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飛,我只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棄暗投明,背棄國民黨反動派,投入新中國的懷抱?”趙一直笑着,大義凜然的對孫逸飛說,“想來你也知道,國民黨退居臺灣,再也沒有了與大陸較量的資本,被武力統一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希望你認清歷史潮流,不要逆歷史而動,助紂爲虐。”
“呵呵,你要搞統戰?不好意思,你找錯了人!”孫逸飛吐了口唾沫過去,趙一直連忙躲開,臉色很不好看。
“好,你既然執迷不悟,一直錯下去,我也不逼你。不過……”他轉而看向我,皮笑肉不笑道:“這位小兄弟我要是沒有聽錯,似乎想要做我黨的雙面間諜?”
我神色一變,之前誆騙孫逸飛的話讓趙一直聽了進去,現在只能硬着頭皮裝下去,或許能成爲我的一根救命稻草,鎮定道:“不錯,我是有這個意思。不過現在嘛,我已經徹底落入你手裡,哪還有這個資格。”我佯裝可惜,偷偷窺探趙一直的神色。
趙一直思考了一會,忽然哈哈一笑:“如果你給我個投名狀,我倒是可以考慮把你收了。”
“投名狀?”我奇怪道。
趙一直眼睛一眯,一指孫逸飛,冷冷道:“就是他的命!”
我倒吸一口涼氣,好狠!我一旦殺了保密局的處長,那就是天大的把柄落在他手裡,下半輩子都將受到趙一直的把控。除非……我把他也殺了滅口?
“怎麼,怕了?”趙一直眼中厲色一閃,道:“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來考慮。”他拖起我下巴,那儒雅斯文的中年人臉龐落在我眼裡卻無比的厭惡,只聽他道:“不過你考慮清楚了,我在保密局不止一條線,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我破口大罵無恥。
趙一直全不在意,將我們綁的位置變動了一下,將我轉了個身,手臂抱着柱子,往上搭在孫逸飛的肩上,而兩隻被困住手腕的手自然而然的觸碰到孫逸飛的脖子。
我渾身一抖,這是要我掐死他!
“等我回來的時候要是他還活着,你們兩個都沒命。”說完,趙一直看了看手錶,似乎有什麼急事,快步離開了破廟。
破廟內一下子死寂無比,當時我選擇來這個地方就是看中此地沒有人煙,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幹壞事。可是現在,我多麼希望有人能來這裡救下我們。
我嘆息了一聲,手指頭不自覺的碰了一下脖子,感到一股戰慄,孫逸飛急道:“小傢伙,你可要想清楚了。殺了我你就是欺黨叛國!”
這大帽子一扣,我還真不敢碰他。這麼多年的黨國教育,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踏出那一步。再說了,孫逸飛與我沒有直接的矛盾衝突,我不會憑空的殺人。
就這樣僵持了下來,我沒有再說一句話。孫逸飛也趁着我做思想鬥爭的間隙苟延殘喘。
時間慢慢的過去,已經快到子夜。我依然沒有動手。
氣氛極度的壓抑。殺或者不殺?殺了,我就是任人擺佈的棋子。不殺,我絕活不過天亮。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
我現在極度的頭疼。我眯起眼睛注視着孫逸飛光溜溜的脖子,手都在顫動。不斷的給自己補腦,這老特務一定不是好東西,雙手沾滿了血腥,這種人拉出去槍斃絕沒有冤假錯案。可是這些帶有自我欺騙的想法沒有給我進一步的勇氣,反而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貪生怕死的廢物。
這時,孫逸飛幽幽的嘆了口氣,用嚴肅的話語打破了沉靜:“如果維持現狀到密使三號回來,我們都得死。”
我從他話裡聽出了其他的意思,試探道:“你是讓我殺了你,保全我?”
孫逸飛點了點頭。
我大驚:“赤那,你覺悟也太高了!”
“如果犧牲僅僅我一個人,就能夠在趙一直手裡埋下一顆釘子,把*在臺灣的整個情報網一網打盡,我也值了!”孫逸飛大義凜然的沉聲道。
我眼睛都直了,第一次發現原來我們系統裡還有這樣一位硬骨頭的前輩,不得不肅然起敬。可是轉念一想,孫逸飛未免有點一廂情願,他是要讓我趁這個機會打入*在臺的情報網,竊取他們的核心機密。可是這麼做的前提是,我必須對黨國絕對衷心,對保密局絕對服從。可問題是,我是這樣的人嗎?我捫心自問,我無法做到百分百的衷心。
“我相信你能夠把這件事辦好。”孫逸飛極度自信,反而讓我無奈的苦笑:“您老太高看我了。別忘了,前一腳我還想着做*的雙面間諜呢。你怎麼能放心這樣的人轉眼之間就有了爲黨國效忠的決心。任何人的覺悟都沒有那麼高。”
“呵呵,小傢伙,你還是太嫩了。我什麼時候和你談覺悟了。”孫逸飛語氣一變,就在我琢磨他話裡什麼意思的時候,只聽到麻繩滑落的聲音,他一哧溜的和泥鰍一樣從團團的繩圈中掙脫了出來,長長的呼了口氣:“還好,縮骨功還沒有全丟。幸好沒有人知道我會這一手保命絕學。”
我瞠目結舌:“你……你……出來了!”
孫逸飛臉上立刻兇光一閃,眼睛直視我,冷冰冰道:“下面,給談談你的命了!”
