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將軍的命令中,明確的指出,除了在長崎,允許和大明進行有限的貿易以外,其他的一切貿易行爲,都在禁止之列。在這道命令下,大批失去了生存基礎的日本海商,就如同大明失去了土地的農民一樣,迫切需要一個能夠宣泄他們的需要,並提供他們生存土壤的地方,這個時候,隔海相望的釜山,就順理成章的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對整個大明來說,倭寇最少的時候,無疑是現在,崇禎年間。大批的破落扶桑武士、Lang人不是窩在扶桑,就是在他們家門口那麼一小塊地兒肆虐,在大明的沿岸,簡直是空前的安寧。但是,如果要說倭寇最爲兇猛的時候,也無疑是這個時候,雖然在南中國海,有着鄭家的庇佑,商船們遇見倭寇的機會越發稀少起來,但是,一旦哪艘倒黴的貨船遇到了,就一定是絕無幸理,這些倭寇打的就是要貨加要命的主意,誰的面子也不好使了,敢於在這片地方找食的倭寇,那必定是撐不下去了爲了求條活路纔到這邊來的,別說是鄭芝龍,只怕就是他們的幕府將軍在這裡,他們該搶還是要搶,該殺還是要殺!
同樣,因爲這個原因,在釜山的扶桑貨船、扶桑的海盜兼海商,那數量更是不一般的多,粗略的一眼看去,整個釜山港的衣着扶桑服飾的,比比皆是。
兩個俏麗的小丫頭,跟着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蹦蹦跳跳的走下船來。碼頭上不時傳來的鄉音,顯然讓兩個久未聽到鄉音的小丫頭頗爲高興。吳嫣然既然來釜山,很可能和扶桑人打交道,來自橫山家,現在已經改名叫做餘小蓮、餘小舞的這兩個現成的扶桑話通譯,她怎麼會忘記帶上。
小蓮小舞這隊孿生姐妹,比當初來到餘府的時候,足足高了快半個頭。在餘府裡,可沒有人虐待她們,在正在發育的女孩子,這營養跟上了,身體自然就像吹泡泡一樣,慢慢的膨脹起來,萬幸的是,這種膨脹不是毫無節制,該膨脹的地方和不該膨脹的地方,她們的分寸掌握的非常的好。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原來看起來還略嫌有些青澀的兩個小女孩,現在身上的那種青澀的味道已經幾近看不到了,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已經頗見幾分成熟女人的風情了。
而且,還要感謝他們的主人餘風,從外面拐了一個花魁娘子顧蓁兒回來,像顧蓁兒這種極具韻味的女人,不僅僅是男人喜歡,就是像小蓮小舞這樣的小女孩,也是很仰慕的。仰慕的結果,自然是處處學着顧蓁兒的打扮動作說話的腔調,努力像着他們心中的偶像靠攏,而她們被調撥到吳嫣然的身邊服侍,吳嫣然的一些生活習慣處事方式又不知不覺的影響到他們兩個,所有,現在他們的性子裡,既有顧蓁兒的嫵媚妖嬈,又不乏吳嫣然的果敢利落,倒也可以算是餘府中的兩朵奇葩了。
“夫人穿着這身衣裳,好威武哦!”小蓮絲毫不在乎碼頭上那些辣的目光,對着吳嫣然由衷的說道。心裡卻是對於那些看起來渾身汗臭的傢伙嗤之以鼻,你們也就是敢在遠處看看而已,要是你知道咱們船上哪些平時多麼神氣的南蠻大人們,在咱們夫人面前是一副什麼樣的誠惶誠恐的嘴臉,看你們還敢不敢看得這麼無禮。
雖然那位布拉德千戶再三表示,這一套她改過的將服,是他從民政衙門領來後,從來沒有穿過的,吳嫣然還是覺得有點彆扭,不過,這個時候,穿一身女裝出現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實在是有點不合適,她就是再彆扭,也只能暫且忍耐了。
“不要這麼多人吧?”她沒有搭理自己丫頭話,聽得身後腳步聲踏踏作響,他扭頭上了看,除了餘風安排給他的兩個貼身衛士以外,船上竟然下來了一二十個教習營的兵士,這應該就是布拉德派來保護她的人。
“要的,一定要的!”龍薪酬毫不猶疑的回答道:“要不是布千戶得帶人看着咱們的船,他自己都要來伺候夫人的,派點人手,這是必須的!”
當然是必須的,若是吳嫣然有了什麼閃失,龍薪酬和布拉德就準備亡命天涯吧!大明朝鮮扶桑呂宋,估計是不要想了,龍薪酬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夠亡命到啥地方去。
布拉德派來的人,顯然是經過精挑細選了的,至少,在他的眼裡,派出來保護夫人的人,忠誠和勇敢固然不可缺,但是,相貌也是要考慮的,一羣歪瓜裂棗那算什麼回事情。這一點,讓龍薪酬比較鬱悶,畢竟,這些人越是長得周正,他的那模樣,也就顯得“高古”。
“這位將軍?需要什麼幫助嗎?您是第一次來釜山?”第一遍是朝鮮話,這湊上來的人一開口,除了龍薪酬勉強聽明白了一些意思,吳嫣然和他身後的蓮舞二人都一臉的茫然。
這人也甚是機靈,見到對方不明白,竟然換成一口流利的扶桑話:“我是福岡的小倉勞十,大人是從國內來的嗎?”
