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炙熱,臉色深沉,讓她不由得有一絲緊張:“什麼東西?”
轉瞬之間,他手裡已多了一個通體碧綠,晶瑩透亮的東西。
“好漂亮的翡翠手鐲!”很少看見這樣毫無瑕疵的玉,她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握住她的右手腕,輕輕給她套上,他柔聲說:“喜歡嗎?”
“喜歡,” 說不喜歡是假話,說喜歡似乎也不妥當,她擡起手腕,晃動幾下,調皮的眨眼:“真好看,只是——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敢收,”
“只要你喜歡,就是再貴重的東西我也願意給你,”他怔怔看着她,無法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她不是那種傳統的古典美人,五官有些野,個子比較高,身材相當豐滿,秀髮燙成大波浪,隨意紮成一束,垂在腦後。
她真的很美。
尤其今天,她一身淡綠旗袍,一雙高跟繡花鞋,玉立河畔,如凌波仙子,欲乘風而去。
實話實說,這樣的她讓他覺得有些高攀不上。
和普通男人相比,他也算是優秀了,可和齊玉的幾個哥哥站在一起,無論五官還是身高,他都被比下去了。
相貌是爹孃給的,這也不是他的錯。雖說沈正淳在當時也算是小有名氣的美男子,可謝春君卻相貌平平,個子一般,渾身上下……實在乏善可陳。
“我真的不能要,不過年不過節,也不是我生日,怎麼想起來送禮物給我?”
他眼神不明,臉頰發熱:“這不是禮物,這是我娘給我的……是定親之物,”
她愣了愣,他終於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來。
莞爾一笑,她裝作聽不懂他的話:“既是定親之物,那你應該給任小姐纔對啊,是不是不好意思,要我幫你傳個口信?”
想到自己和那任小姐根本不熟,她語氣明顯有些無力。
他哪裡想這麼多,滿心着急,說話也有些口結:“玉兒,我的心思你真不懂?我……我喜歡你……我心裡從沒有過別人,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一陣沉默。
她低頭靜思,緩緩褪下手鐲,放在他手心裡。他心一沉,渾身血液冰涼,彷彿一下子掉進了寒塘。
“是我對你不夠好還是你……你看不上我?”
“都不是,”
她靜靜看着他,雙脣緊閉,眼眸清亮,
眼底有一抹淡綠的痕跡。
“你就一點也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把你當親哥哥一樣喜歡,”
“可我不是你哥哥,”
他滿嘴苦澀,只知道自己愛她到了癲狂,卻從沒想到她對的他感覺根本不一樣。
她咬了咬下脣,一字一句地說:“俊賢哥哥,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他震驚萬分。
“是誰?你喜歡的人是誰?”
齊玉擡手拍了拍門葉上那副沉甸甸的銅環,片刻,就有下人來開門。
她緩緩走進去,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
在這園子住了將近二十年,如果哪天真要離開,她會不捨。
齊府是典型的大宅門,經過幾代人的擴建,前後有十幾畝地。
庭院廣,屋子多。
進門後右邊是一間大車庫和三間雜物房,左邊是迴廊,一直延伸到後院的池塘,正面是大花園,有假山,有草坪,中間是一條寬寬的青花石板路,走到盡頭,仰面就是紅牆碧瓦,翹角飛檐,古香古色的齊家三層樓主宅。
這樓是齊泰豐祖父在世時建造的,風吹雨打幾十年,依然十分牢固,三年前又大翻修的一次,現在看起來,既氣派又堂皇。
齊泰豐老爺和夫人蘇曼,還有一直獨身不嫁人的齊文秀就住在這樓裡。
主宅後面,相隔大約二十丈左右是一幢兩層樓洋房,設計典雅精緻——前有白色欄杆的小陽臺,後有法式百葉窗,屋頂還有一個可愛的尖尖塔樓。二十七年前,當時的齊夫人尚瓏嫌主屋裡人多(那時候齊老太爺和夫人都還健在),無法靜心畫畫,齊泰豐專門請人設計建了這洋樓,供她畫畫,休閒,娛樂,見朋友,開舞會……甚至和情人幽會。
因爲閣樓塔尖刷成了天藍色,所以就叫“天藍閣”。
尚瓏去世不到兩年,齊泰豐就娶了現在的老婆蘇曼,齊傲第一個不高興,帶着幾個弟妹從主宅搬進“天藍閣”,說要永遠懷念意外去世的母親。
“天藍閣”後面是一汪碧波的橢圓池塘,水面上藕榭香荷,廊腰漫回,一條長廊直通到後面的桂樹林,林子裡有雕樑畫棟的亭臺樓閣,金秋時節,丹桂飄香……
齊玉剛走了幾步,因爲心思恍惚,下臺階時一腳踩空,幾乎跌到,就聽見耳邊有人說:“小姐慢一點,小心摔跤,”
一擡眼就看見管事的王媽迎上來,滿臉堆笑:“三少爺剛吩咐我出去看看,可巧你就回了,省了我跑這一趟,一屋子人都等着小姐開飯呢,”
“哦……”她隨口應了一聲,走了幾步又說:“我先回屋去換件衣服,叫他們不用等我了,”
身上這件旗袍裁剪太合身,雖然好看,吃東西卻不敢放開肚皮,她一向好吃,受不了這個罪,還是穿件寬鬆的長裙比較實惠。
女爲悅己者容——齊彥既然不要她,她穿得再美,又給誰看?
王媽跟在她後面:“小姐一個星期纔回來一兩次,老爺肯定要等的,”
這倒是句實話,除非節假日,平時她都住在學校,只有禮拜日纔回家住一天。
“你先去開飯,我馬上就來,”
沒有耽擱,她繞過主屋,直接進了“天藍閣”,剛上樓,齊彥就從自己屋裡走出來,一句話不說,拉她進去,把門關在背後。
“怎麼這麼久?”他站在她正面,眼神裡滿是好奇,又有幾分不悅:“他都和你說什麼了?”
看他一臉的關切和在意,她心裡又燃起了一絲希望,眼珠子轉了一圈,白了他一眼:“就不告訴你,”
他愣了一下,這丫頭今天吃錯藥了,居然和他鬥氣。
他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語氣淡然:“你不說我也知道,他想要你嫁給他,”
“既然知道,何必問我,”
他關心的當然不是這,而是——
“那你怎麼說?”
她反問了一句:“你希望我怎麼說?”
他神色支吾:“我……我,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我怎麼會替你做主?”
她冷冷的回了一句:“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告訴你,”
他身子湊近,摟着她的肩膀,柔聲說:“我是你親哥哥,關心一下也不行嗎?”
她輕嘆一口氣,放軟身段,仰頭看他:“齊彥,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想不想要我?”
他頓時心煩意亂,放開她:“玉兒,我都說了不知道……你老和我糾纏這個問題,煩不煩?”
“我糾纏你,煩你?”她滿肚子失望和傷心,鼻子一酸,幾乎又要落淚,拉開門,丟下一句話:“你既然不要我,我嫁什麼人又有什麼區別?”
他呆在原地,鬱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