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本要給古逸風一拳頭的,可二太太抱着博霖從外面進來了,秋茵馬上將拳頭收了,隨後大太太和四太太也跟着進來了,唯獨不見三太太,想是在外面忙活兒子的婚事了,至於五太太,那女人除非是不得已的場合或者她願意時候纔會來中正樓,否則她寧願留在東廂穿着段子的戲服唱戲,她在古家一直硬/挺那股子清高。
“瞧瞧,秋茵這字寫的,難怪二姐一直誇獎秋茵,還真是不一樣。”四太太湊上來,她也沒看清是誰寫的,更加看不出字的名堂來,拿着古逸風寫的一個帖子誇獎着,弄得秋茵真是不好意思,古逸風也很尷尬。
秋茵放下筆,說那張是古逸風寫的,這張纔是她寫的,四太太有點不好意思了,說只看着秋茵拿筆,卻不知寫了哪個,然後拿起來另一張,繼續誇着,真是好看,說她的女兒得和秋茵學着,也得多認字,多寫字。
大太太皮笑肉不笑地,恨不得給四太太一個耳光,自從夏二小姐生了博霖之後,這古大院幾乎都是二太太這一房的了,三太太剛剛投降了二太太,四太太就跟着動搖了。
“女人家還是多生孩子,少寫字。”大太太隨了一聲。
其實這話也不算什麼,二太太也常說,讓秋茵多學點女紅,少和男人一樣,書看多了,字寫多了,就少了女人味兒,誰知此時二太太卻冷笑起來,說多寫字有什麼不好的,字寫的多了,頭腦才聰明,看看博霖就知道了,總比娶個不認識字的,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強。
秋茵覺得二太太這話不對,怎麼好像在映射湘怡,湘怡沒什麼文化,大字也不認識幾個,還不能生育,可怎麼都是死了的人,二太太這是犯了什麼忌。
“你什麼意思?”大太太瞪大了眼睛,一副隨時要打架的樣子。
“就是接着大姐的話兒說說,能有什麼意思?”二太太瞥着眉眼,哄着博霖,讓大太太小聲點兒,小心嚇了她的孫子。
這正廳裡的氣氛實在不好,古逸風皺着眉頭,看着二太太,二太太曉得兒子不高興了,古逸風雖然很少管家裡的事兒,但一向的原則是不允許二太太太犀利了,二太太忙說博霖得睡覺了,然後轉身抱着孩子上樓去了。
大太太看着二太太的背影,心裡還冒着火,眼睛都紅了,現在她的兒子待在興城不回來,也不張羅着結婚,老三古逸城都娶了警察局長的女兒,她心裡能好受嗎?死了一個樑湘怡,兒子也跟着啞了。
“我這是作孽了。”大太太捂着臉,竟然哭了起來。
秋茵怎麼說也是家裡的晚輩,怎麼能看着大太太哭泣,她忙過去勸解,說婆婆無心的,希望大太太不要往心裡去。
古逸風覺得尷尬,扔下了筆,原本的好心情,就這麼被破壞了,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說什麼,只能爲難地看了秋茵一眼,女人們的事兒,也只能勞煩秋茵勸解了。
“我去書房看書,有事叫我。”古逸風轉身向書房走去,想想他在這中間也夠難受的,平時都去兵工廠那邊的,現在卻要天天面對着這些女人,心裡怎能敞亮起來。
秋茵一邊勸着大太太,一邊看着古逸風的背影,決定等三少爺婚禮後,馬上和古逸風起身去安城,希望在安城能給他一個安靜的空間。
大太太本就是哭給古逸風看的,見古逸風走了,也沒什麼好哭的了,剛纔還委屈難過的樣子,這會兒馬上收斂了,眼淚還未乾,就說起來難聽的話。。
“一個打我一個巴掌,一個就來給我好話聽,你們婆媳還真會演戲。”
大太太鄙夷地瞧着秋茵,好像她和婆婆串通好了,讓大太太今天在正中樓裡難堪一樣,秋茵真是好心換了驢肝肺。
“我想您是誤會了……”
不等秋茵解釋,大太太直接打斷了秋茵的話,說怎麼不是演戲?連古逸風在內也是演戲,大太太真是太刁鑽了,說話竟然連古逸風也捎帶上了,秋茵真的不高興了,好話不想說了,冷冷地回敬了她。
“若說演戲,我們也只是門外漢,可不及大娘一分。”
這眼淚收發自如,不正是演戲的上乘境界嗎?大太太怔了一下,揚起了眉毛,剛要衝秋茵厲害,秋茵又開了口。
“你也不必生氣,我和婆婆,您,到底是不是演戲都不重要,誰演得好,演得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把自己眼前的顧好,做周全了,您也不是個糊塗人,知道什麼對您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
