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錢婉兒的一天
朱祁鎮與錢婉兒並肩坐在牀前,錢婉兒低聲說道:“枕頭下面。”
朱祁鎮伸手一看,卻是春宮圖。朱祁鎮從小在宣宗皇帝身前長大,宣宗皇帝卻是大明皇帝之中,最有藝術細胞的皇帝。所以朱祁鎮在鑑賞書畫之上,還是有一些水平的,雖然一筆字,依然被人評價爲有形無骨。
朱祁鎮笑道:“卻是名家手筆,卻不知道是宮中那爲待詔的手筆。只是朕還用這個吧。”
錢婉兒緊張的不會說話了,說道:“我不會。”
朱祁鎮說道:“有朕。”
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朱祁鎮其實是淺嘗輒止。根本沒有盡興,僅僅將錢婉兒破身而已。
朱祁鎮口中說要皇嗣,但是他內心之中卻未必不希望這個孩子來得遲一點。原因很簡單,朱祁鎮而今才十幾歲。如果早早有皇子,等他三十多歲的時候,皇子就已經成年了。
如果朱祁鎮活到七八十,皇子豈不是要等幾十年的太子。
所以,朱祁鎮覺得這個太子在二十歲之後再要也不遲。
但是這話,他要是敢與太皇太后說,太皇太后不打死他纔怪。
不過,太皇太后也是念在朱祁鎮年少,破他征伐過度,早早傷身。所以也有意限制了宮中嬪妃數量。
在皇后元子誕生之前,宮中是不會進人了。
即便如此,錢婉兒也覺得很是辛苦。渾身就好像散架一般。
第二天光大亮之後,錢婉兒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好像是凝在一起。她擡起玉指輕輕一揉,才清醒過來。
卻見朱祁鎮已經不在了。
她幾乎是跳下牀來,卻見朱祁鎮持弓,開弓射箭,眼前的靶子,已經射了不知道多少箭。
對於朱祁鎮來說,大婚已經結束了,但是對錢婉兒來說,卻是剛剛開始。
她還有一系列事情要做,比如去給皇太后,太皇太后請安。比如召見外面大臣命婦,比如處置宮中事務等等,反正有的事情讓這個新媳婦去做的。
朱祁鎮說道:“皇后醒了,我命人煮了白粥,你喝一點,就去西宮吧,去見皇太后,然後去見太皇太后,在太皇太后那邊多聽聽他老人家教誨。”
“母后,與娘娘都不會爲難你的,但是你要小心常德公主。”
錢婉兒說道:“常德公主怎麼了?”
朱祁鎮無奈說道:“姐姐什麼都好,就是胃口太大了一點,薛老二到底怎麼樣?朕又不知道。朕怎麼能委以重任,她只是眼紅順德姐姐,卻不知道石璟也是一步步走出來的。在麓川戰場之上,也是手刃數人的。方纔有今日。”
“總之,她給你說什麼,你萬萬不可答應,只要拖着就行了。”
錢婉兒說道:“臣妾明白。”
朱祁鎮其實在這裡射箭,就是等着錢婉兒醒過來。
雖然大婚數日,朱祁鎮是可以不上朝的。
但其實朱祁鎮也不在朝會上處理什麼大事。不上朝並不是妨礙他處理公事。特別是前一段時間已經耽擱了幾日。
要知道,凡是能交到朱祁鎮手中的奏摺,即便在朱祁鎮看來是小事,但是對各地百姓來說,都是大事。
朱祁鎮自然不能誤事。至於讓王振與內閣處理。這樣大權,朱祁鎮怎麼肯,怎麼敢假手於人。
所以等錢婉兒一醒來。
朱祁鎮就走了。
朱祁鎮如何處理政務暫且不說。
錢婉兒就先來道了西宮之中。西六宮之首永壽宮中。
永壽宮在建制上比坤寧宮要差上不少,但也是沒有辦法的,皇太后本來該住慈寧宮的。但是太皇太后在,皇太后自然只能在太皇太后後面找一處地方了。
錢婉兒見了孫太后,行禮敬茶,說了一會話。
錢婉兒柔柔軟軟的,孫太后也很喜歡,至於到底是因爲愛屋及烏,還是錢婉兒先來拜見她,讓她感到高興。
畢竟按輩分來說,錢婉兒應該先去拜訪太皇太后纔對。
錢婉兒看時間差不多。就告辭了。
孫太后還沒有說話,常德公主就先說了,說道:“母后,皇后新來皇宮,恐怕認不得路,我送她一程吧。”
孫太后看了一眼常德公主,說道:“也好。”
常德公主的心思根本瞞不過人。
皇宮雖然很大,錢婉兒雖然第一次來,但是錢婉兒身邊的太監宮女就是空氣?
