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戴曉天雖然從小無父無母,但跟着師父燕天翔,生活過的倒也算得上幸福。之後也是事事順暢,除了那次在餘杭受傷,幾乎沒有碰到過什麼挫折。而這一次,碰到了很大的麻煩,而且還是要命的麻煩。
面對困局,戴曉天心情有些沉重,他走到馬二身邊,把身上的銀票掏出來遞過去說道:“馬二爺,這些錢麻煩你交給我的夫人,並轉告我岳父,讓他不用操心我的事情,務必要保護我妻兒的安全!如果萬一有什麼不測,我的家人也麻煩你多照顧照顧!”
馬二眼圈一紅,低頭說道:“曉天,別這麼說,你不會有事的。家裡的事情你放心,馬二一定會盡力幫忙!”
餘奇遠也走過去說道:“曉天,打起精神來,憑你的本事,我想任何困難都難不倒你。至於家裡的事情,還有我們呢,你不用擔心!”
戴曉天一抱拳說道:“多謝!”說完,大步走到錢/達面前,雙手一伸說道:“錢大處長,咱們這就走吧?”
錢/達沒想到戴曉天真會束手就擒,他笑了笑,伸出大拇指陰陽怪氣的說道:“戴曉天,佩服,佩服,難怪我哥被你擠兌的在湖州混不下去了!”
戴曉天冷笑一聲說道:“對你大哥那樣的人,還真不值得我擠兌他,他之所以在湖州警局待不下去,那應該從他自己身上找原因!”
錢/達聞言心道:“到了現在還這麼猖狂,等你到了杭州,落到我們兄弟手裡,有你好看的!”但這話現在卻不能說出來。他一揮手,一個手下的警察過去給戴曉天帶上手銬。錢/達怕事情又變,一揮手,連個招呼也不打,帶着人上車絕塵而去。
餘奇遠以一個很低的價格訂購了保險箱,本來心情很愉悅,但此時此刻,這種良好的心情蕩然無存。他把馬二叫過來說道:“馬二,你回去準備準備,我現在就打電話,一方面讓我的父親出面和陳思明通融,讓他穩住局勢;另一方面給我弟弟讓他也有個準備,以防不測;再一方面,讓司徒間趕快過來,之後你們帶上我的小妹奇敏和辛建勳,你們四個人帶人趕奔杭州,去配合調查案子。咱們多管齊下,一定要幫曉天脫離此難!”
馬二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準備!”說完,兩個人各自分頭行事去了。
戴曉天坐在車上閉目沉思,兩邊各有一個人持槍看守。他要是想跑,那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要是想跑他就不會束手就縛了,他現在必須把整件事情都仔細想清楚,找出敵人陰謀的破綻,最後把隱藏在暗處的兇手給揪出來。
錢/達一路上倒也沒有爲難戴曉天,這倒不是因爲他不想。而是見識了戴曉天卓絕的武功,知道如果弄巧成拙,一旦讓戴曉天跑了,自己將會吃不了兜着走。等把戴曉天交給浙江督軍陳思明,交了自己的差事,如果戴曉天僥倖沒被立即處決,那一定會被押入哥哥錢通所掌管的鐵塔監獄,到了那裡,戴曉天就等於進了地獄。
一路無話,錢/達所帶領的車隊順利進入了杭州城,直接到了杭州督軍府門前。
戴曉天一看,只見一座高大的門口兩邊,掛着黑色的燈籠,門匾上還掛着白布,進出的人都穿着孝服,顯然正在籌備喪事。裡面傳來敲打木魚和和尚誦經的聲音,應該是在爲死者進行超度。裡裡外外都有士兵站崗,每個士兵胳膊上也帶着黑紗箍,手中端着長槍。
汽車停好,錢/達回頭對戴曉天笑道:“戴曉天,到地方了,不知道陳大帥見了你,會不會立刻把你開膛摘心,好爲自己的獨生兒子報仇?”
戴曉天呵呵一笑,回答說道:“一個能當上督軍的人,應該不會像你這麼頭腦簡單吧?我不是兇手,殺了我就能爲他兒子報仇?”
錢/達回答說道:“其實我倒是也不希望你這麼快就被處決,那樣的話,事情就會變得很沒意思,我哥哥這一年多憋的那口氣,恐怕也出不來!所以,我也念一句‘阿彌陀佛’,盼你能到鐵塔監獄住上些日子!”
戴曉天對錢/達赤/裸裸的威脅毫不在意,只說道:“好,你們無論想怎麼對付我,儘管放馬過來,我戴曉天一定奉陪到底!”
錢/達冷笑道:“好,希望你能永遠這麼硬氣,千萬不要認慫,要不然我瞧不起你!”