秋茵轉眸瞧着大太太,她只知道盯着別人碗裡的,還怕別人搶了她的,可她什麼時候真的放鬆下來,審視一下自己,她到底有沒有本事得到別人的,又能保護好自己的,天天裝着強勢,其實她早就大勢已去。
秋茵承認婆婆二太太心思多,但婆婆有個優點,就是能保護好屬於自己的,女兒,兒子,包括讓她不太滿意的兒媳,可大太太呢?她又是如何保護了自己的,大少爺古逸民能走到今天,還不是她逼迫的,她做人實在太刻薄了,一點點喘息的機會都沒留給自己的兒子,如果換作秋茵,秋茵也要離開她了。
“你,你什麼意思?想諷刺我?”大太太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還是故意找秋茵的麻煩,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秋茵意識到,勸解毫無用處,她也該和二太太一樣避開這個女人。
“我怎麼敢諷刺您,我怎麼說也是個做晚輩的,說話還得有個分寸,看來這裡也沒什麼事兒,我出去看看,有什麼好幫忙的。”秋茵不願和大太太繼續爭辯下去,這女人心裡不知道藏着什麼,好話和壞話都聽不進去了,說多了,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秋茵本想上樓的,但一想若是大太太跟着上來了,難免會和二太太相遇,大婚之前的兩位太太吵起來不好看,若是現在去找古逸風,也不太好,他才避開清淨一會兒,秋茵可不想讓大太太吵到了書房。
索性出門去,大太太就算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搭理她。
秋茵擡腳就向中正樓的外面走去,大太太還真是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還叫着四太太一起來,一定是想讓四太太幫忙收拾秋茵了,可她還不知道夏二小姐的身手,別說找來一個四太太,就算叫幾個下人來,也休想動夏二小姐一根汗毛。
“你還不過來,沒看見這古家的兒媳要翻天了嗎?”
大太太喊着四太太,一直杵在那裡的四太太覺得不對勁了,她瞄了秋茵和大太太一眼,雖然跟出來了,卻向東廂跑去,大太太立刻氣惱地問她,這會兒她跑什麼,難道她耳朵聾了,聽不見這邊叫她嗎?
“我差點忘記了,三姐讓我過去幫忙的,我再不去就晚了。”
四太太停都沒停一下,急着走掉了,生怕走得慢了,被捲入夏二小姐和大太太的戰爭中來。
大太太見攔不住四太太了,只好作罷,火氣衝着秋茵使了出來。
“今天,我就不信了,還讓你一個黃毛丫頭給欺負了,我看你沒男人和二太太撐腰,還真翻了古家的天了,這個家有我的時候,還沒你婆婆呢,你敢在這裡頂撞我。”
大太太甩着手臂,作勢就追了上來,竟然要伸手抓秋茵,秋茵的手臂一躲,大太太抓空了,好像更生氣了。
“你還敢躲。”大太太知道秋茵不敢碰她,所以更是拿出了一副滾刀肉的姿態,耍了混。
秋茵實在是鬧不過大太太了,靈機一動,手指擡起,指着大太太的身後,瞪大眼睛,喊了一聲。
“看,那是誰。”
秋茵只想轉移大太太的注意力,然後趁機溜掉的,誰知大太太的身體僵持住了,兩隻眼睛發直地看着秋茵,秋茵擡着頭,被大太太的樣子嚇了一跳,這女人怎麼好像撞見了鬼一樣,秋茵看了一下四周,沒人啊。
秋茵趕緊放下手,抓了一下頭髮,想和大太太服個軟,好擺脫掉這個女人,可還不等她開口,大太太就尖叫了出來。
“湘怡!”
大太太這一喊,將秋茵嚇了一跳,問她湘怡在哪裡?大太太伸出手指頭,臉色蒼白,一口氣沒上來,倒在了地上。
“大娘,大太太!”
秋茵趕緊撲上去,將大太太扶了起來,這真不是開玩笑的,她暈得不省人事,呼吸都沒有了。
“哪裡有湘怡,沒湘怡啊。”
秋茵知道叫人來不及了,用力地掐着大太太的人中,將她的人中都掐破了,她才緩了一口氣上來,大太太醒來,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了秋茵,膽怯地問她。
“湘怡呢?你是不是看見她站在我的身後了?她回來報仇了,是不是?”
大太太的兩隻眼裡圓睜着,眼裡都是恐懼的神情,剛纔追着秋茵要打的樣子也沒有了,渾身發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