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騎在馬上,一直想着李國楨的話。“內宮太監十數萬,如果能將他們拉到城頭。雖然可能起不到什麼大用,但至少可以稍微彌補一下兵力不足的問題。”
從情理上,周顯覺得李國楨所說的並沒有錯。但大部分太監,哪怕是地位最低賤的,平時出宮時都是頤指氣使的。把他們拉到城上,又有誰能指揮的動?到時候恐怕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平添混亂。
不知不覺到了午門。
孫豹指向前方道:“督帥,您看那邊。”
周顯引目望去,連忙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殿下,您怎麼在這裡?”周顯微微彎身,沒有跪拜。
朱慈烺沒有注意到這點,只是笑道:“父皇讓我出來接你。聽說你來京師了,我十分歡喜。但後來又聽你被關在刑部,我去見了父皇,但他不讓我多問此事。好在,現在你無事,一切都好了。”
周顯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該說什麼好,簡單說了一句,“讓殿下擔心了。皇后娘娘最近身體可還安康?”
朱慈烺道:“母后和娖兒都好。只不過今日母后突然找到我,說若是你進宮,讓我帶你去見她一面,也不知道什麼事。”
周顯點了點頭,看來王承恩是把信帶到了。他讓孫豹等人等在外面,自己孤身一人隨朱慈烺進去。剛進宮門,遙遙看到四個穿着蟒袍的人正跪在太和殿前哭天搶地。旁邊圍着一羣太監,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似乎在勸說他們。而越是勸慰,他們的哭聲越大。
朱慈烺低聲道:“是英國公他們,一大早就來了,向父皇告你的狀。父皇不願理他們,他們就在這裡一直鬧,趕都趕不走。”
周顯點了點頭,“殿下先行,我去把他們趕走。”說着,也不理會一臉驚訝的朱慈烺,跨步向四人走去。
他推開圍着的一羣太監,看着眼角無淚,只剩乾嚎的四人,呵呵一笑。“都散了吧!沒什麼戲可看了。”
因爲有周奎在,朱慈烺沒有過來,但他的隨身小太監跟了過來。“都散了吧!讓周督帥和諸位侯爺聊聊。”
四人頓時來了精神,盡皆望向周顯,其中一個矮胖老者指着他道:“你就是周顯?”
周顯點頭笑道:“嘉定伯吧!有什麼要指教微臣的嗎?”
周奎瞬間被激怒,“你奪我家產,還問我有什麼要指教的?你還我家產,還我家產。”說着,伸手就要來抓週顯。
周顯緩聲道:“你敢動我分毫,我直接砍了你的雙手。”
周奎雙手止在半空,愣在當場。
周顯掃視了一圈四人,“英國公張世澤,武定侯郭培民,臨淮侯李祖述,嘉定伯周奎,各個非侯即伯,世代勳親啊!但你們爲什麼都如此的睜眼瞎呢!李自成的幾十萬大軍就在京師百里之外,或許一兩天內就可殺到眼前。你們說,在聖上眼中,是這個時候能助他守住京師的我重要,還是什麼忙都幫不上的你們更加重要?等京師解除危急之後,你們向聖上告我的狀,或許可以讓我入監問罪。但這個時候,只會令聖上更加厭煩你們。還有……”
周顯看了周奎一眼,“前段時間,聖上令勳親及衆官捐銀助餉,以衛京師。嘉定伯,你是捐了三千兩吧!英國公,武定侯,臨淮侯,你們三個捐的也沒超過五千兩吧!而現在我派人去你們的府邸,現銀就抄出了二百多萬兩。你們一直在這裡鬧,是想提醒聖上,你們有銀子但就是不想幫聖上嗎?”
張世澤道:“我們絕無此意,只是想討個說法。”
周顯冷笑道:“討說法,向誰討,討什麼?實話告訴四位,我對你們已經很客氣了。只是拿走了你們的現銀,沒有動你們宅子裡面的東西,那些應該更加值錢吧!現在我主持守城,對城中所有人都有調用之權。四位年紀大了,提不了刀,上不得陣,我可以理解。但你們的兒子、孫子還有族人可是正當壯年。他們世受國恩,現在朝廷危難,不正是他們報國效死之時嗎?我可以上書聖上,請求將你們那些子啊,孫啊的編入守軍之中。有他們這些勳貴子孫親上戰場,正可以鼓舞守軍士氣。要不四位現在隨我一起去面見聖上?”
四人臉色頓變,李祖述忙道:“不可。周……,周督帥,他們怎麼能上的了陣呢!您千萬不要和聖上提及此事,我……本侯這就離開。”
周顯笑道:“這不就對了嗎?不撕破臉皮,對所有人都好。英國公,武定侯,嘉定伯,你們三位覺得呢!”
三人臉色難看,但都點頭同意。
周顯擺手道:“那就走吧!我會對外宣稱,那些銀子是你們主動捐出協助守城的。或許等到將來闖賊退去,聖上還會因此而嘉獎你們呢!”
崇禎帝聽四人終於走了,雖然沒有明說,但欣喜之色難以言表。接着他又詳細的詢問了一些守城的事情,最後說道:“朕已嚴令吳三桂和駱養性儘快趕來京師,你需要什麼也儘管給朕說,朕定會全力支持你。”
吳三桂準備如何做,周顯暫時難以知道。但他指望駱養性,周顯真不知道他是真相信駱養性會從天津率兵來援,還是想通過扯謊來給自己鼓氣。但周顯只是低頭回道:“現在的錢糧至少可以支撐十日左右,最主要的問題是守軍數量不足且士氣低落。我想如果可以的話,請聖上親臨北城,以鼓舞士氣。”
崇禎帝面露猶豫,“恐怕諸臣不會同意此事吧!”
周顯沉聲道:“聖上,這個時候就不要顧忌他們的想法了。守城的不是他們,而是那些身在前線的將士。若是您同意,可以趁今夜直接領一部禁軍前往北城,天亮時分就可歸來,根本無須徵求他們的同意。”
崇禎帝面露難色,“那讓朕考慮一下。若是無事,你就先退下吧!朕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忙。”