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一個?明月夜直想拿臭腳丫子堵住他的嘴。一把推開溫大少湊上來的臉,甩開他的手,起身走到屋中央桌旁椅上坐下,二郎腿一蹺,淡淡地道:“大少爺,我記得你曾經說過要娶我做正室的,如今說話不算話讓我做了妾,這可怎麼補償我呢?”
“咦?爲夫以爲娘子你不在意這名分呢。”溫大少撓撓頭,正色道,“如果娘子不喜歡現在的身份,爲夫會盡量去爭取族中同意,慢慢將娘子扶爲側妻、平妻,只是雖然扶妾爲妻在我朝也有過先例,但老爺子爲人固執守舊,只怕不是易事,還望娘子能耐心等爲夫些時候,可好?”
明月夜笑了一聲:“側妻、平妻,卻不是正妻。大少爺你還要娶正室,可小婢我呢,卻不喜歡與人共侍一夫,所以待這陣風頭過去,大少爺還是將小婢降爲奴僕好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這段時日小婢與少爺在外假以夫妻之名,於內不行夫妻之實,對各自都有好處。”
溫大少從牀上跳了起來:“詩情,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你還是不肯委身於我麼?我、我究竟差在哪裡?你倒是說出來,我改還不成麼?”
堂堂一個大少爺爲了心愛的女人做到這個份兒上不可謂不癡情了,只可惜這份兒情用錯了對象,明月夜挑起眉毛,淡淡笑道:“方纔小婢說了,小婢不喜與人共侍一夫,也不願爲難少爺硬去求老爺同意將小婢扶爲正妻,小婢與少爺註定有緣無份,還是莫強求的好。”
溫大少立在牀邊,怔怔地望住詩情。他本以爲就算詩情平日對自己愛搭不理,好歹也會有那麼一兩分的情意,只要自己心夠誠,必然能感動她拋出十分的情來回應,卻誰料就在今日這洞房花燭夜時他才徹底明白,詩情對他根本就是半分的情也沒有,她之所以同意嫁給他,僅僅只是爲了幫他應付姜氏的陰招罷了,根本、根本不是因爲她也喜歡他!
溫大少覺得嘴裡有點苦澀,但他從來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於是很快重振精神,走過去蹲到詩情的身邊,一手握住她的小手……嗯,手,十二分誠懇地望住她道:“詩情,你要相信我,我會努力去應付和改變這一切的。我要扶你爲正妻,也絕不再納妾,可好?”
明月夜哼笑:“不納妾?這可是會被人恥笑和責難的話!你如此輕易地說出口,倒教我覺得你只是在唬弄我呢。”
溫大少站起身來,在明月夜面前坐下,正色地道:“不是唬弄你,即便今日娶的不是你,我也早打定了主意此生只娶一妻,絕不納妾。老爺子的這幾個妾與妻之間的爭鬥你也看到了?我可不希望將來我的內宅像現在這般烏煙瘴氣。”
“就算少爺你有這個心,卻未見得能有此力掌控這事。”明月夜淡淡地道,“老爺子爲了多子多孫能不逼你納妾麼?何況還有太太時刻想着往你這屋裡塞人布眼線,你躲得過這次能躲得過下次麼?你現在不過是個大少爺,除了生意上有點權力外還能掌控得了什麼?除非你完全當了這個家,否則你就不可能做得了這個主。”
溫大少被明月夜說得微微蹙起了眉:“你說得不錯,現在的我還不能事事做主,但是隻要多給我些時間……”
明月夜用笑聲截住溫大少的話:“我可以給你時間,但是別人會給你時間麼?老爺會給你時間麼?太太會給你時間麼?”
“那……娘子說爲夫該怎麼做呢?”溫大少聽出詩情話裡有話,偏頭望住她。
打了一頓棍子,這個時候也該給他個棗吃了,有打擊有鼓勵,這才更能激發溫大少的鬥志,哄他爲我所用。這是心兒昨晚同明月夜說的——其實說白了就是讓明月夜使“美人計”來的。——這個小臭丫頭!幾時學得這麼壞了?!到了這個份兒上明月夜還真是一點兒退路都沒有了。
心裡頭暗罵了一聲,明月夜硬着頭皮伸出雙臂去,緩緩摟住立在自己面前的溫大少的腰——嘔,噁心死了!噩夢啊!這一定是噩夢!——嘔!
……然後死死閉着眼睛磨着牙道:“我可以給你時間,但,你需先給我個定心丸,讓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當家作主,有這個能力兌現你給我的承諾。”
溫大少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俯身也抱住明月夜,情意諄諄地道:“好,娘子,我明日就想法子,儘快讓你安心!今日……太晚了,你我先歇下,可好?”
“嗯。”明月夜心裡不停地罵着,這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時刻,他永遠也不要再回想這一段經歷,永遠!
溫大少如奉綸音般,小心陪笑着道:“那……爲夫幫娘子寬衣,可好?”
“不用!”明月夜雙手護胸退了兩步:敢佔老孃——呸,敢佔老子便宜?!
“那……娘子幫爲夫寬衣,可好?”溫大少仍舊笑着道。
明月夜三兩把將溫大少扒得剩了中衣,而後丟上牀去,自己則仍坐回桌旁吃那桌上的喜餅。溫大少歪在牀上,一手支了頭,笑眯眯地看了明月夜一陣,半晌才又道:“不知娘子想要爲夫怎生證明自己有能力當家作主呢?”
明月夜嘬去手上的點心渣子,歪着頭“巧笑倩兮”地道:“我是個婦人家,見短識淺,你若拿生意上的事來證明,我也不懂那個。我只知道有了權才能保護自己,你給我證明你有權,我就信你。”
溫大少趴到枕上,撓着後腦勺:“唔……權……”
明月夜勾了勾脣,繼續“天真爛漫”地道:“這樣罷,眼看便是重陽節了,家家都要祭祖拜天,然而只有一家之長方能主持這儀式,你若有能耐承攬此事且圓滿辦成,我便再無二話。如何?”