“是福岡的商人?”小舞湊在吳嫣然的耳邊說道:“或者是中人”
說這話的時候,小舞用的是字正腔圓的大明官話,這話落在小倉的耳朵,他頓時眉梢掠過一絲喜色,嘴裡的腔調再度一邊,卻是帶了幾分南方口音的官話了:“原來的遠道而來的大明客人啊,歡迎來到釜山港,您是要買貨還是賣貨,若是您沒有熟悉的人,小的願意爲你效勞,只需要您微薄的打賞一下就可以了!”
“是中人!”吳嫣然再也沒有懷疑了,這種人,她在福州、在靈山登州見得多了,唯一不同的是,這位中人顯然業務面比較廣,個人的業務能力也比較高,居然熟練了掌握兩門或者是兩門以上的外語。
“夫人,咱們四海行在這裡有鋪子!”龍薪酬小心的提醒道,自己的人,顯然比這種湊上來的人要可靠的多。
吳嫣然微微點點頭,卻是沒有理會他的建議,她如今也算是商場精英了,自然知道消息來自內部渠道和外部渠道的區別,聽別人的彙報和自己親眼得到的第一手的情報,可是兩碼事情,所以,對於這個膽子不算小的小倉,她也是不怎麼厭惡的,至少,這個人在這裡吃這碗飯,對這裡的情況自然是門清得很,通過他,她能得到一些她在自己的商鋪夥計嘴裡得不到的消息,倒也不是說四海行的掌櫃夥計知情不報,畢竟術業有專攻,大家的接觸的面不同。
“僱傭你一天,要多少錢?”
“兩百個大錢,不要銀子?”小倉大着膽子將自己平時的價碼提高了一倍,從這位不知道是夫人還是還是將軍的女人身上,他感覺到一種大人物的做派,這種做派,他這雙練得毒辣無比的眼光立刻判斷出,對方決計不會計較這點小錢的,當然,前提是自己的服務讓對方滿意,否則,下場可能就不是那麼美妙了。
“你跟着我們來吧,這幾天一直到我們的船離開港口,你就跟着我,現在先給我們找一家乾淨的客棧,然後,我有話要細細問你!”
*“我絕不同意!”崔豔浩臉色漲得通紅,只差沒有拍案而起了。盯着眼前這位好整以暇正在品嚐好茶的留守大人,他兩眼炙熱得彷彿要冒出火光。
“我只是一個建議嘛!”池長青不緊不慢的說道,“崔大人你也知道,眼下我平壤官兵良莠不齊,編制混亂,雖說我軍統計在冊的人數,有三萬餘人,但是,實際能夠一戰的,恐怕連兩成都沒有,崔大人也是曾經州牧一方的人,自然知道供養這麼多的軍兵,對於一地而言,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眼下國難當頭,正是用兵之際,大肆招募兵丁,組織義民,方是朝廷福音,池大人一味的叫苦,不知道是爲個人想,還是爲朝廷想得更多一些?”
“我沒有反對大人的意思的,不過是建議大人整軍而已,對於那些虛耗錢糧,冒領軍餉的老弱殘卒,大人整飭一下,對於大人的軍力,也是有好處的,去蕪存菁,從這三萬之士中,選出一支敢戰能戰之軍,難道我不是爲大人着想,爲朝廷着想嗎?”
崔陽浩盯着池長青的臉,彷彿他的臉上突然開出了一朵花來了一樣,如果說池長青的臉是一塊漂亮的絲綢,而他的目光則是猶如灼熱的焦炭,早已經將這塊絲綢,燒的千瘡百孔了。
正兒八經的拜會自己,然後正兒八經的說出了要求自己整軍的提議,要說這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建議,那纔是真的見鬼了呢?用糧餉來卡自己的脖子,讓自己不得不屈服,怕是就是這個傢伙真正所想的吧。
整軍,這整下來的士卒哪裡去了,還不是被他池長青收入了囊中,這些當兵的是些什麼德行,崔陽浩清楚的很,都是有奶便是娘,誰給他們糧餉,他們就給誰賣命,和他們扯國家大義,純粹就是Lang費唾沫。
他能給自己多少人的糧餉?一萬人,兩萬人?真的以爲他有維拉斯科商團撐腰,他就可以琢磨肆無忌憚的奪權嗎?要知道,武力在誰的手裡,誰纔會話語權,想空手套白狼,謀奪我的本錢,你還差了一些。
崔陽浩心裡冷冷一笑,頓時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