戴曉天哈哈大笑,輕蔑的說道:“我要是讓你們哥倆兒都瞧不起,那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錢/達十分惱火,他對手下命令道:“押着他進大帥府!”
衆人下車,錢/達向門口的守衛通報,然後帶人押着戴曉天向大帥府內走去。
一路上吊唁的人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每個人都面有悲慼之色,但出了大門之後,立刻又換上了一張笑臉。明明幸災樂禍,卻要裝的通斷肝腸,這世道人心,也不過就是趨炎附勢而已。
陳思明位高權重,他的府第當然是金碧輝煌,遠非一般的官商可比。只見到處都是治喪的景象,一個偌大的院子之中,地上盤膝坐着上百僧人,每人閉目唸經,嘴裡不知唱誦的是什麼經文,只覺得咿咿呀呀倒也動聽。
錢/達進門之後,臉上的表情如喪考妣,努力擠出幾滴眼淚,然後快步向前廳跑去。前廳停着一具上等的楠木棺材,棺材前面站着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男人背手而立,看不清表情;女人徐娘半老,衣着華貴,正在嗚嗚的哭泣。另外還有一個穿着重孝的女子,正在火盆中燒紙,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背影卻十分苗條。
“大帥,夫人,殺害公子的兇手戴曉天被我們抓到了!”錢/達氣喘吁吁的報告說道。他有意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風塵僕僕,這樣也好顯得辦事盡心盡力,又費了好一番波折。
這三人聞言都愣了一愣,那男人立即轉過身來,他大約五十多歲,兩鬢有些斑白,身材不算魁梧,但看起來很健壯,四方臉面容有些微黑,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異常的威嚴。只不過面容陰沉,雙目通紅,顯然是悲傷過度。這個人就是浙江督軍陳思明。
“人在哪兒?”陳思明問道。他的嗓音有些沙啞,說話的聲音很低沉。
錢/達立刻回答說道:“就在門外呢,我的人押着他呢!”
那中年婦女聞言,眼淚滾滾而下,秀麗的臉龐哭的如梨花帶雨,她哽咽着對陳思明說道:“老爺,你一定……要……要給兒子……報仇啊!”
這個女人是陳思明的夫人程慕蝶。當年陳思明貧困潦倒之時,在程慕蝶家中當長工,後來二人相愛,程慕蝶已富家小姐之尊,跟着陳思明私奔。兩人是患難夫妻,陳思明對這個妻子寵///愛備至、感恩戴德,後來雖然升官發財,但卻只對妻子一心一意,從來不對別的女人動心。
兩個人只有一個兒子陳金龍,這是夫妻二人的心頭肉。陳金龍在父母無微不至的呵護中長大,除了有些好/色,倒是也沒有成爲一個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弟,而且長相英俊,聰明伶俐,這一點讓陳思明夫妻很是欣慰。
如今這唯一的兒子慘遭毒手,兩個人怎麼能不通斷肝腸?
陳思明走過去,一把攬住夫人程慕蝶,柔聲說道:“小蝶,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龍兒的仇我一定要報,我一定要把兇手千刀萬剮,祭奠龍兒的亡靈!”
程慕蝶聞言哭的更是傷心,身體軟軟的靠在丈夫身上幾乎傾倒。
那個在火盆燒紙的女子也站起身來,然後走到程慕蝶身旁勸慰說道:“娘,你不要傷心了。相公的仇,爹自然會給他報的。您要節哀,不要哭壞了身子!”
這女子身材窈窕,從後背看起來也應該是個美麗的女子,但是沒想到臉上卻長了一塊很大的紅色胎記,讓她本來秀麗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恐怖。此女子是陳金龍新婚不久的妻子,名字叫李青萍。
這門婚事,是陳思明做主爲兒子定的,陳金龍當然看不上這麼一個醜女,但陳思明卻執意讓陳金龍娶李青萍過門。從小到大,這是陳思明第一次強迫自己的兒子。陳金龍拗不過自己的父親,雖然娶了李青萍過門,但卻堅持不和她圓房。
程慕蝶突然一把甩開李青萍,憤怒的說道:“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娶了你這麼一個醜八怪,我兒子能出去找別的女人嗎?他如果不出去的話,那怎麼會遭了別人的毒手?你這個掃把星,命硬剋夫的女人,我真不應該答應讓我兒子娶你!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李青萍被婆婆一把推開,又被數落痛罵一頓,臉色頓時變得更加蒼白。她低頭沉默不語,既不辯解也不還嘴,神情看起來倒是很平淡,好像對這種話已經習以爲常了。
程慕蝶把自己的一腔怒火發泄到李青萍身上,把兒子的死歸咎於李青萍。陳思明現在也很後悔,他一擺手對李青萍冷冷的說道:“你先回自己房裡去吧,別再這裡讓你婆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