溫大少擡起頭睨着明月夜,臉上笑得曖昧:“再無二話的意思是……肯真正委身於我了?”
明月夜將頭一點:到時候老子拿寶走人,你小子跟枕頭翻雲覆雨去吧!
溫大少一骨碌坐起身,笑道:“就這麼說定了!到時你可不許反悔!——需怎麼爲證?”
“擊掌爲證。”明月夜拍拍掉到衣服上的點心渣兒,走過來伸出手。
溫大少把頭一搖:“不成,擊掌爲證不夠分量,須知祭祖可是大事,因而老爺子肯將此事交於我全權處理的可能也是相當地小,我要下極大的功夫許才能將此事辦成,只擊掌不足以證明這事辦起來有多困難!”
“那你說要怎樣?”明月夜不耐煩了:這小子還真夠纏人的!
溫大少眼兒一眯,綻出個極盡曖昧的笑容,而後一指自己的嘴:“以吻爲證。”
哎呀嗬——臭小子蹬鼻子上臉是吧?看老子不把你揍得骨崩筋斷!明月夜捏了捏拳頭,忽地想起心兒臨出這房間前在自個兒手心裡用指尖寫的那個“忍”字來:忍,欲成事,必須要忍。何況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不忍住豈不是功虧一簣了麼!又轉念一想:無妨,此事若成了,就把這小子揍成個傻子,讓他永遠也想不起今日之事來;若不成,就直接把他拍成肉餅,以挽回今日自己的損失。
而且……盜寶重要,一來這一次本就耽誤的時間長,上頭給的期限就要到了;二來他也不想再讓心兒繼續留在這溫府中了——姜氏的動作近期越來越大,說不得哪天會算計到心兒頭上來,他不想給任何人以傷害心兒的機會,大宅院裡的鬥爭他不想摻和,所以他必須帶心兒早早離開。
爲了心兒,別說是……和個男人……親嘴兒,就是和男人……呸呸呸!
主意打定,明月夜點頭同意了。然而畢竟心有不甘,盯了面前溫大少噘着求吻的嘴半晌,一發狠,扯過他的前襟,俯身吻了下去——哼,管他姥姥的!大家都是男人,誰被動誰吃虧,誰主動誰佔便宜!就是再噁心老子也得是主動的那一方!
溫大少沒料到詩情不發則已,一發……如此熱烈,他的嘴都被她硌疼了,真是個粗魯的丫頭!他伸手兜住她的後腦勺,想讓這個吻溫柔一些,卻誰料這丫頭不但一把拍開了他的手,還反而用手兜住了他的後腦勺,更加粗暴地吻——不,確切地說是啃他,脣齒交戰間她咬破了他的嘴,他的牙齒也不小心擦破了她的脣,最終溫大少實在受不得了——這哪裡是接吻呢,這簡直就是用嘴巴打架啊!
喘着粗氣推開面前兇猛的佳人,溫大少直勁兒搖手:“好、好了……就、就這麼着罷……太晚了,咱們歇了罷……”
明月夜略感得意地用手背擦去脣角口水:小子,今兒可是爺佔了你的便宜!於是也不脫衣,只把腳上鞋子蹬了,翻身躺上牀去,一屁股把溫大少拱到牀內,自己面朝外掩上被子。
溫大少貼過來想要摟住明月夜的腰,被明月夜推開:“既然已經定了,就好好準備兌現你的承諾罷,在此之前你我還是保持些距離得好。”
溫大少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自己更窩囊的新郎倌了,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就是喜歡詩情這樣野蠻直率的丫頭呢!不過多少還是有些委屈的,今天可是他們兩個的洞房花燭夜,抱都不讓抱一下,真是。
一早起來,畫意同那兩個被姜氏撥來的丫頭進房伺候,眼尖地發現了溫大少和明月夜兩人嘴上那可疑的小傷痕。畫意眨了眨眼睛:哥哥這一回還真是受委屈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溫大少一直在冥思苦想能夠說服溫老爺同意由他來全權主理重陽節祭祖事宜的方法,畢竟老爺子人還健在,是一家之長,他若是逾矩代爲主持大禮,實在是對長輩的不尊重,這個詩情啊……還真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
要用個什麼法子呢?溫大少把畫意叫到房裡想問問她有什麼辦法——直到此時他才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小丫頭竟然越來越依賴、越來越離不開了,這一點令他有點兒惶惑。
畫意想了一陣,問道:“如果老爺不在府中,祭祖也是會如常進行的罷?”
溫大少將頭一點:“祭祖是大事,無論如何都會如常進行,然而既然是大事,老爺子就不可能不在,就算有要事待辦,那也是先壓下,祭完祖再去辦,絕不會有因事而誤了祭祖的情況發生。”
“如果是不辦不行的緊急之事呢?”畫意歪着頭望住溫大少。
溫大少好笑道:“還能有什麼事能重要得過祭祖呢,傻丫頭?”
“天地君親師,在親的上面還有天地和君呢。”畫意眯着眼笑,“天和地我們無能爲力,但是君麼……”
溫大少眼睛一亮:“你是說,利用朝廷的力量促使老爺子在祭祖那日不得不離開府裡?”
畫意含笑點頭:“不是說咱們府同衙門有極好的關係麼?大少爺或可利用這層關係迫使老爺不得不出府,從而使老爺將主持祭祖一事交與少爺。”
溫大少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陣,一個計劃漸漸在心中成形,不由笑向畫意道:“丫頭,你可知咱們家在外頭都做些什麼買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