭了,沒有了笑臉,人家就會把她弟弟這個吃白飯的傢伙丟出去。
“我要是沒錢,你不會喜歡我的。”
雲昭擦了半天總是擦不乾淨,就乾脆把手帕塞在錢多多的手裡。
“你很有本事,是我見過的人中最有本事的人,只要你有本事,我就不害怕跟着你受窮。
哪怕是吃糠咽菜也高興,前提是你必須有本事能保護我們周全。”
錢多多擦鼻涕擦得煩躁了,乾脆就把雲昭的手帕捲成卷塞鼻子裡,導致她說話的聲音變得甕聲甕氣的。
“說白了,你還是喜歡有錢的,因爲有本事的人基本上都很有錢。”雲昭不太喜歡錢多多跟他說大實話。
“沒錯啊,我長得這麼漂亮,就是我天生的本錢,既然有這麼一張臉,你覺得沒本事的男人能守的住我嗎?
我這樣的女人嫁給平民小戶人家纔是真正害了人家,這個道理我十歲的時候從那些看我的男人眼裡看到的。
他們誰都想要我!
爲了我,可能會殺人!
你的兩個醜丫鬟,春春跟花花晚上做夢都喊你的名字,爲什麼不見你喜歡她們兩個?”
見錢多多抽出堵塞鼻孔的手帕,就知道這個女人已經熬過了自己的傷心時刻。
“我很喜歡春春跟花花啊,從小就喜歡。”
錢多多對雲昭說的這句話並不在意,也不相信,從外邊打來水,開始清洗雲昭的手帕。
站在月光下清洗手帕的錢多多顯得更加美麗了,雲昭不得不承認,上天給了這個女人太豐厚的本錢,不論是智慧,還是外貌。
一個簡單的清洗手帕的行爲,就讓雲昭看的目不轉睛……
錢多多也喜歡在雲昭面前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
“你弟弟跟我說,你要是跟了我恐怕沒好日子過。”
“少少很聰明,看事情也很準,他唯一沒有弄明白的事情就是,一個女人跟着一個人吃苦都不覺得苦是個什麼滋味。
跟着你的這幾年裡,是我過的最快活的幾年,呀,又開始流鼻涕了,我以後要學會流眼淚,這是女人的大本錢,不能丟了。”
雲昭靠在窗戶前邊,對錢多多道:“你不用擔心少少,高傑帶着三千大軍已經離開藍田縣,去支援少少去了。
不出三年,雲氏要在歸化城建立起自己的獨立王國,我要讓這個獨立王國化作一柄錐子,不斷地刺破建奴的血管,讓他流血,雲氏大軍也會不斷地輪換去歸化城,從實戰中接受檢驗,日後好承擔更加重要的責任。”錢多多仰起臉,讓月光照在自己的白皙的臉蛋上,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低聲道:“不出三年,徐先生說你需要的第一批學生就能出師,那時候,你該派他們離開關中,去你需要他們去的地方。
所以啊,你到時候需要有很多錢,很多,很多錢才能完成這個佈置,並且讓這些佈置發揮真正的作用。
光憑你做強盜可弄不到這麼多的錢。”
雲昭認真看了看錢多多那張美麗的臉低聲道:“你要幹什麼?”
錢多多閉上眼睛,將雲昭的手帕覆蓋在自己的臉上輕笑一聲道:“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就是東南,我這樣的女人你不該放在家裡給你擀麪條吃,給我一隊人馬,一筆錢,我去東南!”
雲昭冷哼一聲道:“去賺錢嗎?用你的美麗?”
“咯咯咯……”
錢多多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在雲昭居住的小院子裡瀰漫開來,她貓一樣走近雲昭,將自己溼漉漉的臉貼在雲昭臉上,再把雲昭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咬着雲昭的耳垂低聲道:“很好呢,還以爲你不會吃醋,還以爲你依舊能以大局爲重,派我出東南爲藍田縣開拓新的財源呢。
你不是一向自詡冷靜嗎?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就沒了權衡利弊的能力呢?”
雲昭轉過頭,錢多多香甜的呼吸撲在他的臉上,癢癢的……他努力讓自己聲音變得平靜。
“母親希望我能救援一下馮英!”
錢多多的笑聲又起。
“基本來就該去幫助馮英,她苦心經營四年的山寨遭遇了張秉忠的大隊人馬,不得已離開山寨,我還聽說那個女人帶着一羣孤兒寡婦在夔州的深山老林裡流浪,吃盡了苦楚。
你雲氏的根基本身就是戚家軍的底子,你要想有所作爲就離不開馮英的支持。
現如今,戚家軍子弟遍佈天下,多得是統領兵馬之人,他們雖然已經與戚家軍遺孤不再是一條心,可是,一旦天下有變,你若峰起,你說那些人願意跟着別人走呢,還是願意跟着你走?
你說這話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我吃醋嗎?
告訴你,這不可能,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爲男人吃醋的,我在青樓裡見過太多吃醋拈酸之人,她們毫無例外的沒有好日子過。
你放心去找馮英,我喜歡你,跟你喜歡馮英沒有任何關係。
我只要我喜歡的就足夠了。”
說完這些話,錢多多就把手帕拍在雲昭的手裡,笑着朝雲昭擺擺手,就狸貓一般靈活的爬上了牆,然後縱身一躍,就進了內宅。
大野豬擡起頭看了雲昭一眼,就繼續躺倒睡覺。
雲昭卻沒了半點睡意,就來到大野豬跟前低聲道:“給我讓點位置。”
很奇妙,大野豬居然真的給雲昭讓出來了一塊空地。
雲昭坐了下來,抓着野豬的大耳朵道:“我好像成了渣男啊!”
大野豬哼哼一聲,似乎對雲昭這句話表示贊成。
雲昭點頭道:“好像就是這個樣子,多多還不至於在我跟前賣弄心機,這麼多年下來,她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你說,它刻意表現出來的堅強是在給誰看呢?
我才提到馮英,她就已經明白馮英對我的重要性了。
你說,關於馮英,多多到底想了多久?
你說,多多突然提出要去東南爲我們斂財,你說,她是不是已經有了跟馮英一較長短的想法了呢?
啊!兩個這麼優秀的女人,你讓我如何選擇呢?
要不,等我成年之後再選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