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很難理解王助他們這些當代英才的心態和情感。
朱斌剛來上海時,骨子裡就是一種遊戲的念頭,作爲一個局外人,憑藉自己超越世界的科技力量優哉遊哉,玩一場真人版的爭霸遊戲,貌似很爽。但是幾個月來親身參與到轟轟烈烈、帶着強烈悲壯意味的抗日戰爭,與王慟山、王屏南、餘報國等等青年俊才的來往交流,卻讓他漸漸的有所轉變。
王助也好,王屏南也好,餘報國也好,他們都是這時代華人乃至世界範圍內都數得着的傑出人才,單純想要創下一番事業,當一個富家翁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哪怕是普遍性的對華人歧視和排斥的西方世界裡,他們若肯裝糊塗,懂得退讓,照樣安穩一世。
可是,他們都沒有那麼做,不但不曾迴避,相反還挺身而出,毅然決然的迎着波詭雲譎的國內外動盪變局衝上來。
王屏南已是上海有名的大律師,卻參加義勇軍直面血火硝煙;餘報國放着好好的二世祖不做,卻學軍略伺機報國;王慟山可以當個好樣的大班買辦,百萬富翁,卻放棄大好前程掄着單薄的小身板與日本人玩命;王助他們這些人更不必多說,都能當世界聞名飛機公司的總工程師的人,水平在那裡擺着。
可他們都選擇了爲國家強大、民族獨立自主而奮力拼搏,縱使外界諸多詰難阻撓,卻都不曾改了初衷和心意,雖死不悔,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朱斌以前是絕對不懂的,沒經歷過整個民族和國家的深重災難的人,很難體會到這種切膚之痛,切齒之恨!開始的他只是感到憋屈、不自在,但是現在,看着一羣人憧憬和激動的眼神,朱斌忽然想到,似乎自己真的做了什麼有意義的事情,這麼做下去,似乎挺值得。
看到了實物後,王助幾個人興沖沖的離開朱斌這個“興華機器廠”返回江南造船所。在那裡,當初朱斌打着“海軍裝備技術研究所”的名義圈下來的大塊地,還有租賃的造船所內辦公區和廠房,可以正式開始啓用了。
有了新的努力目標,一掃先前的頹喪,王助本人要思忖辭職過來專門搞飛機設計製造的事情,本就在此的王孝豐、曾貽、錢昌祚、朱霖等則直接招呼人手,拉開架勢動真格的。
要說他們這些人十幾年來的辛苦不尋常,雖然始終沒有多少量產的先進飛機,卻保持了飛機設計和製造的技術水準,更培養出大批的後備人才,僅是巴玉藻的學生就有十七個,他們幾人的加吧起來,湊個六七十人專業人手完全不是問題!
朱斌給出的不僅是一個模型,後面還有幾大箱子的詳細圖紙,每個零部件照着標準造出來拼裝就是!骨架、蒙皮和許多零件都可以在江南所製造,其次可以讓上海成百上千的工廠代工,實在不成的,外購也可以,有人有錢有技術,一架原型樣機搞出了,也不過十天半個月的事,撐死不超過一個月!
一羣飛機設計製造的精英解決了朱斌橫在心頭的老大一道難題,接下來就要忙活另外幾塊事情,首先必須解決的,就是整個“海軍裝備技術研究所---簡稱海裝所”的先期基地。
把所有關係到軍火、武器生產研究的部門都掛靠到海軍部下面的原因很多,其中一條,就是蔣委員長此人對所有人都不放心,所以國府無一例外的要求所有涉及到武器研究生產的都必須納入到國家一體管轄統攝之內,私人萬不得私造。也只有閻老西、陳濟棠、桂系、雲川等國府暫時管不了的那幫軍頭們才能自己鼓搗,如朱斌這般要在江浙滬一帶搞那玩意,門都沒有。
所以綜合種種條件,朱斌出錢出技術,海軍部出名義組建這麼個研究所,就連主要的研究和生產,朱斌乾脆都放在了江南造船所。
他的算盤打得可謂精到,如今的中國,若論綜合技術和設備齊全程度,江南所都是首屈一指的,裡面除了船舶戰艦的設計生產維修外,還有槍炮等軍火生產線,更有最高年產量兩萬噸左右的特鋼廠,大型水壓機,龍門吊,大型機牀等等,雖然不能自造萬噸巨輪,應付飛機、汽車的一般製造絕無問題。
以海裝所的名義租下地皮中,除了贊助江南所開闢的兩條2萬噸級船臺外,另有五千噸、三千噸船臺各兩條,給飛機廠劃出的地皮設計都出來了,只是前期沒有人,現在王助他們接手過去,憑江南所和上海滿地都是的洋行設備,七拼八湊搞個飛機制造廠輕而易舉。
