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棟良恍然,當長官的沒有嫌自己手下兵少,直軍過的是苦日子,火炮大多是陳年舊貨,和皖軍所使的新式火炮不可同日而語,這光景是搶到手就算賺了,他急忙下命令道:“命令各營,迅速向琉璃店進攻,所得俘虜酌情收編,繳獲裝備不用上繳,由本部隊直接消化!”
“是!”
傳令兵跑步離去。
韓百航默默聽着,心裡頓時活泛開了,既然大軍都在收編俘虜擴充軍隊,自己未嘗不能借機重建選鋒隊,他忙向周棟良請命道:“周副團長,我也要上前線。”
周棟良道:“你不提我差點忘了,我這就寫個手令,你拿着去三營一連上任吧。”說罷他取來紙筆寫了個手令,讓一個衛士帶韓百航前去上任。
“卑職告退!”
韓百航敬了個軍禮,便從車站出來,他仍掛記着五排的那些弟兄們,在列車上被迫分開,不知道有幾人活了下來。車站裡亂糟糟的,各部隊都在向前開進,幸好有周棟良所派的衛士協助,在車站裡好一陣打聽,才找了五排士兵們的下落。
原來他們被安置在車站外的醫院裡,韓百航忙趕過去,在醫院診室見到了五排的弟兄們,見面之後大傢伙都是劫後餘生的重逢喜悅,可等他看清楚屋子裡的人後,笑容慢慢斂去了,此時屋子裡的竟然只剩下了十一人,幾乎人人帶傷。
“何力呢?”
韓百航見衆人當中沒有何力,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了不詳的預感。
在場的人垂下頭,瀰漫着悲痛的氣息,徐彭祖痛哭說:“老何在奪車時被流彈擊中,當場陣亡。”
韓百航默默脫帽致哀,覺得嗓子有什麼堵在那裡,想哭也哭不出來,說不出的情緒,半響才仰面嘆了口氣,低沉道:“大將難免陣前亡,老何沒運氣,不能跟着老子享福了。”
他又寬慰徐彭祖道:“彭祖,我知道你和何力的感情,他犧牲了,我的心情也很悲痛,但我們是軍人,就要做好隨時赴死的準備,看開點吧。”
徐彭祖哽咽着點頭,韓百航感覺胸口憋悶的很,瞥了一眼周寶財,按說周寶財和何力的恩怨很多,但周寶財臉上的悲傷卻看不出作僞的痕跡,眼圈紅通通的,這一幕讓韓百航很是感慨。
韓百航掃了一圈剩下的熟面孔,見到勤務兵周青左胳膊上吊了繃帶,忙關切問道:“和尚,胳膊上沒事吧!”
周青作勢動了動手臂,滿不在乎的笑道:“沒事,鑽了個小孔,不妨礙打仗。”
韓百航笑道:“你小子帶種,老子早晚提拔你。”
說着輕咦了一聲,左右掃了一眼:“侯召人呢,也陣亡了?”
周青垂頭喪氣道:“跑了,那小子走到半路從火車上跳了下去,不然我也不會被皖軍夾擊負傷。”
韓百航恨恨地說道:“都怪我一時心軟,有朝一日再見着他,非得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周青嘀咕道:“怕是難遇到了。”
韓百航心裡也是這般想的,隨後他與士兵們說着閒話,等待醫生給傷員包紮好傷口,又領了些外傷藥,便領着這些傷兵上路了。
路上,韓百航將上任第十一團三營一連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衆人聽到他升了官,很是爲他高興,可聽到又要繼續打仗,心裡多少有些牴觸。
韓百航見狀解釋道:“段芝貴被咱抓住後,皖軍敗局已定,我們這次的進攻絕不會有硬仗打了,我個人猜想不過就是趕趕路,將沿途的皖軍收編一下,輕鬆得很。同時咱們選鋒隊五排的架子要重新搭起來,我仍繼續兼任排長,讓周青接替何力的二棚長,周寶財、徐彭祖,你們兩人沒有意見吧。”
周寶財和徐彭祖忙表態道:“周青兄弟和咱是一路生死闖過來的,我們舉雙手贊同支持。”
韓百航滿意道:“這樣最好,五排的老兄弟不多了,我看就人人升一格,做各棚的副棚長吧。”
這一下其他士兵也都高興壞了,雖說副棚長不算大官,可也帶了一個長字,從此告別了二等兵的身份,軍餉上要多領一塊大洋。
有了精神,衆人趕路就快,走了半夜終於趕到了三營部隊所在,在周棟良衛兵的引導下,韓百航去營部報道,隨即被一個叫做朱玉龍的副營長帶下連隊上任,等把一連的人手集結完畢,韓百航暗暗吃驚,這個連的人數也太少了,滿打滿算不過四十來人,人人渾身帶着血污,有些人還是被擔架擡過來的,看來是打了惡戰下來了,部隊的情況不容樂觀。
朱副營長在一連士兵集結後,宣讀了一下營部對韓百航的任命,交代了士兵幾句服從韓連長指揮之類的話,便匆匆走了,留下韓百航和士兵們大眼瞪小眼。
一連官兵們的目光很冷淡,他們都在想韓百航這個年輕過分的連長肯定是來撈功勞鍍金的,打硬仗死戰的時候不見人,仗都打完了,老連長屍骨未寒就來上任接盤子,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不禁生出了同仇敵愾的抵制心裡。
韓百航察覺到官兵眼中的敵意,心裡頓時很詫異,他覺得自己初來乍到的,並沒有做出什麼惹人怨的事情,又根據之前帶五排的經驗想,難不成自己又阻擋了一連某些個老排長的升連長的機會,可在營部的時候他特意問及這個問題,營長何雲偉肯定表示,一連各排長絕對支持他的指揮,可這問題究竟又出在哪裡,這不禁讓他很傷腦筋,說起來的他的帶兵經驗還是太少,任職排長滿打滿算還沒有一個星期,更別說直接跳升到連長,自然對把控部隊這方面的能力有所欠缺。
既然想不出原因,韓百航也不能傻到去問在場的士兵爲什麼對他有敵意,好歹他也是帶着人手來上任的,自然有辦法給自己撐場子,他眼睛轉了一圈,暗暗給周青使了個眼色,不得不說這個和尚有把子機靈勁,竟然猜出了他的心思,領着幾個士兵就去搬來了一個方桌,立在了部隊前面。
韓百航一下子跳到了方桌上面,左手叉着腰,右手背在身後,目光炯炯的掃過官兵們,嚴厲的說道:“我是韓百航,本人從今日起就是一連代理連長了,在代理期間,我希望大家能夠服從我的指揮,聽從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