……
四個小時後,天微微亮。
趙一直急急忙忙的回到破廟,身上有些狼狽,不知道他在這段時間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事,手裡拎了一個小黑包。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我正一臉陰鬱的看着對面這個額頭上鮮血流了滿臉的屍體。
這個屍體低垂着頭,頭髮被血跡粘在了臉頰,顯得髒兮兮的。
“怎麼搞成這樣?”趙一直不滿的憋嘴。
我情緒竭力的表現出不穩,聲音有些低沉:“我剛要掐死他,他說不想死在叛徒的手裡,撞柱子死了……”
趙一直皺眉,沒有說話,一步步朝我走來。我心知生死就在一瞬間,不能讓他看出破綻,眼神沒有閃躲,直直的與他對視。
只見他拖起屍體的血臉,擦掉了一些血污,死人臉幾乎和孫逸飛一模一樣。但我卻比誰都清楚,眼前這個穿着孫逸飛衣服,和他長得幾乎一樣的屍體,不過是一個冒牌貨。是孫逸飛下山在監獄裡找的替死鬼,雖然易容的惟妙惟肖,但畢竟時間太過倉促,能不能逃過趙一直這個大特務的法眼,全憑運氣。
我心撲通撲通直跳,一定不能看出破綻!
見趙一直要進一步打量死人,手摸到了後耳朵,那裡是假臉皮的貼合處!我大驚失色,急忙叫道:“說好的事,你不能忘了!”
趙一直手上動作一停,我頓時一喜,立刻追問:“我現在是你同夥了,還不快放了我!老子是*了!”
趙一直玩味的朝我笑了笑,戲謔道:“第一,你不是*,你只是我的臥底。第二,我現在還不能徹底相信你。”
“那你想怎樣!”我佯裝精神不正常的大吼,見趙一直注意力徹底從那冒牌貨臉上移開,我倒是鬆了口氣。
只見趙一直打開小黑包,從裡面掏出一個東西。是照相機!
對準我和“孫逸飛”的屍體照了一張特寫,耀眼的曝光燈中,我臉色鐵青,夾帶着一絲掩飾不去的驚慌。
“呵呵,表情不錯。好了,你把柄已經在我手上,以後可以放心的用你了。”趙一直將照相機收好,給我鬆綁。我嘴裡碎碎念,無非是老子上了賊船,倒黴之類的,反正表現出被逼無奈的樣子,這樣反而比一臉鎮定來的更加可信。
趙一直把我徹底放開,我迫不及待的活動了下手腳。“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早把照相機搶過來了!”我不甘的道。
“呵呵,算你聰明,否則你至少斷一條腿。”趙一直得意道。我暗道我比你想的聰明的多。
這時,生性狐疑的趙一直的目光又回到了冒牌貨身上,看他眼神,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我一急,怎麼辦?不能讓他發現。
忽然,破廟外傳來兩聲嚷嚷。
“前面有個破廟,我們進去歇歇吧。”
“好嘞,明明看到一隻鹿跑過去的,嘿,連影子都沒找到。浪費感情!”
我輕聲道了一聲:“這裡怎麼會有獵戶?”
眼看外面腳步已經臨近大門外的臺階,趙一直當機立斷,命令我:“把屍體帶上,找地方埋了。”
隨後我們兩人迅速從後門離開,找了個隱蔽的山溝溝,把冒牌貨的屍體掩埋了下去。趙一直已經失去了進一步查驗的興趣,似乎還有急事在身,先一步離開了。
臨走時,給我告誡道:“潛伏着,我會再來找你的。”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目送着趙一直離開後,我也迅速消失在了山溝溝。
在縣裡繞了一圈,期間遇到了剛剛從山裡下來的馮彪,垂頭喪氣的表示沒有找到錢老頭的影子。我沒有和他解釋,只道了聲辛苦了,旋即讓他回去休息,下面的事情就不要摻乎了。
漫無目的的轉了一會兒,在宵禁前,再次偷偷溜進了山。誰也沒有想到,我再次回到了破廟之中。
“沒有人跟蹤?”一個聲音從三清道尊的泥塑後面傳來。
“我要是能發覺,就不會被趙一直神不知鬼不覺的跟蹤兩天兩夜了。”我沒好氣的回道。
這時,從泥塑後面走出一個人來,正是獵戶打扮的孫逸飛,開口就道:“他現在急着想辦法將那寶貝運出臺灣,短期內沒有時間來調查你。”
我微微一笑,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頂頭上司。這傢伙口技了得,硬生生模仿出了兩個獵戶的對話,讓趙一直以爲有人要進來,立馬灰溜溜的逃了,使他來不及檢查冒牌貨的身份。這傢伙的心思之縝密,讓我歎服。看來我這個只練了幾年的小菜鳥與這些大特務比起來還有很大的差距。
“爲什麼不直接把趙一直給抓起來?”我奇怪的問道。
孫逸飛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暴露的趙一直的價值大於被捕的趙一直,遠大於死了的趙一直。”
我明白他是要放長線釣大魚。而我,就是那個鉤子。孫逸飛警告我他已經將我的信息秘密登記在了這次行動的絕密檔案中,即使冒險殺了他,也無法滅口。也就是說,我現在生死都掌控在孫逸飛這個老特務的手上。
“事成之後,我保你擔任上校副處長之職!”孫逸飛信誓旦旦道。
我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