常德公主自然是有話想與錢婉兒說。
常德公主與錢婉兒並肩走在紅牆黃瓦之間,還沒有幾步路,兩人似乎就熟悉起來,姐姐妹妹的彼此稱呼,簡直好不親熱。
常德公主見話說開了,說道:“妹妹,姐姐求你一件事情,我家那位一直軍中,也不見什麼前程,你去給皇弟說說。讓皇弟給一個好位置吧。”
錢婉兒一聽,立即知道皇帝料中了。說道:“姐姐難爲小妹了,小妹新來,哪裡比得上你與陛下骨肉至親,您都說服不了陛下。小妹又能有什麼辦法?”
“不過,這一件事情,在小妹看來,並不難辦。”
常德公主聽了,立即說道:“哦,快說來聽聽。”
錢婉兒說道:“陛下日理萬機,他不允許,自然有不允許的道理。姐姐說了幾次,也不見陛下答應,就知道這是真的不行。”
“而且,我們雖然與陛下之至親,但是也要爲家中謀長遠之計。”
“比如這一次,本來朝中準備封家父爲伯,但是家父卻是拒絕了。卻是因爲這一旦因姻親封爵,今後建功立業之徒就斷了。”
“我爹說看順德公主駙馬,就知道,陛下其實不忌憚外戚的,有宮中的關係,只要能立功在外,說不定也能搏一個世襲罔顧,但是蒙恩寵立身朝廷,又能有幾時。”
“一旦有一個萬一,豈不是家族難以爲繼?”
“姐姐今日,千般萬般,向陛下討一個官職,將來與陛下的情分就淡了幾分,將來駙馬還有升遷之時,姐姐難道還來求陛下。”
“即便求,倒時候又能成嗎?”
“不如,姐姐去向陛下討一個建功立業的路子,想來駙馬也是陽武侯之後,年前郭登在勳貴圈子裡面可是大大出名了。難道駙馬就不如郭登嗎?”
常德公主聽了,說道:“自然不是,我家那爲還是有兩膀力氣的。”她隨即想到:“這話莫非是阿弟想讓他告訴我的。”
前文說過,常德公主與朱祁鎮是親姐弟。
常德公主從小與朱祁鎮關係最好,所以雖然朱祁鎮而今貴爲皇帝,在常德公主看來,你還是我弟弟。
如果別人求這個情。朱祁鎮早就處置了。
但是面對常德公主,朱祁鎮只能想辦法躲着而已。
常德公主本來就不將這一件事,當成什麼大事,無非覺得順德有的,她也能有,此刻聽錢婉兒的話,卻心中有另外一番心思。暗道:“皇帝畢竟是皇帝啊。”
常德公主也不是傻子,只是之前沒有往這邊想,此刻一想到這裡,內心之中無數滋味涌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說道:“多謝皇后指點,臣妾知道該怎麼做了。前面就是慈寧宮,臣妾就不配皇后過去了。”
錢婉兒說道:“姐姐稍留,私下裡何必這樣客氣,等我從太皇太后哪裡出來,咱們姐妹兩人再好好說話。”
錢婉兒柔聲細語,卻讓人不好拒絕,常德公主推辭了兩下,就答應下來了。
錢婉兒讓人送常德公主去坤寧宮稍息,她整頓一下儀容,就去面見皇宮之中真正的主人,就是太皇太后。
而太皇太后早就在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