此外,因爲這次戰事的緣故,國府意識到上海此地守不住,江南所內的槍炮武器生產設施全部拆走內遷,空出來的廠房卻正好讓朱斌租了,將慎昌洋行幫忙買來的柯爾特公司輕武器生產線裝進去。
前期來說,這是最快最合適的做法,等真正的能夠自主的研發生產基地建起來後,朱斌就可以甩開膀子由着心意搞自己的鋼鐵隊伍,現在只能先湊合着。
陳少寬部長還沒回來,海軍次長陳季良在南方不管事,常務次長李世甲正被各種彈劾案搞得焦頭爛額,朱斌這個有名無實的少校暫時沒人管了。
沒人管好啊,正好可以幹自己想幹的事情。
5月26日,硬挺了一個月的日軍司令官白川義則大將終於嗝屁,去了九段阪見他的先人,至於成神還是變鬼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消息傳出,滿上海的歡呼聲鋪天蓋地,鞭炮齊鳴,震耳欲聾。
經過多日的思索後,細心揣摩了朱斌給的一本關於刺殺與防衛策略的小冊子內容後,王亞樵終於做出決定,可以與朱斌聯合,他本人擔任全球防務公司的高級顧問,但並無統屬關係。同時,還把自己手下幾名得力的干將派出來,充當朱斌的助理。
這樣的結果朱斌比較滿意,在上海這地界,若要組建一支可用的情報、防衛、刺殺隊伍,王亞樵的手下無疑是上上之選。
兩位曾經參加炸沉“出雲號”行動,但作爲替補沒撈到機會上場的好漢受命到來,見了朱斌,抱拳施禮:“馬如龍、虎生,見過朱爺!”
“果然是兩條膽氣過人的好漢子!”朱斌上下一打量,頓時喜上眉梢,暗贊王亞樵做事場面,居然捨得派出如此英才給自己使喚!
馬如龍人如其名,身形高大枯瘦,骨架子晃裡晃盪看上去沒幾兩肉,卻帶着一股狂野不羈的氣質,兩隻大手骨節粗拙有力,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他自己介紹,練的是家傳“大力鷹爪功”,堅硬的鵝卵石都搓的碎!道上的外號,叫做“鷹抓神槍馬如龍”,不用說,還使得一手好槍法。
虎生的身形只比魯智達那夯貨矮了不過三四公分的樣子,一臉鋼筋鐵戟般的黑鬍子,當真豹頭環眼如李逵再世,顧盼之間猶如虎踞山頭,一股子隨時都要撲殺獵物的兇悍氣息縈繞周身。但朱斌卻注意到,這廝兩隻手保養的格外細膩白皙,顯然有獨特的功夫在上頭。若不然,那“割頭虎爺”的名號怎麼來的?
氣息相近,自然容易熟絡起來。朱斌的外表作風向來坦蕩不羈,將兩人扶起,連聲稱讚:“王大哥肯讓兩位兄弟前來襄助,足見對兩位的看重!咱們兄弟以後一起建功立業,就不必爺來爺去的了!先照大家的稱呼,叫我朱老闆或者朱教官都可!”
“教官?”兩人對視一下,虎生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呲牙一笑道,“您的意思,該不會是讓咱們兄弟也去那什麼防務公司辦事吧?”
臨行前,王亞樵叮囑兩人一切但憑朱斌差遣,具體怎麼幹,王老大卻是沒有說的太細。事實上,看過那小冊子之後,王亞樵自己也覺得沒信心要求太多---按照那上面的套路,當真朱斌訓練出來的防衛精英保護着,他這個“殺手王”只有乾瞪眼的份,絕不可能如現在一般謀劃刺殺的那麼輕鬆。
朱斌點頭道:“王大哥讓你們來之前想必有交代。我們要做的事要求極高,兩位雖各有奇能異術,但對於非常手段恐怕瞭解的還不夠多。所以我的想法是,一方面兩位作爲助理教官幫助訓練新手,二則也同時學習一些新的東西,如何?”
兩人交換下眼色,馬如龍乾脆的答應:“咱們都照您的吩咐辦!”
拉着兩位新加入的夥伴,叫齊了柳半夏、魯智達,一行人乘車趕往寶山縣城外的臨時駐地,先前義勇軍曾經駐防過的營房。
此時的寶山縣還沒有恢復秩序,日軍撤走之後,被戰火驚嚇跑光了的老百姓猶豫着不敢回來,所以本地居民到的不多,但外來人口卻是成千上萬!就在幾天前“全球通”公司發佈招工廣告之後,看着開出來的優厚條件慕名而來的人如百川匯海一般涌入寶山,朱斌一行人進了縣城一看,好傢伙,簡直是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