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一鬧騰,時間不知不覺更晚了,每個人都已經是累得不行了,於是決定就此解散,各自回家。臨分別時,暮日並沒有主動要送左昀回去,或許,也是不想再和她那個哥哥再碰上吧。左昀難得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默默離去,黑夜裡,她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
寧悅看着我臉上的傷,有些擔心,害怕我回到家裡後,會被家裡人責罰,卻也沒有邀我借住她家。我是理解的,她那樣的乖寶寶,要是領了我這樣一個渾身是傷的人回去,定也是不好交代的,說不定從此便被家裡要求與我斷絕來往。
我拍拍她的肩,告訴她沒有關係。但我知道,假若他在家裡,我肯定免不了還得受上一頓責打,不過,這些我也都已然有了心理準備,知道定是逃不過去的。我讓暮日早些回去休息,不用再送我和寧悅了,他的傷並不比我輕,不需勞煩他多走這一趟,再說,若再讓他看到我和一個男生如此狼狽的在一起,他定是要多作誤解,說不定,我受到的責罰更是要嚴重了。
那好吧。暮日說,那你們回去要小心點,有什麼事,我們到學校見面了在說。
我和寧悅點頭答應,轉身離開了奶茶店。
寧悅家樓下,她在路燈的昏暗中撫過我臉上的傷痕,問我,真的沒關係嗎?
我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我不可能主動請求住她家裡,即使我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麼結果。
那你自己要小心點,有什麼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哦。回去記得給自己上點藥。寧悅貼心的交代。她總是這樣,溫柔而體貼着,總會有許多的擔心,讓她的內心變得柔軟和細膩。
難得的是,我家今晚,居然有人在家。我擡頭看到那扇再熟悉不過的窗戶裡透出明晃晃的光亮,不自禁的笑了出來,真他孃的是,什麼事情都擠在一起了,看來今晚註定是再劫難逃了。
我掏出鑰匙開門,他正在家裡看電視。當我帶着傷整個人曝露在光亮中,他的視線,離開了電視。我沒有說話,默默的脫了鞋,默默的回房間裡放東西。他的聲音像是努力壓抑的暴風雨,從客廳飄進我的耳朵裡,他叫我,亞爍,你出來。來來,出來出來。我知道,躲不掉的,就只能去面對。
我重新回到客廳裡,臉上身上的傷帶着清晰的疼痛。他看着,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憤怒。他從上到下指着我,叫嚷起來,你怎麼回事?一身的傷,你今天去哪裡啦?怎麼一天都見不到人?
我沒有說話,心裡暗想,你自己還不是一天都見不到人,你都不在家,怎麼能見得到我呢?
看我不說話,他上前來推我,繼續質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出去和別人打架去啦?
我沉默,雙手插在口袋裡,翻着眼看他。他又開始急了,每次只要我不說話,他就總是着急,好像害怕自己的不到承認一樣。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罵道,安亞爍,我告訴你,你不要小小年紀一天不學好,到處出去惹是生非!現在社會上那麼亂,萬一哪天你要是惹到什麼人,你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喜歡和他吵架,因爲每次吵不過我,他都只會用武力來解決。可我還是忍不住還嘴罵道,你那麼想我死啊?哈?動不動就咒我死?我死了你就省了操心了是不是?反正我死沒死我媽也不知道!哪天我要是真的死了,你們也不會懂!
聽了我的話,他小板凳就揚了起來。我是個固執的小孩,明知他要打我,也還是不躲不閃的杵在那裡。我的倔犟無疑是給他火上加油,他舉着小凳子逼問我,你什麼意思?你以爲我不敢打是吧?
我真的是個不怕捱打的小孩,我用輕蔑的口吻回他,敢~~怎麼會不敢呢,你什麼事情不敢做啊,你連殺了我的心都有,何況只是打我呢。
他被我氣得咬牙切齒,連拿着板凳的手都有些輕微的顫抖。我看到他的手就那麼用力一甩,木質的凳子輕而易舉的就砸在了我的身上,很痛,真的。我痛得蹲在地上環抱着自己,鼻子漸漸發酸,有淚水模糊眼眶。我告訴自己,一定不可以在這種人面前哭,一定不可以。
我強忍着難過慢慢站起來,眼睛裡全是憤怒,然後默默轉身回了房間。我很用力的甩門鎖上,他在門外又擂着門吼到,安亞爍你不要太過分,你竟然敢摔門,你什麼意思,是不是要把我永遠隔在門外不說話?
