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慶生一臉茫然,說怎麼就成了呢?
小木匠耐着性子跟他解釋道:“當下的局勢,看着我們好像是弱勢一方,敵衆我寡,彷彿風中燭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但那是因爲你沒有跳出局部,往更遠的方向去看——我們只需要將此事傳出去,這幫人必然不可能在此久待,日本方面不會承認此事,只會想着如何收尾,而弓大帥這兒不管如何,都會派人過來調查,至於江湖上的朋友,但凡有點兒熱血的,都會過來馳援的……“
他分析完畢之後,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只要我們在此堅守數日,隨着時間的推移,到時候局勢就會再次發生改變——到了那時候,就是敵寡我衆了……”
聽完小木匠的話語,施慶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就算是對的,咱們也得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那便是憑着這些人,咱們別說堅持數日,就連一天,都未必能夠扛得住……”
他並沒有被小木匠的言語給迷惑。
能夠被秦老闆和弓少帥看重的施慶生,自然也是一個既有眼光和判斷力的人,一下子就指出了事情最關鍵的地方來。
抵擋不住。
事實上,就憑着他們這些殘兵敗將,自己逃走都夠嗆,更不用說跟惱羞成怒的日本人正面交鋒了。
不提那些日本人炮製出來的邪祟兇獸,光密集基地裡面的關東軍,以及基地之中的那些高手,都不是他們能夠應對得了的。
他施慶生不行,甘十三也不行,應福屯的這幫子人,也都不行。
但是……
小木匠卻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了施慶生的肩膀,然後說道:“我知道,但你也應該知道,如果我們就這樣走了,那麼屯子裡一大堆的老弱婦孺和普通山民,可就全部都沒命了——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這幫無辜之人去死?”
施慶生痛苦地說道:“我知道,但我本事有限,無能爲力啊……”
小木匠搖頭,說不,如果你肯配合我的話,咱們集結起當前的這些力量,我有把握守住應福屯三天——至於三天之後,是死是活,我也沒辦法保證了,這個得看援兵何時到來了……
施慶生問:“援兵?哪裡來的援兵?”
小木匠一臉嚴肅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大帥府的人,也許是周圍縣鄉、以及關外的江湖同道,或者是這東北大地那些身體裡還流淌着熱血的爺們……”
施慶生沉默了。
小木匠的意思,他能夠明白,援兵到底有沒有,誰也不知道。
也許有,也許沒有。
這個只能聽天由命了,而這位甘十三想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情——盡人事,聽天命。
他一個南方人,卻甘願爲了這幾百號無辜的百姓,豁出性命留下來。
而他施慶生一個土生土長的東北爺們,又怎麼敢輕言離開呢?
所以他長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你想要我怎麼做?”
小木匠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首先,你讓老黑去鎮子上,一呢是看看楊叔去了沒有;再有一個,就是由他來負責聯絡,不管是跟大帥府通報消息,還是跟江湖和道上的朋友溝通此事,如何將消息給傳出去,都得讓他去弄——這個是重中之重,到底能不能請來援兵,咱們接下來是否有活路,就得看他的表現了……”
施慶生點頭,說這個沒問題,讓老貓跟着他一起去,這兩個傢伙以前是做土匪的,道上的門路熟悉得很。
小木匠又說道:“其次就是用這個消息,來穩住過來幫拳的這些人——剛纔會上你也瞧見了,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準備撤離了。但問題在於,應福屯深居山中,即便是往回逃,也很容易被日本人堵住,各個擊破,與其如此,還不如依城堅守,等待援兵……咱們得說明利害關係,說服衆人留下來搭把手,我們纔有足夠的人手,熬過最開始的幾波進攻……”
施慶生皺着眉頭,說道:“這個很難,畢竟現在撤離,還有機會活命,而如果留下來,幾乎是必死之局。”
小木匠說道:“這個就得看你了——的確,眼下的確是必死之局,但如果我們能夠讓他們相信,大帥府的援兵,很快就要到來,那麼在有了希望的前提下,他們未必會選擇如老鼠一般灰溜溜地離開……”
施慶生看了小木匠一眼,點頭,問道:“還有什麼?”
小木匠認真地說道:“爲我站隊。”
施慶生有點兒不解,問:“什麼意思?”
小木匠說道:“你應該聽弓少帥和秦老闆說了,我師父出生於魯班教,那是一幫出身於泥工匠人、木匠等手藝人的行會宗門,裡面有許多的機關之法,還有攻守之道——在兩千多年前,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有一個學派,叫做墨家,以兼愛爲核心,以‘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爲目的,宣傳教義,他們擅長機關匠作之法,又懂得兵家攻守之道,尤擅長守城,而且還是爲弱者一方,毫無理由地捐軀赴死……“
施慶生聽到小木匠娓娓述來,忍不住說道:“我可聽說,墨子與魯班可是死對頭。”
小木匠笑了,說道:“我師父死之前,給了我一個名字,叫做……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