我沒有理他,沒有再說出半個字。我的難過和委屈讓我不停的抽泣,可我還是沒能忍住在臉上蔓延開的淚水。我不停的流淚,卻始終忍着沒有大聲哭出來,我不可以讓他看到我的脆弱,沒有人可以看得出我的脆弱,我要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現得很堅強,只有這樣,纔不會有人敢欺負到我頭上來。
直到深夜我纔開了門去洗澡。他已經不在家裡了,這很正常。他一定不知道又去哪裡了,每一次和我吵完架,他都是要躲出去的,也許,他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我這樣一個女兒吧。
洗完澡,我翻出醫藥箱給自己上了點藥,那些傷只是表面的,沒什麼大礙。被板凳砸中的後背沒辦法擦藥,我只能一整晚上都趴着。不管平躺着還是側身,後背都死疼,而且每一下呼吸都牽動着背後的疼痛,讓人有一種想要窒息的感覺。
我和暮日掛着彩出現在校園裡,見到面的時候好像難兄難弟一樣。我們互相笑着,心靈互通的樣子。寧悅看我還笑得出來,有點不捨的說,還笑得出來啊,你們兩個。我們看向她,暮日推我,暗示我安慰一下她。我拉着她的手臂寬慰的說,哎呀,沒事了啦。就是後背有點疼而已。
後背?暮日聽我一說,問起來,那時你被打到後背了還沒好起來嗎?
寧悅聽了也一臉疑惑的看着我。
沒有啦。我乾笑着解釋到,是後來回到家又被我爸用凳子砸了一下。
嘶~~寧悅倒吸了口冷氣,不敢相信的問到,你回去被叔叔罵了?
沒有。我不在乎的說到,跟他吵了一架,被他用凳子砸了。
寧悅的臉上又出現那種擔憂的表情,倒是暮日,看着灰色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哎呀,真的是沒有什麼啦。我跟他吵架是很平常的事情啊,不用爲我感到太困擾啦。我說到。
哼哼。暮日從鼻孔裡悶出兩聲笑,然後伸手在我背上那麼一拍,我立馬疼得齜牙咧嘴,冷氣直抽。
噢!我憋了半天終於還是疼出聲來。喂!我打開他的手,抱怨到,你是不是兄弟啊,明知道我這有傷還來這麼一手。
哈哈。他笑着說到,有事就別逞強,又沒人會說你,還拿不拿我當兄弟了?兄弟就是有事要相挺啊,你受傷了做兄弟的我又不會笑你。再說,寧悅也不會啊。對吧,寧悅?
就是。寧悅又恢復了甜甜的笑容,溫柔的說到,好姐妹還可以幫你擦藥啊,你背後上不到藥,我還可以幫你啊。
我笑了,很舒心的。真好,生命中能有此朋友,生也足矣。
子顏姐,就是在此時,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暮日和寧悅看到子顏姐,很主動的離開了我們。
子顏姐走到我旁邊,在我身邊坐下,看到我臉上的傷勢,她問到,我聽說,昨晚,你被打了?是誰?
我看着她,不知如何解答。告訴她,是她的男朋友,左昀的哥哥曲澤龍?她會怎麼做?去找曲澤龍?然後呢?吵着跟他分手然後叫他跟我們道歉?
怎麼可能。不說這不是子顏姐的作風,就是他曲澤龍,也斷然不會這麼做啊。
我搖搖頭,沒什麼了。一點小傷,不要緊的。
什麼小傷不要緊。子顏姐說到,你就這樣無緣無故被打了,我幫你出氣都不知道是誰。這不太過分了。
我跟她說,沒有關係,不是什麼太要緊的事情。
她握着我的手說,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嗎?你是我妹妹,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我認識很多朋友,有事可以叫他們可以來幫忙哈。
嗯。我答應着。
好了,那你好好養傷。子顏姐最後叮囑到。
子顏姐走後,暮日和寧悅又走了回來,我懷疑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我跟他們說了子顏姐對這件事情的反應和態度,他們都覺得不能理解,爲什麼子顏姐,好像不知道有這件事情發生一樣。是因爲曲澤龍不知道我和子顏姐是結拜姐妹?可是,他至少應該聽左昀提到過我吧,從那天晚上的情況看來,他似乎也是真的不認識我和暮日。可是,怎麼可能?左昀之前和暮日鬧得風風雨雨的,曲澤龍沒可能不知道的啊。難道是左昀對他隱瞞了什麼?
別想了。暮日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反正子顏學姐沒有再深究,左昀也沒有消息過來說曲澤龍要有什麼行動,與其想那麼多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想一下期中考要怎麼通過吧。
誒~~~暮日不提醒還好,一提醒我就感到恐慌,那種恐慌就像晚上我一個人呆在黑漆漆的家裡一樣不願意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